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辰珠在生孩子之前,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她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件大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但也偌大的危险性,弄不好,会丢掉性命的。她这个孩子,得来的太不容易了,也许这辈子就只能怀这一次孕,生这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倒不是太重要,当然,男孩儿最好了。

为了保证生时顺利,母子平安,柳辰珠不止一次地去医院检查。每次去,她月份少的时候,她走去,她走的很小心,以防自己跌倒掉了孩子,月份多了,显怀了,她就雇车去,尽量地不让别人看到。算着日子,快要生了的时候,柳辰珠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大夫说,一切正常,特别告诉她,胎位很正,估计生时没有问题。

另外,生的时候,跟前得有人,只有那黄福贵是不行的,必须还有别人。柳辰珠首先想到的是孩子的父亲,要是一般人家,孩子的父亲当然是在场了,可是,自己的孩子父亲不能在场。再就是大姨和表姐了,自从和大姨表姐发生了争论之后,柳辰珠对她们娘俩有了戒心。

柳辰珠的心里,就不想让这娘俩在自己生产的时候,守候在身边。她想到了东院的邻居。柳辰珠家是独门独院,东院也这这样。这东院,住着一对比柳辰珠小一两岁的夫妻,也是农民,男的叫费宝山,是个很健壮又热心的人,他的妻子叫柳霜,是个娇小而贤良的女子,他们还没有孩子。

半年前,他们才搬来,柳辰珠和他们相处得很好,特别和柳霜,一个姓,就一姐妹相称。柳辰珠和柳霜说:“妹子,我生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吧,有啥事儿我就靠你了。“柳霜说:”姐,这个没问题。”

柳辰珠也安排了接生婆,这个接生婆,是清原镇有名的,她叫杨淑元,五十多岁,技术不赖,人也善良,柳辰珠和杨淑元说好了,答应多给她点儿钱,那杨淑元当然高兴地一口答应了。

到了生产的时候,柳辰珠让柳霜和黄福贵去把杨淑元接来,一切顺利,送走了接生婆,柳霜守在柳辰珠身边,柳辰珠这才让黄福贵去通知三寸金莲、齐霸歪和熊瞎子的。

齐霸歪听说柳辰珠生了个男孩,心里又喜又恨。她喜的是柳辰珠自己生了孩子心愿已足,不会再离婚和寻死觅活的了,齐家的难心事就可以摆平了,自己在不会担心受怕的了。恨的是这个孩子是柳辰珠和自己丈夫结合的产物,是自己的一大耻辱,是自己一生中不可痊愈的伤疤。

但她还得去看望,还得以另外的一副嘴脸去应酬。齐霸歪上街买了小孩的衣物和鸡蛋来到了柳辰珠家。她推门进屋,恰好黄福贵在家。黄福贵见是齐霸歪就打招呼:“姐,你来啦。”齐霸歪把鸡蛋交给黄福贵问:“她们娘们都挺好的?”

黄福贵接过鸡蛋放到地的靠墙处回答说:“都好,姐你快看孩子,可招人稀罕了!”齐霸歪心里骂道:“你个活王八,还挺高兴的呢。” 齐霸歪嘴上却说:“哎呀,当爸爸了,看把你高兴的。”黄福贵自豪地说:“那是那是,我儿子一出生,可把我乐坏了。姐你呆着,我出去一趟。” 黄福贵说完就出去了。

齐霸歪走到炕前,掀开幔帐,齐霸歪把衣物放在炕上。柳辰珠说:“姐你来就行了,还买了这些东西。真是过意不去。”齐霸歪:“看你说的,我咋能空手来?” 齐霸歪一边说一边就来看孩子。

齐霸歪一看孩子的长相心里就格登一下子,未免一阵心跳。她觉得孩子确实长得很好也很可爱,也确实招人喜爱,但就是很象自己的儿子小越,换句话说就是象丈夫。这是她最担心的也是她最厌恶的,但事实就是不随人愿,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齐霸歪越看越嫉妒,越看越生气恨不得上前把这个小东西掐死才解心头之恨。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胸脯在起伏动荡。柳辰珠看着表姐的神态也就明白了几分。她慢悠悠地说:“这孩子长得很象小越,真不好。没办法,随根儿。姐你看哪?”齐霸歪长长地叹了口气:“谁不说是啊,可是这能有什么办法啊。”

柳辰珠也叹了口气,说道:“那只好随他去吧。别人爱咋看就咋看,愿咋说就咋说,我是不怕,也不管这些。不管咋地,我有孩子了还是个大儿子 ,我心满意足了。”齐霸歪听了心里很是生气:“臭婊子,你还真不知砢碜,养个野种还挺乐的呢。”

齐霸歪嘴巴上却说的是另一套:“妹妹啊,孩子你是有了还是个大胖小子,真是太可心了,这回你该没啥说了吧?福贵也好了,孩子也有了,你就不要三心二意的了。今后你们就好好地过日子吧。我和妈就可以省心了,我看你们的日子准错不了。”柳辰珠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齐霸歪不高兴了:“怎么,你还有啥说的吗?”柳辰珠沉吟了一下:“嗯,就这么地吧。”齐霸歪的脸色很严肃:“那好,咱们就说定喽,不许你再有什么变化。还有一个事儿,就是不许你姐夫看孩子。”柳辰珠点点头。

齐霸歪一回到自己家,看看两个孩子在屋,就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去姥家一趟,把我买的苹果送去。”红艳和洪越答应一声就拎着苹果走了。两个孩子一出门,齐霸歪就关上了门。

齐霸歪走到肖兰的面前怪模怪样地说:“肖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很高兴。”肖海看她的举动就感到奇怪:“什么消息?” 齐霸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柳辰珠生个胖小子,是个野种。”肖海心中一惊:“野种?” 齐霸歪的脸色更阴了:“啊,野种。你的。”肖海惊叫:“我的?你瞎说什么呀?”

齐霸歪伸手抓住肖海的胸前衣服,用另一只手点着肖海的鼻子凶声恶气地说:“就是你肖海的。”肖海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是我的?”齐霸歪一手叉腰,一手算着说:“老百姓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从元旦到现在正好是十个月。这是时间上的证据。”肖海心里又是一惊,这时间可是一点儿都不差呀,但他没有说话。

齐霸歪见肖海没有说话,她又恶狠狠地说下去。“还有更确凿的证据,那就是小野种的长相,那脸,就象是搁你脸上扒下来似的。这是铁证,铁证如山哪,你还有啥说的?”肖海有点儿心虚了,但还是不服:“长相?我也没看着,净是你瞎说。”

齐霸歪听罢大怒,喊叫:“咋地?你还想看看你的小野犊子?啊,来不来地就掂记上来啦?告诉你,你想看,没门儿!” 肖海反驳说:“谁想看了?不是你说的象我吗?我没看着怎么知道象不象我?”

齐霸歪固执地说:“你不用看,就是象你。绝对是你的野种,我不会看走眼的。今天我可告诉你,肖海,你给我听好了,不许你再接触她们娘俩,我就不声张,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肖海心内如汤煮一般受着煎熬。自从元旦事件之后,肖海的精神状态始终不佳,还要受着齐霸歪的要挟和欺凌,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他始终弄不明白元旦那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压根儿也没有对表小姨子动什么邪念,他只把表小姨子当个亲属和小妹妹来看待,他特别可怜表小姨子父母双亡,只身来到关外寄人篱下。所以,平时就很关照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是他善良本性的体现。

再说了,即使自己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自己身边有一个母夜叉,随便和女人说话都不行,何谈什么和别人私通?但是元旦那天却在自己家里也是在母夜叉的眼皮底下却发生了那不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奇怪得很。

那天,自己喝得也太多了,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也真是搞不清楚。今天,又弄出个什么野孩子来,说是自己的,真是火上浇油,令人费解和焦虑不安。

齐霸歪说孩子是自己的那也有可能,因为自己知道黄福贵是不能生育的,而表小姨子又不是和人乱搞的人。

咳,怎么会是这样。这孩子可来的不是时候,也不该来到人世间,一下生就不是正统而是个野种,今后怎么做人哪。孩子是无辜的是大人的错。真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真后悔呀,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肖海一阵阵心如刀绞,不知道自己这辈咋这么不幸,净碰到些难心事!

自己活的也太沉重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活的也太累了,累得自己精疲力竭!肖海也想到那个孩子,也是不幸的,有亲生父亲却不能相认,自己也不能对孩子尽一点儿做父亲的责任,他一下生就和自己成了陌路人,永远生活在两个世界里,这又是人间的一大惨剧!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