悲儿被师傅的语气震慑了一下,没想到师傅比自己还要着急,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梅雪盛,为什么只是听了她说几个故事,就这么快断定梅雪盛是个近不得的人呢。

她的师傅果然是高人,悲儿不敢犹豫,即日起程回到临州。

见悲儿走了,沈齐云回到书房,分别按顺序移动了房间的三个不同地方的机关,从书桌下出现了一条暗道,他进入暗道,暗道通向密室,密室里摆满了书本竹卷,这些都是紫卫的资料。

他走到烛台前,敲了旁边一块墙砖三下,然后扭动烛台,暗格随即打开,里面竟然单独存放着一本书。

沈齐云犹豫着要不要把书拿出来,最终决定拿在了手上,却感到十分沉重,他简单的翻看了里面的内容,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因为在他得到这本书的最初几年,他总是时不时的拿出来翻看。

只见书本上白条的题目上写着《常宁手记》,而沈齐云翻开的第一页就记着:

我失去她了,我最终还是失去她了,我的紫儿,你到底在哪里。

然后接下来就是这本书的作者通过回忆记下的和某人相处的每一件事。

沈齐云相当于又把书看了一遍,然后合上了书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是时候了吗?难道紫儿终于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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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袂回到侯爷府,此时已经是亥时,他还有些事因为被梅雪盛琴声的吸引,没来得及交代季风就匆匆离去了。

如果现在季风正在和嫣姨娘相亲相爱的话,他就这么去把季风叫出来,就算他是皇上,他也不能保证季风没有弑君的冲动。

但是他觉得就算此时真的被杀了也是值得的,毕竟他知道了真相,幸运的得知自己不是喜男色者,而且还赢得了梅言的心。

他才在侯爷府的上空飞了一半,还没有找到嫣姨娘的院子,一个和他一样奔驰在侯爷府屋顶的人突然将他拦了下来。

侯爷府大气,就是房顶铺的也是五彩琉璃瓦,可是容袂被拦下得很急,用防备的姿态落下,内力没有收好便把不知谁房的屋顶踩塌了一大块。

那人见容袂这般防备,急忙跪在房顶之上说:“陛下是我,惊扰了陛下,奴才罪该万死!”

容袂原本还想着,完了,踩坏了季风这么昂贵的琉璃瓦,又给他找了一个数落自己的机会。

可一听来者是自己人,容袂就放松了下来,但是警戒还在。

“成去?你怎么来了,你不在太后身边好好的守着,跑来这儿做什么,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懈怠渎职之罪吗?”

成去说:“陛下,奴才此番到来,正是为了太后之事!太后让奴才给皇上带一些话。”

一听是太后的带话,容袂就觉得乏味之极,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朕知道了,朕办完临州的事自然会回去,年弟不是替朕把江山打理得很好吗?太后还担心什么。整日把朕关在宫里,想闷死我是不是!”

皇宫被形容为金丝笼真的是没错,而他虽然控制着包括这金丝笼在内的整个天下,但是自己却依旧住在这笼子里,这些完全是因为太后手里就拿着那把能让他自由的黄金钥匙。

他现在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就算太后怎么劝说,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回去的。

成去自然是知晓容袂会这么说,因为每次他被派出宫找容袂,容袂都这么说,但每次他都能让容袂成功的回宫,因为他手里总是拿着太后那位老人家给的杀手锏。

于是成去表现出十分悲痛的样子说:“陛下,这次情况不太一样,太后重病告急,太医院束手无策,恐怕支持不了多少天了!”

容袂当即怔了怔,尽管心中有了忐忑,但还是厉声说道:“大胆!你这狗奴才竟敢诅咒太后!”

成去从原本的单膝跪地改为双膝跪地,可他们现在正身处倾斜的屋顶,这么跪着十分的古怪,但成去还是这样跪着十分认真地道:“陛下恕罪,请陛下仔细想想,就算给奴才一万个脑袋,奴才也不能说这样的谎话,陛下,太后真的快不行了!”

好呀,等你找到蝴蝶泉,我就嫁给你,常宁,我很期待你来娶我哟。

梅雪盛缓缓地从睡梦中苏醒,外面的更已经打到了子时,这是容袂和她约定的时间,但是她等得有些久,有些累,所以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梅雪盛走出房门一看,一个侍卫晕倒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低着头不省人事,另一个去找彩娘的人一去不复返,就此没有了下落。

可是她还是担心,容袂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她低头看看作为定情信物的玉箫,把嘴放在口上,可能小小来上一段。不过夜深人静,扰人清闲的确不太好,她便只能把箫抱在怀里,继续长长的等待。

小甘从屋里出来,看到梅雪盛从屋内守到了屋外,就来到她的身后给她披上一件衣服,然后劝她回房。梅雪盛不听,小甘也就自己离开了。

“说实在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等了,倒不如明天乖乖地当小伯爵的伯爵夫人,荣华富贵平平淡淡的享受一世,那不是很好?”

就着月光,一个窈窕的身影落在了梅雪盛的院子里,说话的人在梅雪盛面前也没有任何的掩饰,只是话语里藏着许多的讽刺。

“紫梅?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这是听容袂说的,她知道容袂与紫梅的关系绝对不会只是上下级这么简单,但是她嫁人的要求也不简单,所以她明确的把对小伯爵的话告诉了容袂,她不在乎他以前和多少女人有过关系,有过暧昧,但是从今儿起,她要做他唯一的女人,唯一的妻子。

容袂答应得也很是爽快,这让梅雪盛感到很欣慰。

紫梅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说:“我是离开了,可是现在公子吩咐,所以又回来了。”

容袂有吩咐?梅雪盛急忙问:“他说什么了?他没有出什么事吧!”天呀,不会是皇上知道他要带她逃婚,所以捉了他就地正fa吧。

紫梅很轻视的一笑说:“公子很好,他也没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只是让我回来帮他拿回一件东西,不过我与你同是女人,不想看到你就这样一直傻傻的等下去,所以才来告诉你,不用等了,他不会回来了。”

听了这话,梅雪盛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咯噔”一跳,但是她也不是轻易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人,很快就反驳了紫梅的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不得不相信,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紫梅一挑眉,眼眸划过三分得意地说道。

“他……也许他是因为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就好像先前,他也是过了酉时都没有出现,在她绝望的时候,他不是又回来了吗?他只是还没赶来而已。

“哎,傻丫头,他可是紫卫的总领,能有什么事情让他耽搁。除非他不想来,不然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紫梅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可是梅雪盛没接,紫梅笑道,“对了,我都忘了你不识字,不过里面都是常用字,我想你应该可以看懂。”

“这是什么?”梅雪盛一贯谨慎,依旧没有接过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封分手信而已。”

紫梅说得很平淡,但是梅雪盛却是全身一颤,抖着手急忙拆开那封信。她没有见过太多容袂的笔记,所以这封信的字迹是不是他的,她也无从分辨,不过信中确实提到他已经走了,不想当面告白呢,就用书面的形式通知,两人即将老死不相往来。

梅雪盛的呼吸开始无法顺畅,所以她拼命的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信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说:“我不信!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他说过他会娶我的!”

“娶你?呵呵,这是我听过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梅雪盛,容袂不仅不会想娶你,而且他狠你,恨之入骨的恨!”

“他恨我?!这也是我听过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他为什么恨我,有什么理由恨我。”她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确也是吵过,闹过,但是更多的是相互扶持聆听不是吗?

“你要理由?好,我给你一个理由。梅雪盛我问你,你是不是曾经说过公子,他此生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

梅雪盛一怔,她的确是这么说过,所以她不语,听紫梅继续说下去。“这句话一直让公子耿耿于怀,他说,只要能让他报这个仇,让他做什么牺牲都愿意。所以他才愿意潜伏进瑞麟王府,假装被擒,然后假装救你,然后你就这样爱上了他,然后他才能有机会抛弃你,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不可能的,他不会这么做的!”就因为一句话吗?他竟然小气到连一句无心的看透他的话都记在了脑海里,然后变成一道复仇计划,绕了几百个圈子,把她的心骗到手后再抛弃了她,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小气的人吗,有这么无聊的人吗?

梅雪盛的理智已经开始慢慢在瓦解,所以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房中的小甘听到她的喊叫跑了出啦,就看到她摇曳着身体在和一个女人聊天,急忙上前搀扶好她。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你是什么人?!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你快滚!”

“让我滚可以,但是得先把一样东西给我。”紫梅指着梅雪盛手上的玉箫说,“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方才公子为了能够摆脱你,留下了自己的玉箫,现在他让我来拿回去。你若是还要脸,就不要再心存幻想,快把东西给我。”

梅雪盛依旧抱着玉箫摇摇头,说:“不行,这是他送给我的,就算要来要回去,可必须是他容袂本人!”

“你还不明白吗?他恨你,和你在一起时不仅是为了报仇,而且觉得十分的恶心,那么他又怎么会回来见你呢?”紫梅叹气,说,“有一件事本来我不想说的,见你怎么都不肯相信,看来我不说也不行了。梅雪盛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曾经告诉过公子,如果想害一个人,对一个人报仇,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个人爱上自己,你有说过这样的话没错吧。所以,今天你会有这样的结果,都是你自找的,是你的狠心教会了公子这样狠心的对你!”

梅雪盛顿时懵了,这的的确确是她在瑞麟王府告诉容袂的话,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么说来,这话就一定是容袂告诉紫梅的咯。

突然她觉得五脏六腑烧着了一般疼痛,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这时紫梅从衣襟里拿出一件东西展现在梅雪盛面前,说:“这是你给公子的作为信物交换的镯子,不过公子离开后就给砸了,我见它好歹也是你母亲的遗物,就收拾起来还给你,现在你可以把公子的玉箫还给我了吗?!”

只见梅雪盛看到那断成了七段的母亲遗物,咳的一下,从口里喷出了一滩东西,因为事发突然,紫梅来不及躲闪,就有很大一部分飞溅在她的身上,梅雪盛提起左手在自己的嘴边抹了一把,再一看袖子,竟然是鲜红的一片血迹。

同时紫梅也正好低头,看到自己满身飞散开来的血迹,惊讶地瞪圆了美丽的眼睛。她吐血了,紫梅曾经听过情绪的大幅度波动,能让人气血攻心而导致吐血身亡,但自己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样的事。

紫梅竟然有些慌了,急忙问:“你、你没事吧?”

梅雪盛把容袂的玉箫丢到紫梅的面前,在吐了那一口血之后,她竟然变得十分淡定,然后说:“我能有什么事,你们做皇家侍卫的没见过人吐血呀。拿了东西就快滚吧。你们这种人,连和我多说一句,我都觉得恶心。”

说完,梅雪盛拿出大众软剑递给小甘:“小甘,我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以后我再爱上谁,你就用这个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绝不要犹豫!”

子时已经过了好长时间,月黑风高,来自皇城的侍卫成去落到了梅家的院子里,而现在的容袂已经在赶回京都的路上。

好说歹说才劝走了容袂,但是容袂临走之前,却让他去梅府找一位叫梅言的小姐。

他今夜刚刚到临州,哪里会知道梅府梅言是哪位神人,找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方向。

不如捉一个人问问吧,他这么想着,突然一只纤纤玉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他的肩头,他猛然一回头,在见到背后之人时,防备便转为了惊讶:“悲儿,你怎么来了?你这身是怎么回事?是血吗?”

看着悲儿腹部一块散射性分布的血迹,成去确实是很惊讶的,以悲儿的武艺,能伤她的人没有几个,悲儿却面无表情镇定得很,显然这不是她的血迹,她说:“陛下突然想起你并不认识梅言小姐,所以让我来指引你。”

“哦?”成去只是皇室禁宫御前侍卫,并不是紫卫,虽然认识悲儿,也知道紫卫的忠心,但要为皇室办好事,就不得不多起一个心眼。

悲儿知道他在想什么,拿出了刚刚从梅雪盛那儿要来的玉箫说:“这个是陛下让你送给梅姑娘的信物,这会儿你该相信我了吧。”

看到容袂的贴身之物,成去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恭敬的接过玉箫说:“请姑娘指点。”

悲儿抬抬手让他起身,指着远处一个大半夜还到府里到处游荡的身影说:“那位就是梅府的梅姑娘,不过梅言是她与皇上相识之时用的化名,如果她假意不明你在说什么,也只是对你有戒心,你就安心的把东西给她,她看了自然会明白。”

梅琴冉大半夜的还晃荡在梅家大院里,完全是因为前些日子骚扰梅雪盛的事件,一直被关在母亲的院子中,即便求助于父亲也没法。

结果她日日无法入眠,想的就是要怎样才能彻底干掉梅雪盛。

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溜出院子,她一定要杀梅雪盛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完全报仇也没关系,好歹让她出了心中那口恶气。

成去按照悲儿的说法,飞身来到那个少女的身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她锦衣玉肤,小脸五官也十分精致,也是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风情,就算容袂看上她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于是他便不再多想,早些把东西送到梅家小姐手里,早些可以回京都。

“梅小姐!”

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到自己面前,还在想着自己复仇大计的梅琴冉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你是什么人!来人呀,府里来贼了!”

作为正常人的梅琴冉,在感到危机的时候,当然喊起救命来。

成去只道他的出现有些突兀,当场点了梅琴冉的穴道,把事情的原委对梅琴冉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然后让她保证不再叫唤,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梅琴冉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她懂的只有害怕,单是看表面也看不出这人是好是坏有没有恶意,就是老实的接过了成去给的东西,拼命点头。

“请小姐过目信件,我家公子因家中急事,所以必须先行一步。但是他一定会按照约定来接小姐的,请小姐稍安勿躁。”

梅琴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既然他让自己看信,那她就看好了,不看还好,看了信其中几行话是让那名叫小言的女子对小伯爵的婚事不要担心,写信之人有办法让她回避小伯爵的婚事,于是梅琴冉当即明白,这封信是给梅雪盛的。

原来梅雪盛并不想嫁给小伯爵,而且放着花样美男不要,还在外面养了小白脸,梅琴冉不由得冷笑,对着成去却笑得十分温婉:“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一定好好在家中等他来接我,绝对不会嫁给那个什么小伯爵的。”

成去自以为完成使命,火速告别。

梅琴冉停下了往梅雪盛院子走的脚步,转身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厨房,找到火折子烧了信,一边烧还一边嘟囔:“该死的梅雪盛,你想和姘头私奔是不是,我看你们没有了这接头的信要怎么私奔。你不是抢我的小伯爵吗!那我就偏偏要你嫁给他!”

本来烧完信之后,她本来还想处理掉玉箫,可是见这箫似乎是个宝贝,于是就保留了下来。

发泄一番后,梅琴冉心里舒畅很多,走出厨房却发现,梅雪盛的院子方向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她惊讶的拉过路上奔跑着似乎正要去救援的下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下人激动却慌张的回答说:“不好了,三小姐的院子失火了,三小姐还在院中没有逃脱呢!”

“什么?!你说梅雪盛自杀了?!”

“自杀!二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对不起,奴才赶着去救火,之后再与二小姐报告详情。”

说完,那个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梅琴冉好奇心使然,觉得这一定又是梅雪盛的诡计,所以跟着跑了过去。

她刚刚还在想,梅雪盛能有什么办法逃避圣旨不嫁给小伯爵,没想到梅雪盛竟然想得出纵火的点子,这个女人能从一个到处受人欺负的庶女,在短短一年内爬了上来,也真是不简单呀。

梅雪盛的院子已经挤满了人,梅琴冉到达的时候不仅没有讨到一点消息,还被奔跑的下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她跪在地上还不忘大骂:“哪个该死的王八蛋,竟然敢为了梅雪盛这个贱种把我推倒,你们不要命啦!”

可还是没有人将她带起,终于有一个人拉了她一把,她还不识好意的推了那人一下,可定睛一眼,才慌慌张张地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您,真的没想到是您,您不是在院子里坐月子吗?怎么跑来这儿了。”

“那你呢,我不是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我……我担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