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虐待致死也不过七年!一般伤害,最多也不过是刑事拘留而已。”林明俊不耐烦地说。

“七年,足够了!”褚少寰阴狠地说。

明俊吓了一跳,站起来郑重其事地问:“少寰,你不会想杀人吧?”

“只要能搬到林纪寒,有何不可?!”他嗜血的眸子,出奇的冷漠,林明俊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他多年前认识的那个了。自从那个叫做云清的女孩莫名失踪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无情无义,冷血冷心。

林家书房。

林父坐在偌大的红木书桌后面,纪寒歪歪扭扭地坐在沙发上。

“情况怎么样了?”林父疲惫地问。

纪寒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他说:“暂时平静了一些。但警方那边还在积极备案,我依然面临起诉。如果不给外界一个交代,这件事没完。”纪寒不屑地说。

“就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了吗?”林父苍老的声音,含着疲惫的无奈。

“我进去坐牢,您把公司交给二哥,一切都解决了。”纪寒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让林父如同火上浇油。

“纪寒,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爸爸做什么,你都觉得是错的?”

纪寒被父亲的话彻底激怒,他站了起来,厉声问:“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妈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你,云清怎么会失踪?!我这辈子最爱的两个女人,都毁在了你的手上!!”

“够了!你这个不孝子!在你心目中,女人难道比天还重要吗?”林父大声咳嗽,几乎要昏过去。听到屋里的争吵,紫千带着佣人赶紧跑进来。看到林紫千,一想到她虐待沁儿,纪寒就觉得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哥,你不必如此,如果你觉得和我离婚,一切都能解决的话,我愿意离婚。”紫千平静地说。

纪寒握了握拳头,瞪了她一眼,走出了书房。

“我们欠他的——我们欠他的——”林父喃喃自语地说着。

儿童医院。

童童已经昏睡了好久了,医生还是无法断定他大脑里那块东西究竟是什么,依云整日以泪洗面。

“老张叔,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等了。我要跟爸爸说,然后带童童去美国——”依云情绪低落,万分疲惫地说。

老张叔叹气道:“大小姐,我看还是等等吧——等童童醒了,我们在做打算。现在童童这个样子,也不适合做长途旅行啊!再说大少爷也快过来了,我们可有先跟他商量商量。”

依云听着也不无道理,便再次妥协,同意了老张叔的建议。

“妈咪——”这天下午,童童终于醒了,可怜小小的他,已经被插上了氧气管子,浑身都不动弹不得。

“儿子,你醒了!”依云激动地握着儿子的小手,用力吻了一下,“你又睡了好久。”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醒来第一件事,童童便要回家。他实在不喜欢医院里的药水味。

“等你恢复健康,我们就能回家了。”依云耐心地安慰儿子,“乖儿子,再坚持一下。”

童童眨巴着大眼睛,牢牢抱住妈咪的手,低声说:“爸爸什么时候来?”

“爸爸——”依云好伤心,如果童童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她将怎么弥补自己的谎言啊。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说道:“儿子,妈咪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童童来了兴趣。

“就是——就是——”依云有些难以说出口,“就是纪寒叔叔,其实就是你的爸爸。”

“啊?!”童童瞪大眼睛,坐了起来,他怔了好半天,才忽然大笑:“我就知道。”他得意地看着妈咪,“我就知道是这样。”

老张叔不解地看着依云,依云则神秘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是的,妈咪之前是不好意思跟爸爸相认,是妈咪的错。”依云开始编造。

“妈咪,你让爸爸来看我——”童童开始撒娇,“我现在头痛了——”小家伙双手握住额头,皱着小脸蛋,一脸痛苦的模样。依云好生为难,她先答应着,接着便出去打电话了。

“林先生——我是水依云!”依云小心翼翼地说。

听到是水依云,纪寒冰封的脸,慢慢从嘴角离开一条缝隙。他依然佯作不耐烦地问:“水小姐,害我还不够吗?”

“不是——林先生,之前的事,是我对不起。现在,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听到依云的声音异常温柔,纪寒不禁疑惑起来。

“什么事?”

“我想让你冒充童童的爸爸——”

“会长,褚少寰先生求见。”金润泽跟依云汇报。依云将手机放到包里,林纪寒的话,还冷冰冰的回荡在耳畔,他不同意冒充童童的爸爸,非常绝情,一点情面都没有。她有些生气,还有些说不出的怨气和难过。就像是跟人家求婚,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让他进来吧。”依云理理头发,走进了童童病房隔壁的会客室。

少寰见到依云,简直吓了一跳,才几天不见,这女人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面色惨白,两颊瘦削,眼睛里布满血丝。

“水会长,我知道童童生病,但你要注意身体啊。”少寰关心地说。

依云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谢谢褚先生关心。不知您找我——”

“是这样的会长,上次我们不是谈到关于合作的事吗?还有林纪寒虐待儿童,我想我们这次联手起诉林纪寒,你出庭作证——”

“褚先生——”依云打断了少寰的话,说道:“我想我们是误会林先生了,他不是那种人。而且涉嫌虐待孩子的,应该不是他。”

褚少寰心中咯噔一下,他不明白几天没见,水依云怎么就忽然改变了初衷,对林纪寒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他吃惊的样子,依云笑着解释道:“这几天,我跟林先生有接触,我觉得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不像是那种冷血无情——”

“会长,我想你是被林纪寒的虚伪一面骗了!”少寰抢断依云的话,“他早已前科。为了跟现在的妻子在一起,他不惜虐待前妻,逼她离婚,这是妇孺皆知的事情,不信你可以去问林纪寒!所以,他虐待亲生子,一点都不稀奇!如果会长不跟我一起讨伐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恐怕惨剧还在后面!”少寰的危言耸听,让依云有些不舒服,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后面的话该如何接下去。

“我想看看童童。”褚少寰适时地打破了尴尬,主动提出要见童童。

“哦,好的。”依云将他引到童童病房。

“爸爸,是爸爸来了吗?”听到有人说话,童童以为是纪寒来了,兴奋地坐了起来。

“童童,是我哦——”少寰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到童童手里,“我是少寰叔叔。”

童童失望地看着少寰,又看了看依云,说道:“妈咪,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依云有些紧张,唯恐他说出纪寒是他爸爸的事来,赶紧岔开话题道:“童童不可以没礼貌哦。”

“叔叔,童童病了,需要休息——”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然后耷拉下眼皮,马上发出乎乎的声音。这委婉的逐客令,让少寰有些尴尬,依云也是尴尬。

“既然孩子要休息,我改天再来吧。”他放下礼物,便往外走去。

“我送送你。”依云追出去。

前脚,他们刚走出病房。后脚,林纪寒便神秘地走进了童童的病房。此刻童童有些小情绪,他整个人翻到里面,只留着小屁股和小肩膀对着外面。纪寒捅了捅他的小肩膀,他却愤怒地缩了回去,因为他以为是那个不讲信用的妈咪。

“童童?——”纪寒拖长了声音。

童童一凛,整个人像打了兴奋剂,一下翻过来,再看是纪寒,马上两眼放光地坐了起来,一头扎进他的怀中,兴奋地大叫:“爸爸,你来看我啦!”

搂着怀中这小小的身体,林纪寒顿时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刚才,他在电话中拒绝了依云,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对童童不公平,他们有什么资格骗他?可是一想到他小小的可怜的样子,就不忍心他心存遗憾。

“爸爸,我就知道你们一直骗我。妈咪说你是坏人,现在她终于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跟你相认了。”童童得意地说。

纪寒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道:“是啊,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儿子了,你看我们长得这么像。都怪你妈咪——”

“爸爸——”童童一本正经地看着纪寒,“你不能怪妈咪。这些年,她一个人吃了很多苦——”他小大人似地说,“等下,妈咪来,你要亲亲她哦。”

纪寒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他太小看这孩子了。亲亲他妈咪,亏他想得出来。

“这个——这个,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是不能看见的。”纪寒哄他。

童童歪着脑袋,低声说:“你不亲她,她会难过的——大不了我不看。”

“哎呀,我好像有个宝贝要送给童童——”纪寒赶紧转移话题。他从慢慢从背后拿出一只大箱子,里面一只很帅气的遥控汽车。

“哇!”童童果然被吸引,马上从纪寒怀里跳出来,去拿汽车。

当依云心事重重地走回童童病房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形,童童拿着遥控器,玩得满头大汗,纪寒半蹲在他身边,耐心指导。和谐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父子游乐图,让依云感动得想哭。

“妈咪回来了——”童童第一个发现了依云。

被儿子发现,依云马上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进来:“你们玩得这么开心,我怎么办?”她佯作吃醋地问。

童童有些着急,赶紧把汽车遥控器塞给依云,“妈咪,给你,你不要生气。爸爸,你快去亲亲妈咪——”

听童童这么说,依云吓了一跳,纪寒尴尬地看着依云,耸耸肩。

“童童,妈咪会不好意思的。”依云低声说。

“妈咪,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看人家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咪都是这样的。”童童自有一番理论。

“童童别闹了——”依云觉得脸有些热,随着声音的放低,身子也低了下去。她心如擂鼓,浑身都火辣辣的,实在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推入到这种尴尬境地。跟一个陌生人,哦不,半个陌生人拥吻,这简直——嗯?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体忽然被一双大手搬直,她顺势站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娇嫩的唇瓣便被温热的唇覆住。她本能地伸出两手,想推开,但却被牢牢抓住。

“唔——”她瞪大眼睛,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失声叫出来,但那短促而窘迫的呼喊,马上被吞掉。

“怎么?怎么这样——”水依云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无数个问号,接着浑身便如同着火般。林纪寒的大手,有力地携着她,紧紧地箍着她的纤腰,她依然保持着后仰的姿势,僵硬不堪。纪寒对于自己的举动好像也有些意外,他停留在她的唇畔,眼睛也睁着,两个人,四目相对,看到的都是惊奇的困惑。可是停留几秒之后,纪寒便觉得从水依云那温暖而柔软的唇瓣,源源不断地传来蛊惑人心的力量。一如当初,他吻云清——他忍不住要深入地探索,与她的小舌头缱绻,缠绵。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蝶。他吻得太投入,太用力,依云觉得呼吸困难,她也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缠绵,逆来顺受一般,接受他的热情。两个人紧紧相拥,像是要化为一体。直到童童鼓掌,大声喝彩:“哦,好哦——好哦——”他欢呼着,夹在他们中间,像一朵可爱的小蘑菇。

依云瞬间清醒,她拼劲全身的力量,将纪寒健硕的身体推开,面红耳赤地拥着童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寒摊着双手,有些无所适从。要不是童童,这房间里的氛围绝对能尴尬死一头大象。

“妈咪——有了爸爸,我就不怕生病了,你去跟医生伯伯说,我要回家了。”童童扳着依云的头,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依云为难了,早知道会有这种连环反应,可是谎言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下面,她必须得跟林纪寒继续演下去,只希望他能垂怜童童,跟她配合。

“可是爸爸要工作,不能一直陪着童童啊。”依云解释道。

童童马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纪寒:“爸爸,就算是童童生病了,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吗?”

纪寒抓抓头发,有些混乱地说:“哦——这个——总之,在医院里有医生伯伯,医生伯伯比爸爸会照顾人——”蹩脚的说辞,根本不能骗到狡黠的童童。他只看了一眼纪寒,便再次使出杀手锏,大哭。

“童童,”看着哭得无法自制的童童,依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求助地看着纪寒,林纪寒只得叹了口气说道:“童童,你是个男人,怎么可以随便哭!”

“男人也有伤心的时候,伤心就要哭。我不要一个人在医院,我要和你们在一起。”童童一边哭一边思路清晰地说。

纪寒无奈了,只得说:“好吧,如果明天的例行检查没有问题,我就让妈咪给你办出院。”

“真的吗?”童童抹去眼泪,换上大大的笑容,“我们拉钩钩,不许反悔!”

纪寒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然后勾住童童的小指。

安抚完小不点,两人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来到了外面。

“刚才——”依云欲言又止。

“刚才,我只是想帮你——”林纪寒马上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依云有些恼火地说:“我也只是想说,谢谢你帮我。不然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怕我会爱上你吗?林先生,我自知不是那种喜欢拆散人家家庭的下作女人。请你不要误会。”

纪寒瞥了她一眼,他知道水依云不是那种女人,他只是觉得如果对依云动心,就是对不起云清。

“明白就好。”他点了支烟,整个人瞬间变得慵懒而自傲。“你打算一直这么欺骗童童?”

“只要能把他的病治好,”依云看着纪寒,郑重地说:“林先生,我希望你能继续陪我演下去。当然也希望你能保密,毕竟——”她尴尬地笑着说:“毕竟,你也是有家室的人。”

“我们生意人,讲究等价交换,不知水小姐打算拿什么跟我交换?”纪寒斜睨着依云,拖长了音调。

依云双眉一挑,换了一种非常素朗而干练的语气说:“林氏不早就想通过并购斯莱克,打开欧洲市场吗?致远集团会竭力相助。”

纪寒吐了一口烟,露出个不屑的笑容,他说:“难道没有这件事,致远集团没打算跟林氏合作吗?”

依云转过身去,沉声说:“不瞒你说,鉴于你给我的第一印象,我的确没打算跟你们合作。而且,褚少寰也来找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纪寒瞬间警觉起来,褚少寰这个名字,在过去的四年里几乎就是他的死对头,无论他参与什么事,他总会掺和进来。他应该早就想到的,和致远集团的合作这么大动静,他肯定会伺机而动的。

“水依云,致远跟谁合作,其实我并不关心。但是看在童童的份上,我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你,远离褚少寰,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依云淡然地一笑,说道:“你们彼此的评价都不高,看来有很大偏见。放心,对做生意我虽然不精通,但基本的是非观我还是有的。”

纪寒微微点头,将烟蒂扔到垃圾桶,转身便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看着那男人一踩油门,扬长而去的傲气模样,依云禁不住慢慢抱起双肩,如果不是有童童,如果不是——她真想和这个男人面对面地来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商场上的较量。

离开水依云的视线,纪寒觉得自己忽然变得混乱不堪,刚才那个深吻,他分明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难道是因为水依云在某些方面像极了云清,所以他才情不自禁吗?

“云清,你到底在哪里?”他的心情陡然沉重,忍不住压抑地叹了口气。

汽车驶进林氏老宅所在的别墅区,纪寒忽然瞥见林纪霆上了一辆看不清车牌的汽车。这是一辆非常霸气的悍马,呼啸着擦过纪寒的车,他都没能看清看车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