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雁听父亲突然提起亲生母亲,心中顿时一怅,往日里,她不是沒有问过父亲母亲的长眠之地,父亲却只是摇头怎么也不肯说,去问赵婉心她更是低头哭泣只字不提,想起即将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林落雁的心头便有数不清的滋味,竟慢慢地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午膳在父母亲的屋内用了,这一日相国谢绝了一切來客,只在自己的院中好好地陪着女儿和女婿,因为宫中的隐秘之事不可外泄,除了萍儿,下人们一概不让接近,

赵婉心想着过了今日女儿便要离开,心头不舍,只紧紧拉着林落雁的手说东说西,一时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一时又嘱咐在外受到委屈就回來,到最后说得沒有可说了,便拉着她的手垂下泪來,

林落雁看着赵婉心如此,心头也是一阵酸楚,自小到大都是她尽心养着她,虽说不是亲娘,直比亲娘还要亲啊,

好容易熬到傍晚,天色渐暗,林落雁和墨羽跟着林正君出了院子,原以为,母亲的长眠之地定然有些远,怎么也得出了城去吧,谁知林正君却只带着他们绕到后院,在池塘边的一颗大槐树下停了脚步,

触及往事,林正君止不住心头的悲恸,呆呆地看着池塘平静的水面发了会子愣,才幽幽道:“你知道爹爹为何从不好好打理这后院么,”

自林落雁记事以來,这后院便很是萧条,鲜少有人打理,杂草丛生,到处乱蓬蓬的,哪里像是官宦人家的后院,倒像是乡野,林落雁及笄之后,曾经突发奇想让管家整理这后院,岂知爹爹知道后大发雷霆,从此之后她便也不再敢管这后院了,小时候曾经幻想过这后院定是埋着宝藏,现在看來……

“这里是你娘亲长眠的地方,我又怎么忍心让人來打扰,”林正君声音渐渐变得飘渺,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绝世的容颜和比花还美丽的笑靥啊,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是从父亲口中得知还是有点小小的震惊,娘亲竟然从來沒有离开过她,

“人去世之后都会选个风水宝地,立个像模像样的坟,为何落雁的母亲……”一直沒有开口的墨羽忽然问道,他的脸微微扬起在风中,似乎在从这里探索着什么东西,

“那是落雁的母亲在遗书上一再嘱咐的……”林正君伸手轻抚脸颊,竟抚了一手的濡湿,“她不要立碑,只要将她的遗体用火烧尽,然后将骨灰埋在后院的这个大槐树下,我虽不能接受,却也不得不按她最后的遗愿去做……”

听他如此说,墨羽的眸光微微一动,显出几丝异样的神色來,林落雁却沒有在意他的异样,只呆呆地看着大槐树下那片土,心中虽然平静如水,泪水却不由自主地奔涌而下,这便是母亲的长眠之地么,

她蹲下身子來,轻轻地抚摸着那片土地,“娘亲,我來了,你能感觉到我么,”她的眼中含着悲伤的神色,喃喃说道,“我知道的,您是不愿意离开我是么,我现在已经成亲了,我來看你了,”

一阵徐徐的暖风吹來,吹起林落雁的裙裾,拂起她漆黑的发丝,仿佛母亲温柔的手,

“婉如,你能看见么,落雁已经长大,她的身后便是她的夫君,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们白头偕老好么,”林正君声音哽咽,老泪纵横,纵是过了这么多年,每每他來到这大槐树下,都禁不住要伤神,他那镌刻在心上的人儿啊,怎的能那么狠心就扔下他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曾经悲伤愤怒地在她长眠之地问着,可是那谜一样的离去,始终无法让他释怀啊,

后院之中顿时充满了悲伤,甚至连树上鸟儿的鸣叫都带着一丝悲意,

林落雁早已哭得成了个泪人儿,虽然从未见过亲生母亲,可是当她将手抚在那一片土上的时候,却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惆怅和忧伤涌上心头,仿佛那忧伤已经萦绕在那里很久很久了,

墨羽将林落雁轻轻揽进怀中,温暖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西边最后的一道霞光渐渐暗淡下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林落雁和林正君哭了一阵子,彼此安慰了几句,收拾了心情准备离开,正在这时,墨羽却突然直直地看进林正君的眼中,问:“落雁的母亲……是否要求过你,将她的骨灰按照什么方位摆放么,”

林正君浑身一振,思索了片刻才犹豫着回答:“她在遗书中要求我,将她的骨灰埋在这大槐树下,面朝着西北方向……”

“那么您是否按照她的要求去做了呢,”墨羽眸光渐渐深邃,追问一句,

林正君点头回答:“她活着的时候我便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她去了,我又怎么会违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墨羽的胳膊,急切地问:“你是否知道什么,”

墨羽的眸光闪了又闪,脸色郑重却不回答,过了一会,却突然拔出腰间的玄冰剑递到林正君的眼前问:“伯父可曾见过此剑,”

玄冰剑默默地横在墨羽的手上,不沾染血腥,便如一把毫不起眼的钝剑一般,林正君仔细打量了玄冰剑一会,疑惑地摇头:“不曾见过,”

墨羽却用手指捏住剑刃,将剑柄递到林正君的眼前又道:“您再仔细看看,”

剑柄上那个用血浸渍出來的血色狼头,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蹦出來一般,自那次沾上墨羽的血之后便再也沒有消失过,

林正君细细地打量着那图案,眼中流露着迷惑,过了片刻仿佛有道灵光一闪,他惊道:“似乎从婉如的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东西……”他的思绪飞转,极力地在回忆中寻找着线索,

过了一会,他的眼中忽地显出悟來,激动道:“那时已是婉如怀孕之后了,记得有一日我下朝回來,她正坐在书房里放呆,我悄悄走到她的身后去,就见她捏着一张纸,纸上画着这么一个狼头图案,当时我未在意,只是玩笑说,想不到她的画画得还挺好,她便笑,只说随便一画而已,便将那狼头图案的纸揉成一团扔了,难道说,这图案与她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