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给志强报志愿。那时,报志愿,不是在考试成绩发表之后才报,而且在没考试之前就报志愿,所以,很是不科学。肖兰还没有报过这个志愿,很是茫然。

学校里有个张风智的山东人老师,是教物理的,他说话还是山东口味,讲课也是这种腔调,学生们也是听不惯,但也是没法的事,时间常了,也逐渐地习惯了。这个张老师,年纪比较大了,那时也有五十多岁了,他报志愿有些经验,有的家长和学生就找他报,但是,他多数是不白给人报而是要报酬的,即使是如此,也有人花钱雇他来报志愿。

志愿是很多的,各式各样,厚厚的一大本,你就选吧。这种选法,是结合学生的成绩水平,到志愿书中去找相匹配的去向。加上学生的意愿,来报。

肖兰翻了好几天的志愿书,挑来挑去的,举棋不定。问志强,他也说不好,让母亲给他选择。肖兰知道志强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他喜欢用脑和嘴来工作。那时,肖兰也和姐姐、姐夫商量过,他们的观点还是认为靠技术来生存,以为这是有保障的。而志强是不喜欢的,但是他还是听从大人们的意见。选了几天,没有结果,肖兰很累,也很着急,定不下来具体的去向。

这天中午,志强没有回来,到学校附近的小饭店买点儿什么来吃。肖兰和陈忠孝在家。肖兰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袋里装着花卷,准备中午吃的。陈忠孝对肖兰说:“你上姜二哥家取点儿大酱。”这个姜二哥,就是前面说的那个农民,通过柳辰珠认识的。

肖兰他们和这个姜二哥家交往起来,两家处的很好,肖兰不做大酱,也不腌酸菜,冬天也不储备土豆和白菜,这些,都去姜二哥取。当然,肖兰不白吃,总是给姜二哥家东西,有什么送什么,甚至买东西去送。过春节,两家互相带礼品串门,姜二哥家还请肖兰全家吃饭。

陈忠孝让肖兰去姜二哥家取大酱。肖兰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去吧。”肖兰的思绪还沉浸在志强的志愿里,她心里想的是到底给孩子报什么志愿适宜,所以,她不想去取什么大酱。可是,在陈忠孝看来,这大酱他就要吃,必须得去取,他是个急性子,又在肖兰面前专横跋扈,说一不二。

他是这么想,也这么做,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不一定如愿以偿。但是,他是想要这样的结果,他也为达到这样的结果去努力。陈忠孝不高兴了说:“为啥?”肖兰不耐烦地说:“给孩子报志愿了,还没有选择好呢,却弄得头昏脑胀,心里也怪烦的。”肖兰说的是实情,陈忠孝就应该谅解,给以安慰,或者是劝一劝,也不是今天中午不吃大酱就不能活了,再说,家里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大酱呢。

陈忠孝不会这样通情达理,他也不会宽以待人,更不会体贴肖兰,给肖兰点儿温暖。他只想的是自己的意愿,他想的是专肖兰的政。陈忠孝怒道:“报个志愿算个屁!你也真是完犊子,报个志愿就弄得这样,那还不吃不喝了?”

陈忠孝他也没报过志愿,他想的太简单了,他想那是个很容易的事情,但肖兰却说的那么复杂,陈忠孝不以为然。

肖兰更不耐烦了说:“你胡说些啥?不报好了志愿出了问题不就晚了吗?我怕报不准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心思去。大酱不是还有一点儿吗?”

陈忠孝叫道:“有!但我就让你去取,不行吗?”肖兰坚决地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陈忠孝更加恼怒:“你说啥 ?嗯——你不听我的话,还支使我?”肖兰瞪了他一眼说:“你胡说什么?”陈忠孝逼近肖兰说:“你到底去不去?”肖兰回答的很坚决:“不去!”陈忠孝拿起花卷口袋就扔到外面去:“不去?好,别吃饭,扔了喂狗!你个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犊子!”

肖兰也愤怒了说:“你发啥疯?多大个事儿?满口脏话?你骂啥人?你偷着买摩托车那么大的事儿我都没急眼,取个酱这点儿小事儿你就发疯,你还让人活不?”陈忠孝蛮横地说:“活该,你自己找的,我骂的不是人,你不活就死去!”现在,看出问题来了,不是大酱的本身问题,而是涉及到了两人的相处问题,陈忠孝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要肖兰听他的摆弄,他说啥是啥,肖兰不得有任何一点儿的反对。

在肖兰面前,陈忠孝就是搞大男子主义,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陈忠孝在肖兰面前,从来不都是如此吗?肖兰气愤地说:“怎么,你想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否则的话,你就大发雷霆,张口骂人,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陈忠孝也恼怒地说:“我说啥,你不应该听从吗?女人不就是得听男人的吗?”

肖兰轻蔑地看了陈忠孝一眼说:“你说的这套磕,还是那封建主义的一套,还是你家人灌输给你的吗?你父母是不在了,可是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呀?又是谁教唆你啦?”陈忠孝闻言大怒,叫道:“放屁,你他妈的说啥呢?谁教唆我了?你怎么胡说八道?”

其实,肖兰说的一点儿都不为过,陈忠孝的父母是双亡了,可是,他的兄弟姐妹还在,他们还是教唆他,怂恿他,挑拨他,使他继续听从家人的指挥教唆,继续和肖兰对峙。这样,他们的心里就舒坦,他们就感到满足。肖兰虽然近年来没有亲耳听到陈忠孝的兄弟姐妹教唆他,可她从陈忠孝的表现和言语中得到了信息,那多少年来的反面教育,还是没有停止。再说,这些,在陈忠孝的心灵深处,也是根深蒂固,顽劣泛滥。

肖兰冷冷地一笑:“哼,我没有胡说八道,到底怎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只是你不会说出来,或者认识不到而已。”陈忠孝越听越气,说:“你越说越不像话了,没有那事,都是你乱猜疑。”

肖兰就举出了几个具体的情况和陈忠孝说过的话,那陈忠孝没有认账。

肖兰说:“你不会承认的,但那是实情,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你的所作所为也都证实了,就是那么回事。再说了,他们多年来对你的毒害,你已经中毒太深,行为上已经按他们的教唆去做,也成型了,你自己根本觉不出来它的危害性了。”

陈忠孝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有蛮横,只有胡搅,只有矢口抵赖!肖兰不屑地说:“陈忠孝,你不必胡搅了,你好好地思量思量,你那一套行不通,我不会向你们屈服的,我也不会对你俯首帖耳,唯唯诺诺,你就别做梦了。”陈忠孝又喊叫起来:“你不听我摆弄,咱们就不消停,就打就闹,看你受得了不?”

肖兰冷笑起来:“哈哈哈,没有关系,随你的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奉陪!”陈忠孝恶狠狠地说:“那好,咱们走着瞧!”肖兰郑重地说:“好!不过,孩子要考大学,你要考虑这个问题,他的前途要紧,你不能影响他,有什么能耐,以后再使去!”

肖兰说的这些,都是道理,也是他们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可那陈忠孝却不管这些,他连自己的这个家都没有放在眼里,还何况是家里的一项目,儿子的考学吗?陈忠孝说:“你也不用说得那么远,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我今天就说今天的事儿,你到底去不去姜二哥家取大酱?”肖兰说:“我已经说过了,不去。”陈忠孝听肖兰还是说不去,他的心里还是不高兴,他就又蛮横起来了:“你不去,可我就让你去,你不去,就不行!”肖兰觉得这个人太磨叽了,也太霸道了,也太不懂道理了,她不想再和他搅闹下去了,肖兰就进屋里去了。可倒好,那陈忠孝还不依不饶,没完没了的,他也进屋了。

陈忠孝见肖兰要看孩子的自愿书,就一把抢回来了,说:“你先别看这个,愿意看,你上学校去看,现在,你去取,我等着吃呢。”

肖兰觉得陈忠孝太无聊了,就说:“今天我就不去取了,你不吃就活不了么?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点儿吗?我不吃,你吃也够了。”陈忠孝见肖兰还没有去的意思,就哼了一声,说:“我就要吃你取的,家里这点儿都好几天了,不好吃了,再说了,我让你去,你就不去,我指使不动了你吗?你赶快去。”肖兰看陈忠孝那个样子,真是烦透了,她越发不耐烦了,说:“你还有完没完了?”陈忠孝怒道:“没完,除非你去取大酱,不然的话,我就叫你去。啥时候你去了,咱们也就完事了,你快点儿去,这晌午时间还短,下午还上班呢,快去,快去!”

陈忠孝说着,用手狠狠地拍桌子,一边还跳着脚,就差动手了,可也不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不动手,就是一个劲儿地叫肖兰去。肖兰也来劲儿了,你越是让我去,我越是不去,你越发喊叫跳脚,我就更加气你。肖兰说:“今天我就是不去了,你就死了心吧。“肖兰和陈忠孝你一言我一语吵了整个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