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个周日,陈忠孝放假,强儿在家做作业。肖兰自己出去了。

肖兰有一天在街里碰见了原来的东屋邻居赵大嫂,两人热热乎乎地唠了半天,最后,赵大嫂告诉了肖兰她家的地址,邀请肖兰去她家做客,肖兰满口答应。

当年,肖海要结婚,换房到现在的房子,肖兰家搬来时,东屋就是赵广秋家。

赵广秋那时是三十多岁,他是清原铁路工人,他的妻子王敏没有工作,他们有一子一女,儿子乳名小国,女儿乳名就叫小姑娘。

赵广秋一米七十的个头,有点儿偏瘦,黄白脸色,眼睛、鼻子、嘴儿都不大,自成比例。别看他是个铁路工人,但交际很广,认识人很多,他家客人不断,但不影响生活,因为,这些客人多是往赵家买吃的喝的,不知为什么。正因为赵广秋交际广,所以,一般的事儿他都能办。

赵广秋家和肖兰家处的很好,王敏常到肖家串门,一口一个“大婶”地叫刘志斌。肖兰结婚的时候,赵广秋是娘家的主持人,赵广秋能说会道。王敏是个中等个,粉白的脸色,眼睛黑黑的,很有神采。她很有心计,也能说会道。

赵广秋有父亲赵勤全和母亲叶前华,两个妹妹,赵秀芳,赵秀芬,一个弟弟赵广山,他们住在嘉萨县城北的农村里,有时,就来赵广秋家,王敏对婆家人不怎么样,不冷不热,粗茶淡饭。王敏的家人来了,她可是热情非凡,好吃的好喝的招待。

有一年,王敏的年迈父亲王大勤来了,王敏更是百般热情,给自己的父亲做仨碟两碗,那赵广秋想起自己父母来了,哪里有这种待遇?赵广秋心里很不高兴,但又不好说出来。他上肖家,对刘志斌说:“大婶,王敏爹来了,她给她爹净做好吃的好喝的,我爹妈来了,她可不这样,做小米饭,大碴粥。这回,可真是爹来了。”

一个多小时后,肖兰听到了东屋大吵大闹,她跑出去看看。见赵广秋五马长枪,连喊带骂,好像喊着要打王敏,肖兰细观察,那赵广秋就是喊,骂,他不真动手。王敏站在一边,也不和他对喊,也不对骂。王敏的老爹拄着棍子站在院子里,看样子老头的身体不太好。

赵广秋气得很,也不知道他是舍不得还是不敢真打王敏,他把一口白猪抓住,就往水缸里按,嘴里还骂道:“我沁死你,省得你就知道吃,死猪!”

后来,王敏去国营砖厂找活干挣钱。王敏在干活时,认识了一个女伴,王敏就叫她小贺。两人相处日久,成了好姐妹。王敏可是会说得很呢。

小贺家里只有一个父亲,没有母亲,她的父亲外号叫贺大烟袋。小贺三十来岁了,还没有结婚。

后来,王敏就把小贺领家来住。小贺来住,那赵广秋并不同意,可是,家里还是王敏当政,赵广秋奈何不了她。肖兰时常看见小贺,小贺比王敏高多了,大概有一米六七那样。苍白的脸色,眼睛像有点儿毛病,相貌平平。

小贺虽说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但她缺乏女人味,是个大烟鬼,动不动地就叼烟卷,说话吵吵把火,骂骂吱吱,“他妈的”,这三字,是她的口头禅。好像赵广秋很烦她,她和赵广秋说话也没个样儿,照样不干不净。大概是赵广秋有心撵小贺走,可是王敏却不干,赵广秋也就没法子。

肖兰家这趟房,家家都有大小炕,大炕都在屋里的南部,小炕在哪儿可就不一样了。肖兰家的小炕在东边,是整个屋里的北部的东边,而赵广秋家的小炕却在北部的西边,和肖兰家的小炕只隔一道墙而已。

赵广秋夫妇和两个孩子住大炕,小贺自己在小炕住。小贺在赵广秋家,什么活都干,什么事也都插言,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那赵广秋能不烦恶她吗?可是,世界上的事往往很怪,事物原来的样子可以转化的,人的喜怒爱憎,也是可以转化的。

王敏和小贺同时都干插坯的活儿,但后来,她们倒班,不是一个班。王敏晚上多有夜班,家里就有赵广秋和两个几岁的孩子住在大炕,小贺一人住在小炕。赵广秋的大孩子是男孩,小名叫小国,女儿是小的,小名叫小姑娘。

记不清是什么时间了,有一天,赵广秋的儿子小国去肖家,他忽然说:“我爸可骚了,和小贺睡一个被窝。”这时候,小国也就是七八岁的光景。刘志斌说小国:“小孩子别瞎说。”小国却认真地说:“大奶,我没瞎说,我亲眼看看见的嘛。”刘志斌又说:“小国,你可不能对别人说呀。你记住了没有?”

小国点点头说:“嗯,大奶,我就和你们说,我不会对别人说的,那多磕碜哪。”

小国临走时,刘志斌再三地嘱咐他千万不要说出去,小国保证了,刘志斌才放心。既然小国都亲眼看见了,这事不会是假的,小孩子不撒谎。小国知道了,他肯定和他妈王敏说,那么,王敏也是知道的。在这种情况下,王敏应该不能再让小贺在家住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一个女人,怎么能允许她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她不是带了绿帽子了吗?

爱情,是自私的,这是名言。但,世界就是无奇不有,有的事情,就叫人难以理解。几个月过去了,小贺还在赵广秋家住,还是那么张扬。王敏她自己也有了感觉,但是她没有亲眼看到,她不想这是事实,她希望这是自己的错觉,她原本知道,赵广秋讨厌小贺,怎么能和她同床共枕呢?

但是,她的儿子告诉了她,儿子是真真切切地亲眼所见,还不止一次。王敏信了,她把赵广秋和小贺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叫他们立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他们两也表示立刻决断,痛改前非。可是,他们已是**,如胶似漆,怎么能停手?赵广秋是不喜欢小贺,甚至讨厌她,讨厌她没有女人的温馨。

可小贺毕竟是女人啊,她虽然没有女人味,却有女人的那盘机器,这机器,是男人所需要的,离不开的,有那盘机器可以释放得到快乐,还管她别的吗?这也是女人味,是最重要的女人味!

至于赵广秋和小贺,谁勾引谁,谁是主动者,没人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两人是你情我愿,否则,就不会发生这姘居的事情。赵广秋和小贺,还是依然如故,我行我素。既然他们不收手,王敏就应该立刻将小贺赶走,但王敏没有。

这是为什么,王敏忍而不发?难道王敏心甘情愿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睡觉?这倒也不是。唯一的理由,就是小贺的工资全都交给王敏掌控!

这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小贺愿意王敏控制她的经济,希图和赵广秋媾合。王敏掌控小贺的工资,得了钱的好处,而赵广秋尝到了野味,心里快活!

小贺的父亲贺大烟袋用大烟袋刨自己的女儿,叫她离开赵家,那时,他不知道女儿已经和赵广秋鬼混了,他预言道:“看吧,将来得弄出孩子来。”

事情就如贺大烟袋所言:小贺两次怀孕,两次流产。后来,王敏大概是忍不下去了,把小贺赶走了。

但是,小贺却去赵广秋的工作地点私会,赵广秋在郊外的小房子里搬道岔,就一个人,非常方便。小贺第三次怀孕,不能再做流产了,赵广秋把她安排在自己在农村的姨家生个男孩,送给了这个一辈子没有生育的姨家了。

后来,赵广秋因病去世,小贺嫁了人。

小贺嫁人后,肖兰曾经在街里看到过她,她还是那么白皙,但白得不太正常,她在集市上站着,好像在卖什么东西,大概是衣服之类的吧,她的旁边站着个女孩,大概有四五岁的光景,小女孩长得还可以,比较瘦,扎着两个羊角辫儿。小女孩的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和小贺的年龄差不多,肖兰记得他的个子很高,人也很瘦,相貌一般化,但绝不比小贺丑。小贺见了肖兰,就和肖兰说话,肖兰问她:“这是你女儿吗?”小贺说:“是啊。”然后,小贺拽过女孩,说:“芳子,叫姨。”那个女孩怯怯地叫:“姨。”

大概,这时候,赵广秋已经作古了。后来,赵广秋的儿女都长大了,儿子喜欢喝酒,没有节制,喝出病来死了。他的女儿,在赵广秋活着的时候,赵广秋托人让他的女儿当了兵,后来,据说是转业了,去了北京到医院里工作,究竟干什么工作,不得而知。赵广秋给女儿求的人,据说是他的什么亲属,是某部队的官儿,还不算小。

但是,赵广秋为什么没有给儿子安排当兵,那就不知道了,后来他的儿子的死,也证明了他的决策是正确的,不,也许,他的儿子要是当了兵,就不会死了。肖兰在这周日,就去看赵广秋的遗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