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听了很不高兴:“看你说的,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老黄婆子就那么大能耐?我就不信那个邪,她厉害,我更厉害。讲道理不会,胡搅蛮缠谁不会?我就不服她,你就看我怎么收拾她,出出这口恶气!”

齐霸歪也不高兴了,她扬起了吊梢眉,瞪圆了三角眼:“珠子,看你都说些啥话呀,怎么那么窝囊,净说些丧气话?咱们老齐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好欺负的。咱们决不能败在老黄家手里,更不能让黄老婆子得逞!你说解决不了大问题,那怎么才能解决大问题?什么是大问题?”

柳辰珠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我不是说咱们斗不过他们,咱们家什么样儿我也清楚,咱们家决不比他家弱。我觉得那样做也只能出出气而已,解决不了黄福贵本身的问题,所以,我才说了这样的话,你们说,不是吗?”

齐霸歪有点儿生气了:“出出气不是大是大非吗?咱们齐家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受过这么大的欺辱?讨回了公道就是大问题,就是捍卫了咱们齐家的尊严。这问题还小吗?至于黄福贵,好办,整治他家的同时也就整治他了,不行的话,我和妈单独治他,他还能不老老实实听摆弄吗?”三寸金莲抢先说道:“是啊是啊,我闺女说的太对了,就这么办。”

柳辰珠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黄福贵唬啦吧叽的,也不懂个里表,你们都说他多少回了,他还是时好时坏的,我看他好不了的,瞎子点灯——白费蜡,就别再在他身上费工夫了,白扯淡。”

齐霸歪和三寸金莲听了,她们心里说:“嘿嘿,你哪里知道,那是我们的巧安排,我们让他咋样他就咋样,关键就看你咋样了。”这种心理,只能在齐家娘俩的黑心窝子里躲藏着,当然是见不得阳光的。

齐霸歪不露声色,表面上有点儿急了:“你这是什么话,不相信我的能力?我说黄福贵不是好多了吗?再说了,俩口子打仗,双方都有责任,你也不能都怨人家,你也有毛病啊。人家黄福贵不唬,你老说他唬啦吧叽的,那还有好?别老说人家,你也得改变自己才好。”三寸金莲附和女儿的话:“对呀对呀,不能光怨黄福贵,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也就该改改自己了。”

柳辰珠听了,心里有些不服,也不加辩解,她觉得无论说什么也说服不了表姐和亲姨还得惹一肚子气,还是不和她们辩解的好,干脆,不如和大姨和表姐直接就说说黄福贵的问题吧,看它们娘们是什么意思,我再往下说吧。于是,她说:“黄福贵的病也是大问题,我们一辈子徒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真没劲。”

三寸金莲听见柳辰珠说这话,拍手说道:“哎呀呀,你真不害臊,还说出这种话来!你咋那么花哨,骚性还不小哪,没那事就活不了?真是的,啧啧。”

柳辰珠更没想到亲姨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她又臊又气:“大姨,你老人家——”她说不下去了,抽嗒起来。

齐霸歪也觉得老娘的话有点儿过分了,她说:“妈,你看你,说得多难听。珠子也没拿你当外人,和你说啥不都行吗?”三寸金莲听了女儿这句话,不好再说别的来谴责挖苦和嘲笑自己的外甥女,她只好不吱声了。

柳辰珠止住了抽嗒,擦擦眼泪:“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没有夫妻之实他就不会疼人,就难以和和睦睦地过好日子。你们都是过来人,都有切身的体会,你们又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所以我才和你们说。”

三寸金莲无话可说了,齐霸歪说:“那也不一定,关键是看两个人怎么相处。” 柳辰珠叹了口气:“唉,他这样的人没法和他相处。”齐霸歪两手一摆:“那你说怎么办哪?”柳辰珠顿了一顿:“我觉得我俩是没法过下去了,我,我要和黄福贵离婚!”

柳辰珠的话像一声炸雷,炸得齐家娘俩目瞪口呆!三寸金莲嗫嗫哧哧地问:“你,你说啥?” 柳辰珠一字一板地说:“我要和黄福贵离婚!” 三寸金莲怒气冲天:“啥?离婚?不行!” 齐霸歪也急了:“珠子,那可不行啊!”

是啊,柳辰珠要离婚怎么能行哪?齐家娘俩岂能允许她离婚呢?柳辰珠要是离了婚,那个不是省油灯的黄老太婆熊瞎子怎能答应呢?最起码来说,熊瞎子能不要回四千块钱吗?而爱财如命的齐家娘俩又怎能舍得还回那四千块钱呢?

再说了,柳辰珠的择婿、相亲、定婚、结婚、过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齐家娘俩设计安排掌控的,一切都合乎齐家娘俩的意愿,一切都使齐家娘俩心里舒畅,她们怎么能允许听凭她们摆布的猎物有所反抗冲出罗网呢?

如果和黄家争执起来,必然东窗事发事实败露,那么齐家尤其是娘俩就会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外甥女也就会和齐家成了陌路之人,齐家就会变成了孤家寡人无法立足了!

想到这些,奸邪自私的齐家娘俩当然要把柳辰珠截住,决不允许她离婚的!三寸金莲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坐在炕头上,又喊又叫:“不行,你不能离婚。我们齐家从来就没有离婚的,都是从一而终的。我们家的家规就是从一而终的,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齐霸歪急忙附和说:“是啊是啊,咱们家可不行离婚的。”

三寸金莲听柳辰珠要离婚,特别急,她又抢着说:“就是你姐嫁给了那个鸡狗不如的肖海,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受了多少委屈你姐她也没有提出过离婚,你才结婚几天就想离婚,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齐霸歪也劝说:“珠子,两个人过日子,可不是小孩儿过家家说散就散。 你要慎重从事不要一时冲动,要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其实黄福贵还是挺好的,心眼儿也挺好使的,实惠可靠,能吃苦,又能干,会过日子,除了有点儿倔之外,哪不好?”齐霸歪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可柳辰珠的心里却是不赞同。

三寸金莲见女儿说的冠冕堂皇,心里很是佩服,她又抢话道:“对呀对呀,你姐说的都是天经地义的大道理,连我这个没有文化的老太婆都佩服,你怎么还不进盐津呢,真是的,唉唉。”

齐霸歪见柳辰珠似乎不买她的账,又说道:“至于那病嘛,也不算啥,不耽误吃也不耽误干活。珠子,听姐姐的话,离什么婚呀。快打消这念头,至于别的嘛,有姐姐我,都好办。”

柳辰珠的意思很坚决:“姐,大姨,我都考虑好了,不想和他混下去了。回想这一年多来,我过的是啥日子,我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齐霸歪见表妹说的很坚决,有些着急,她说:“辰珠,别把话说得那么果断,你再考虑考虑。”三寸金莲也连忙说:“是啊是啊,珠子,别说绝啰。”

柳辰珠她扫视了亲姨和表姐,接着说:“不管你们怎么认为黄福贵好,可我最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的确是个不正常的人,跟他没法讲道理,他也四六不懂,好坏不分,蛮横无理,说打就捞,说骂就骂。”

齐霸歪急得插言道:“福贵不是唬,是倔,他哪像你说的那样啊,我看他还是懂道理的,我说他,他不就是好多了吗?”三寸金莲也急,她接茬道:“是啊,是啊,我也管教他,我和你姐都管教他,他不是有好转吗?”

柳辰珠看看这娘俩说:“你们说他,是好些,哦,可还是打呀。”

齐霸歪摇摇头说:“啊呀,有几家不打架的呀,这不算个啥,不是都打着过吗?就是再打得鸡飞狗跳,四邻不安,也是常有的现象,这都是过日子不可避免的,你就不要太在意了。”

三寸金莲也摇头晃脑说:“你姐说的对,十家有八家都干仗,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过日子,总得有摩擦,那就会吵吵闹闹的,完了,不都是过吗?这就是从古以来的老习惯了,这不稀奇。”

柳辰珠听了亲姨和表姐的一番说教,心里头还是不服气,不是天下所有的人家,所有的夫妻都有打架的现象,也有许多的人家是不吵不闹的,我可不愿意过打打闹闹的日子。我才多大呀,可我的苦楚,却也一点儿也不比人家少呀,那黄福贵还不懂人语,何时是个尽头?

再说了,那黄福贵还有别的问题啊。我是受够了,我还有大半辈子,我可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困苦之中,我还是为自己打算吧,我可不能再犹犹豫豫的啦。

齐霸歪见柳辰珠没有再说话,她明白,这是柳辰珠在内心里斗争着,她也把自己的思绪捋来捋去的,就是想怎么样阻止柳辰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