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一扬下巴:“那当然了。”陈忠孝听了吃不住劲了,想要发脾气。张明远急忙制止道:“老三,你老实点儿。今天我串门子,咱们说起了这些话,是为了你们好,你别起刺儿。要说起来,我比你大十来岁,结婚都十几年了,体验比你多。你呢,以前不在家单身在外,没有什么体验。你这才转业几年,过了几天日子,不明白的多着呢。”

陈忠孝点点头说:“嗯,也是这么回事儿。”

张明远停了一下说:“这家里的事儿呀,难缠哪。婆媳之间的关系处好,那是不易呀,这得两好搁一好,剃头刀子一头热,那哪儿行?以前,我们家也有点儿象你们家。上爹妈那头吧,一回去就给你讲媳妇咋咋地;一回自己的家吧,老娘们就说公公婆婆咋咋地,弄得你心烦死了。我和你二嫂也没少干仗,开始我有点儿象你,不过可没象你这么严重。”

张明远停下,看看陈忠孝,见他听得很认真。张明远接着说:“个人家理亏还愣充胖子,和老娘们打得叽里咕碌的。我那老娘们可厉害了,可不象肖兰这么老实厚道,她胡搅搅,结果呢,越打越糟。后来我一寻思,不能再打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难断这家务事啊。”

陈忠孝听张明远宣讲切身的体验,他渐渐地平静下来了。张明远继续说:“后来呀,我渐渐觉得不能和你二嫂打了,你打散了,再找一个,倒能找到,可你能保证就能好吗?不一定吧?再散了再找,可能吗?那还有头吗?再说了,谁能过一辈子,不是父母兄弟姐妹,是两口子。所以呀,就稀里糊涂吧,郑板桥不是说过嘛,难得糊涂,不是没有道理的。”

肖兰觉得张明远越说越像是说她和陈忠孝的情况,她点点头。张明远又说:“谁说啥就哼哈答应,劝导劝导,两头瞒好,说好不说坏。嘿,你猜怎么着?这双方的关系倒越处越好了。”陈忠孝听得很入迷,他看张明远停了下来就说:“真是这样?”

张明远一拍大腿说:“咳,我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骗你吗?其实啊,说真话,这家庭关系还不能看得太重。好了,当然好;不好呢,也不打紧,个人过个人日子,好呢,就多来往;不好呢,就少来往。凡事不能强求,强扭的瓜不甜,往往事得其反。咱们当儿子的,当丈夫的,明白咋回事儿,该尽孝道就尽孝道,该尽夫道就尽夫道。在两面呀,尽量周旋吧。”

陈忠孝点点头说:“我没象你这样,我还真赶不上你啊。”张明远看看陈忠孝笑了:“老人嘛,岁数大了,又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干啥好老一套,这新时代他就跟不上了也看不惯了,心里头还总怕儿女们不孝心,免不了自私点儿,咱们当小的,明白他们的心里咋想的,咋办好就咋办,不能总听他们的,那样的话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越搞越糟,成天闹得你憋里巴屈的,连工作都受影响。后院老起火你还有心思工作?”陈忠孝听到这儿,点头称是。

张明远继续说:“这样一来,工作工作干不好,个人也就谈不上好前途了,飞也飞不起来了,达也达不到了,一辈子就不会有出息了。这婚姻的不幸,家庭的吵吵闹闹,这社会想和谐呀,那也是空谈,社会不能和谐,那么国家也就难以发展喽。再说了,孩子也跟着遭罪。你们俩打架,小强他就好受吗?”

张明远说到这里,看看强儿,又摸摸孩子的头。强儿正在聚精会神地听,他一听张明远说这话,就神色凄然,还掉了眼泪说:“我爸我妈打架时,我可害怕了,我求我爸别打了我爸还不听。”

肖兰见孩子难过得落泪,也掉了泪,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哭起来,强儿也哭出声了。陈忠孝不高兴了:“你们娘俩整啥事儿?”张明远看着陈忠孝说:“你别瞎扯,他们整啥事儿,还不是事实?说起来就是难过嘛。”

张明远又劝劝肖兰娘俩不要哭了,都过去了,就别想它了。他继续说道:“三老弟,当时你正在火头上不觉咋地,可是现在你看看吧,孩子是多可怜哪,就凭这点你就不能再干仗了。那孩子是谁呀,是自己的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能不心疼吗?你要是不心疼的话,那么你还是个人吗?”

肖兰听了,看看陈忠孝,撇撇嘴巴说:“哼,他呀,和人不一样,他就疼家里人,根本不拿孩子当回事儿。孩子拉架,他还踢孩子呢。”陈忠孝听肖兰揭他的老底儿,有些恼怒,想发作。张明远急忙说:“老三,你想干啥?有那事儿就不怕人家说嘛。你那样也太不是人了,今后你得改,哪能不心疼自己的种呢,真是混蛋。”陈忠孝没有说话。

张明远看看这一家三口又说:“你们听我接着说我的生**验,对你们尤其是老三会有好处的。说两口子打架,孩子跟着遭罪,他们女人家就更糟了。男人在干仗时,嘈嘈巴火的,不行就五马长枪的,一打完,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玩玩。可女人呢,就不行了,多数是心眼小,总寻思,吃不好,睡不着,往往就做病。得了病,你不伺候吗?你不花钱吗?”

肖兰听张明远的话,真是太切合实际了,她不住地点头。张明远又说:“况且一吵架,三天五日甚至多少天都不开晴,你硬,我比你更硬,这就别劲儿!这日子还有个过?到时候谁管你呀,爹也好娘也好,没事儿;兄弟姐妹呢,更不用提。造得你呀,人不象人,鬼不象鬼。再说了,也让人家笑话啊,出来进去的都不好意思。唉,那个滋味,真不好受哇。”

张明远说着还直摇头叹气。陈忠孝听了似乎很有感触:“你说的也是,我也有些体会。”肖兰点点头说:“二哥,你说得太好了。”张明远看看陈忠孝说:“所以呀,我说老弟,今后就别打了,有啥意思?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陈忠孝点点头说:“是,没啥意思。可我回家一挨骂,回来就憋不住,非和她干架出气不可。”肖兰看看陈忠孝说:“这回你可说实话了。”陈忠孝装作没有听见。

张明远又看看陈忠孝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家里人说也好骂也好,得想想对不对。别说是不对,就是说得对,也不能回来和老婆打架呀,讲理嘛。我看肖兰明白,不象我那老娘们。”

肖兰听了,心里觉得太委屈了,成了陈忠孝的出气筒,就流泪了:“二哥,我……”肖兰说不下去了,哭出声来。陈忠孝不高兴了:“看看,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你可委屈了,啊?”

张明远看看肖兰又看看陈忠孝说:“老三,你别这样。我看娶了个好老婆把你小子烧的,人家是老师而且是堂堂正正的高中老师,有文化,有教养。人家娘家也是好人家,这我都了解。你小子是掉在福堆里不知福,看看这房子,是谁给你留下的?从你转业回来过日子,哪一样不是借人家的光?连你有病都是人家伺候的,你家管啥了?这些事儿我都知道。我和你不错,才这么直言不讳,别人谁和你说这些?”

陈忠孝点点头说:“这我都承认。大家都沉默一下,每个人都在琢磨。肖兰瞥了一眼陈忠孝说:“可你就是没良心。”陈忠孝瞪了肖兰一眼说:“我咋没良心了?”肖兰看着陈忠孝说:“你自己明白。”

张明远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们俩也不用争辩,反正我觉得你们干仗责任在忠孝。”陈忠孝又点点头说:“我承认,我应该负主要责任,可她也不对,不该总计较我家这么地那么地,不该对我家不好。”

肖兰说:“怎么是我计较?你和你们家什么样子,你该清楚嘛。你总向着他们和我干仗,我怎么能象小绵羊似的?我怎么对你家不好了,你说,你家又哪样做对了?”陈忠孝瞪大眼睛说:“我家都不对,你都好?”肖兰看看陈忠孝说:“你摆嘛。”张明远抬起双臂上下摆动着说:“行了行了,二位,我不听你们的,我也不是判官断案来了,我是来劝你们以后别打仗了。”

肖兰看看张明远说:“二哥,我明白。其实俺俩没什么,就是他总护着家,压制我,伤害我。”陈忠孝不高兴了说:“这是啥话?我咋护着他们了?那都是家里人,是我的亲人,我还能说他们不对,我和他们干仗?”肖兰不由得气往上冲:“啊,这又是象你信上说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宁肯和自己的老婆搞不好,也不能得罪他们’。”

肖兰说了这样的话,那张明远听了,心里翻了个儿,这两口子说的,才是他们总争吵打架的焦点所在,这一点,我必须和陈老三说个明白,我也叫他明白这个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肖兰看看张明远,见他在沉思,她就琢磨了,这我和陈忠孝说到此处,那张二哥也就听出了关键,我想张二哥也一定要说给陈忠孝听的。我今天可是能够出出我心里的闷气了,肖兰看陈忠孝,他已经是满脸的阴沉夹杂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