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昏沉的纪寒依然坚决地否定着,并摸索着找到了依云的手,紧紧抱在怀中,“云清,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在你身边。”

不知是被林纪寒感动,还是害怕,依云哭得更凶了,“不行啊,你会死的。”

“不要——”他只是重复着不要,依云好恨自己的无能,除了哭还是哭。

哭了一会儿,依云竟然发现纪寒睁开了眼睛。

“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她擦着眼泪,心慌的厉害。

“云清——你终于回来了。”他忽然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他伸出双臂紧紧将依云揽在了怀中。他的力气好大,依云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最后只能妥协的偎依在他怀中,静静地聆听他有些乱的心跳。整个时空忽然安静下来,然后急剧倒转,依云瞬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她只是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的怀中,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感动,“纪寒,你不要死,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她反手紧紧拥住他,哭着说。依云乱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像和那个失踪在时空某处的骆云清联系在了一起。

“纪寒——”依云哭得好伤心,她觉得自己在一瞬间爱上了这个外表冷漠、无情,内心却柔软的不像话的男人。

两人抱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昏昏地睡着了。当崭新的一天来临,阳光铺满地面的时候,纪寒醒了。酒精过敏到底不是什么厉害的病症,喝下的牛奶也并不是很多,又加上纪寒的身体素质不错,所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额上的伤,让他岀血不少,所以醒来之后,他觉得浑身乏力。再看身上还压着一个紧抱他的女人——不,具体地说,是他们相互紧抱着。

“发生什么事了?!”纪寒心头一凛,马上将依云推到一边。而昏睡不醒的依云,却依然带着哭腔重复:纪寒,我不会离开你的。

“喂,女人!醒醒!”纪寒摇晃着依云,“说什么梦话!”

依云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纪寒没事了,她第一反应是捧着他的脸,用力拍了两下:谢天谢地,你终于没事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他身边。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面红耳赤地起身,语无伦次地解释:“是昨天下午你喝酒了——”

纪寒瞥了她一眼,闷闷地说了声谢谢。说完,他想站起来,却觉得腰膝酸软,几乎站不起来了在,再一摸额头,受伤了。

“水依云!”纪寒瞪着依云,等她解释。

依云支支吾吾地说:“我想扶你上床的,结果力气太小把你磕在床脚了——”她双手绞握,低着头,有些不敢正视纪寒。

“你——”纪寒怒不可遏,心想这女人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依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把另一件事也招了,“昨晚,我还给你喝牛奶了——”

这次林纪寒真是无语了,他冷笑地看着依云,沉声说:“大小姐,我现在不知道是要谢你,还是要感谢自己的命大。”

“我又不知道你对牛奶过敏,当时看你那么难受——”依云解释。

纪寒狠狠地将手撑在墙上,将依云拦在臂间。

依云吓得大叫:“你想干嘛?”

纪寒无声地盯着她惊惶的眸子,看着她因为羞赧,慢慢变红的皮肤。这女人的某些特质跟云清真是像极了。

“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纪寒的嗓音瞬间变得低沉浑厚,带着致命的吸引力。那带着炽热温度的男性气息铺洒过来,让人意乱情迷。依云按住怦怦的心跳,一动不敢动。纪寒看着那精致宛若贝壳的耳朵,竟也有些失控,他慢慢地朝着那美好的耳畔凑去,轻轻地碰触它,可是忽然之间,云清的样子就冒了出来。他猛地将另一只手砸到墙上,低吼道:“滚出去!”水依云又惊又气,转身便走。这个喜怒无常男人简直是个神经病!刚走到小区外,便接到了老张叔的电话:“大小姐,你快来,童童又发烧了。”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消息,水依云连魂儿都没了,她慌慌张张地说了个是,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依云走了,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纪寒虚脱般慢慢倚在了墙壁上,回忆与懊悔,思念与痛苦,如同千万只蚂蚁在他心中不住地啃啮着……

儿童医院。

“大小姐——”

“老张叔,童童怎么样了?”依云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如鬼,平日里那迷人的风采一点都看不见了。

“刚刚医生来过了,说暂时没有大碍,但是童童还没醒来。”

“是我不好——我进去看看他。”依云有些慌有些乱,她说着就要往童童病房里去,但还没走三步,便昏倒在地。她太累了。

林氏集团。

纪寒在给云清的小房子里,平静了好久才能走出来。他的软弱和无助,永远都只属于云清,离开这间房子,他便是这世间最坚强的男人,没有人能打败他。

打开手机,发现竟有近二十个未接电话,纪寒看着那一串串号码,嘲讽地笑了。拉开车门,发动引擎,插上耳机,拨通电话。

“总裁,您在哪里?”助理焦急地问。

“现在公司情况如何?”

“目前为止一切稳定,但是那些什么民间儿童保护组织,却一直在公司附近示威游行呢!”

纪寒的脑海中马上闪现出那个十七八岁的邪恶女孩的脸来。他冷冷地扬起嘴角,说道:“把他们负责人找来。”

“可是他们现在不愿意跟我们谈——”

“难道你们就没有让她愿意的方法吗?”纪寒冷酷地问。

助理沉默了半分钟,忽然明白了什么,连续说了好几个是,便挂掉了电话。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幕后推手到底要意欲何为?!

跟助理的通话刚结束,父亲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纪寒,你去哪里了?现在公司的情况很不妙,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林父恼火地问。

纪寒微笑着回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紫千惹出来的,至于是牺牲我还是她,您看着办吧。”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林父问。

纪寒不耐烦地说:“现在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知道的是真相,请问还能有什么办法?爸,如果当初不是您一味纵容紫千,又怎么发生今天的事?”

“可是那样的话,紫千可能会坐牢!”林父心事重重。

纪寒无所谓地说:“那也是罪有应得!”

“纪寒!”林父厉声怒喝,但纪寒却及时挂掉了电话。

林家。

“紫千,现在纪寒可是要着急把你推出去呢!虐待儿童,那可是要坐牢的。”纪霆开始继续他的专长挑拨离间。

紫千烦躁地说:“那我能怎么样?”

“那还不简单,你现在就出面去警方,把这一切都推给林纪寒。反正现在舆论也都说是他。”纪霆不怀好意地说。

紫千本能地否定:“不行!那样,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你别忘了,紫千,当初是谁毁了骆云清?如果他知道一切都是你主使的,恐怕就不是恨你一辈子这么简单了吧?”纪霆威胁地说。

“明明是你——”紫千口不择言地反驳,“二哥,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明白?”

“我绝不会伤害纪寒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就去坐牢。”紫千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林纪霆怪笑:“真是太感人了,我倒是要看看如果纪寒知道了骆云清失踪真相,会怎样!”

林紫千微笑地看着林纪霆,说道:“二哥,捏别忘了,咱们可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如果你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是不会有好结果,但我也不会放过你,到时候我就一口咬定是你指使我的!”

林纪霆咬着牙点了点头,用手指指着紫千,说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林氏。

纪寒戴着大墨镜,从员工下班通道进了集团大厦。助理早已等在那里,看见他进来马上神秘兮兮地说:“总裁,搞定了。”

纪寒点点头,看了下四周,马上跟着助理往负一层走去。远远地便听到有个尖厉的女声,在大叫:“放开我!你们这群坏蛋,想杀人灭口吗?”

“就算杀你灭口,也没人会找到这里。”纪寒迈着大步,走进了房间。那女孩被捆得像只粽子,歪歪扭扭地坐在椅子上,即便如此,她脸上却一点惧意都没有,而是满眼挑衅地看着林纪寒:“林总裁,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再告你一条绑架罪吗?”

“怕啊,所以我不会让你出去。”纪寒往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座,摘下了墨镜,笑吟吟地看着女孩。在纪寒的注视下,女孩的脸在两三秒之内迅速地红了。她是很讨厌虐待儿童的人,所以在听到林氏总裁虐待儿童后,第一时间就想找他算账。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他这么风度翩翩。眼神深邃,唇角凉薄,似笑非笑,一脸冷漠。

“叫什么名字!”纪寒不羁地将双脚放在了桌子上,收回之前神秘的笑容,他冷漠地注视着面前这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脸,而这张脸竟隐隐有些云清的影子。他一定是疯了,为什么看哪个女人都有云清的影子?

“风清!”柳风清把头昂得高高的,不屑地看着纪寒。

“风清?”纪寒重复了一句,“是谁指使你的?”

柳风清火冒三丈,大叫着:“林总裁,这种事还要别人指使我吗?你虐待儿童,人人得而诛之!”小丫头口不择言。

纪寒冷哼:“人人得而诛之?!”

“不是吗?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虐待,你还是人吗?”

“跟水依云一个德行!”纪寒禁不住低声咒骂,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扔到柳风清面前,喝道:“这里有两百万,拿去。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哼!”风情哼得好大一声,“你们绑着我,我怎么拿!”

纪寒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马上帮柳风清解开了绳子。她一把抢过支票,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道:“我代天使之家的孩子们先谢谢你了。不过我要先把这笔钱做证据——”

“等一下!”纪寒皱眉,“你是天使之家的?”

“没错!我是天使之家的孤儿!所以我痛恨虐待儿童的大坏蛋!”

“你认识玻璃妈妈?”纪寒又问。

这次轮到柳风清皱眉了,这男人竟然认识玻璃妈妈耶!怎么回事?

“风清?云清?”纪寒低声默念,然后忽然大声问:“你跟云清是什么关系?”

柳风清的表情忽然沉重起来,她瞪着眼睛看着林纪寒,大声说:“我记起来了!你是云清姐的前夫!”

“你真的认识云清?!”纪寒心急地追问。

柳风清愤怒地说:“没错。虽然那时候我只有12岁,但却总听玻璃妈妈说你欺负云清姐!后来还无情的抛弃了她,害她现在下落不明!林纪寒,你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坏蛋!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风清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看着纪寒。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纪寒忍不住又是冷笑。

“柳风清,你就不怕我连你们天使之家一起拆了吗?”纪寒冷冷地威胁道。

“你敢!”风清一拳擂在纪寒面前的桌子上,小脸气得通红,“小时候,云清姐最疼我了!现在轮到我来给她报仇!”

这时,纪寒的另一名助理,走进来伏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纪寒便微笑地看着柳风清,淡淡地说:“随意,不过——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你们那个所谓的民间儿童保护组织。已经于五分钟前解散了。至于原因,是因为我告诉他们,你已经收了我的钱,回家了。”

“卑鄙!”柳风清几乎要气炸了,看着林纪寒那一脸得意的神情,她几乎想打他一巴掌。

“孩子,回去好好上学。现在,你还不适应这个社会!”纪寒瞪了她一眼,戴上了墨镜。风清看着他大步离去,忽然放声嚎哭。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绝对——”风清捏着那两百万的支票,走出负一层的时候,好朋友正焦急地等着她。

“小疯子,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那些人都说你收了林纪寒的钱跑了!”好友激动地说。

柳风清因为性格外向,作风罗莽,什么人都敢惹什么事都敢做,又加上她名字里有个风,所以被周围人戏称为小疯子。

“呶!”小疯子举起手中的支票,摇摇,“这就是钱。不过我不是给自己的,我打算给玻璃妈妈,她说天使之家的房子都漏水了,正好拿这笔钱去修葺一番。”

“这样才对,毕竟人家财大气粗,我们又比不上人家。”好友劝慰道。

小疯子忽然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又底气十足地昂起来,大声道:“林纪寒,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原来他不仅虐待儿童,还欺负过云清姐。原来他就是她的前夫!”

“可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毕竟云清姐已经失踪那么久了,孰对孰错都不得而知了。”好友不解地说。

小疯子把黑黑的长发甩到脑后,自信满满地说:“我一定会帮云清姐讨个公道!”

林氏总裁办公室。

“总裁,你说那丫头会不会再来?!”助理忧心忡忡地问。

“会!”纪寒要晃着手中的钢笔,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不过——”他放下笔,神秘地看着助理,沉声说:“很快,她就不会再来了。”

助理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心地点了点头。

果然,第二天,小疯子又准时地出现在林氏大门口,不过这次,可只有她一个人。她额上系着白布条,手中举着讨伐纪寒的横幅,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当助理慌张地进来通报时,纪寒只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随她去。”

助理这才忐忑地走了出去。大约半个小时后,就有一辆小巴车开了过来,下来一位中年妇女,她强行将小疯子拖到了汽车上。

“玻璃妈妈,你干什么啊!”小疯子一看是玻璃妈妈,气得大叫,“林纪寒就是云清姐那个前夫!我要为姐姐出气!”

玻璃妈妈怒斥道:“你没脑子啊!你这样跟林纪寒斗,那是蚍蜉撼树。他要是不高兴了,咱们都得跟着倒霉,到时候你能救天使之家的其他孩子吗?任性!”

小疯子耷拉着脑袋,嘟哝道:“那怎么办?”

“怎么办?回去安心读书!如果再逃课,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玻璃妈妈指着小疯子的脑袋,狠狠地骂道。

“哦——”小疯子不耐烦地拖长了声音。

“走了走了——”助理高兴地跟纪寒汇报,“总裁,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带走她的?”

“那还不容易,我往天使之家的账户上打了一千万!条件就是让那个烦人的丫头不能再出现在林氏大门前!”

助理看了一眼纪寒,佩服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世界上果然没有钱办不到的事。眼看着虐待儿童风波,马上就要被纪寒摆平,有人便坐不住了。这人当然不是别人,就是褚少寰。没错,纪寒虐待儿童的消息也是他通过警局里的人放出来的,目的当然很明显,想整垮纪寒。不过少寰也不是笨蛋,他比谁都明白光靠这点小事,肯定不能一下将其搬到,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不会急于求成。有些事,还需从长计议,他跟林纪寒的战争,从未结束。

“如果,虐待罪名成立,林纪寒要做几年牢?”少寰问好友林明俊。

林明俊面有难色地说:“少寰,上次我们还没立案,你就把消息放了出去,让我们很为难。如果林纪寒追查起来,我们会很被动,所以我建议这件事你就不要再过问了。”

少寰笑笑,说道:“我知道连累了你,但是如果我们搬倒了林纪寒,一切都迎刃而解!”

“少寰,你是什么意思?”林明俊警觉地听出了褚少寰的言外之意。

褚少寰低声笑道:“明俊,我们是近二十年的好朋友。我的性格你最清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是站在一条船上——”

林明俊怒火暗生,褚少寰这不是明摆着要挟他吗?如果他现在退出,那林纪寒肯定轻而易举地就能查到他这里,如果想保住饭碗,那只能让林纪寒虐待儿童案坐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