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我们实行24小时监控,所有的买进与卖出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助理赶紧汇报。

“按兵不动?”纪寒思付,看来对方还真是沉得住气啊。他冷笑一声,叮嘱道:“继续观察,直到把那些散户的股票吃光。”

“好的总裁。”

林纪寒沉默了几秒,才启动引擎。他开着汽车漫无目的地乱逛,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建设中的新城区。四年前,这里是城中村。当年他自私地为了要挟云清,鼓动父亲联合褚部长将这里建设成商业区,可是没想到弄成那样的后果。最终,地块被所谓的神秘买家拿走,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是褚少寰,但是他没有继续再跟他斗下去,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初衷。听说就在褚少寰打算把这里改建成为廉租区时,政府最终出面干预,将这里圈下来成为城市拓展的主方向,也就是所谓的新城区。

四年后的这里已然不见当年的模样,但在纪寒的眼中,这里却依然到处都是云清的影子。车中弥漫的音乐忽然变得伤感,纪寒放缓速度,看着街边的风景。“云清,如果我看你看过的风景,走你走过的路,会不会离你近一点?”

当年云清打工的快餐店,已近在眼前,云清失踪后,他曾无数次等在这附近,希望忽然有一天,她会出现在这里,依然快乐,依然健康——想到这里,揪心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自持。他停下汽车走了下来。

“林先生!”快餐店老板李姐一看是纪寒,马上凑上来打招呼,“您来啦?”

纪寒摘下墨镜,淡淡地问:“云清——她还是没来过吗?”

“您还记着云清呐,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丫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李姐也有些伤感地说。她呆了几秒,忽然神经质地说:“林先生,我听人说,云清好像出事了。”

“胡说!”纪寒厉声喝止,“云清怎么会出事!”虽然嘴上这么坚决地否定,但心脏到底还是痛得揪起来。看着他情绪激动的样子,李姐吓得不敢做声。停顿了几秒,纪寒才努力稳住情绪,沉声问:“你听谁说的?”

“我——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不然为什么,她这么久都不回来?”

“那是因为她恨我!”纪寒戴上墨镜,准备走。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大吼一声:“林纪寒,你站住!”

纪寒本能地一回头,却忽然被人泼了一身脏水!

“就是他!虐待儿童!有钱人就了不起吗?”说话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儿,十七八岁的样子,唇红齿白,一头黑发缎子般披在脑后,在阳关下闪闪发光。她昂着一张骄傲的小脸,趾高气扬的看着纪寒。听她这么一喊,后面那一群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人,马上将烂番茄,臭鸡蛋,往纪寒身上砸。纪寒又怒又急,冲到人群中,一把揪住了那个女孩儿。

“谁允许这么做的?”他怒声问。

女孩吓得整个身子都往后咧,大叫着:“林总裁打人了,虐待狂打人了,救命!”

“打他!打他!”人群像疯了。

纪寒没反应过来,已经狠狠地被砸了几下。这时,他忽然感觉被人拉住,然后拼命向外跑。他身不由己地跟着那个人,穿过几条街才停下来。

“还好,没跟来。”依云气喘吁吁地说。纪寒一看拉他出来的是依云,顿时怒火中烧,他一边扯着身上的菜叶子,一边理头发上的番茄汁:“水依云!看你做的好事!”

“哎,是我救你出来的!”依云对纪寒这种知恩不报,非常不满。她举着手中洒掉一半的便当盒,咆哮道:“我给童童买的便当,全洒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人群围攻吗?你是始作俑者!”不知为什么,一见这个女人,纪寒就失控。他愤怒地推开依云,想往外走。但水依云,却死死拉住他。

“又想怎样?”纪寒不满地问。

看着他那张花掉的俊脸,依云强忍笑意,然后又有点心虚地说:“那个民间儿童保护组织,还在外面,现在到处都是要找你的人。”

纪寒气急败坏地看着依云,觉得自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麻烦,而一切起因,都是眼前这个单纯无脑的女人。

“水依云,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要为我的清白负责。”林纪寒气得快昏过去了。

依云一时语塞,吱唔了半天,她才心虚地说:“你要不是心虚,干嘛不去澄清!”

纪寒气得抬手作势要打她,吓得依云怪叫一声,赶紧举着便当盒去挡,这一挡不要紧,便当盒仅存的“硕果”再次悉数倒在了纪寒身上!!

依云傻了眼,林纪寒顿时觉得天地都黑了,他抖着一身菜叶、汤汁,就像是一颗马上要爆炸的原子弹!依云马上捂住耳朵,蹲到了地上,然后一直说对不起。约摸过了一分钟,没有异样动静,她才敢睁开眼,林纪寒已经走到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喂,你真的不能出去!”看他还算有点良心的份上,依云赶紧跟在了她身后。

林纪寒横眉冷对,吓得她只能生生止住脚步。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依云一边捡着身上的菜叶,一边嘟哝道:“什么了不起啊,又不是你一个人,我也是被扔了一身!”

她正抱怨的开心,身边忽然又多了一个黑影。

“你,去开车!”林纪寒居高临下,将车钥匙扔给了她。

“我技术不是很好哦——”她举着钥匙,非常欠揍地说。

纪寒横了她一眼,依云马上球一样滚出了巷子,几分钟后,她鬼鬼祟祟地将车窗摇下来,对着林纪寒打手势。纪寒踩灭烟头,走了过去。

“现在去哪?”握着方向盘,手却不停发抖的女人,看着后视镜小心地问。林纪寒那张铁青的脸,简直臭到极点。他不耐烦地指挥她,“去左岸宁轩。”

“那是哪里啊?”依云疑惑地问。她是外地人,哪里知道什么左岸右岸的。

林纪寒忽然不耐烦地从副驾驶凑过来,依云吓得大叫,手瞬间便失去了作用,汽车开始在马路上画“之”字,凶险无比。

纪寒将她拉过来半靠在自己腿上,自己则接过了方向盘,依云吓得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几分钟后,她才回过神来,大骂林纪寒:“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过度惊吓的她,几乎要哭出来。林纪寒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将汽车开得飞快。

大约有半个小时,汽车便停在了一处高档社区。

“林先生,您来了?”保安马上恭敬地帮纪寒拉开了车门,一见他们狼狈的模样,保安也吓了一跳。

“林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报警?”

纪寒摆摆手,大踏步往小区里走去。依云紧紧跟在他身后,在路过物业办公窗口的时候,有个中年人忽然大喊:“云清小姐,是你吗?”

纪寒忽然停住,依云也转过脸。

一看不是云清,中年人马上尴尬地笑了笑。

“云清来过吗?”纪寒紧张地问。

中年人赔笑道:“四年前来过一次,就那一次。我刚以为这位小姐是云清小姐。”

依云随口问道:“我跟她很像吗?”

那人摇摇头,笑着说道:“背影有些像,长得一点都不像。”

纪寒失望地别过身去,再次快速前行。依云的好奇心迅速膨胀,林纪寒这么紧张这个叫做云清的女人,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可是为什么,他后来又娶了那个凶悍的女人呢?

推开房门,走进玄关,小小的入户花园,堆满了绿植,甚至还有个小小的鱼缸。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美丽的小房子。”依云赞道。

纪寒不理她,径直走进了房间,脱下外套进了浴室。暖暖的壁纸,精致的电视柜,可爱的沙发,这里一看就知道是女人住的地方。依云四处打量,忽然间,她感到一阵头痛欲裂,扶住沙发缓缓坐下来,平静两分钟后,她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觉得这里一切都很熟悉。熟悉到好像上辈子来过!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时,她忽然瞥见电视机前那个精致的小柜子上有个红色的发卡,水依云死死地盯着那只发卡,好像它是能打开时光之门的钥匙,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拿起了那只发卡,刚想往头上戴,却忽然听到背后一声厉吼:“放下!”依云惊得手一抖,发卡顺势掉在了地上,然后摔成了两半。

林纪寒冲了过来,用力将依云推到一边,绝望地捡起了发卡,依云则手足无措地呆坐在那里。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依云想解释那种奇怪的感觉,但纪寒却恶狠狠地瞪着她,而后一字一顿地说:“滚!马上滚!”看着他凶神恶煞的脸,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依云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她本身就不是那种善辩而泼辣的人,此刻犯错,又被林纪寒骂,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我都说不是故意的了——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它很漂亮——”

纪寒走到窗前,大力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阳光照进来,依云顺势遮住了眼。医生说,她的眼睛曾受到过非常强烈的刺激,不宜强光。

纪寒眯着眼睛,修长而白皙的大手,紧紧握着窗帘一侧,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搭在头上,看上去粗犷而性感。

“那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他幽幽地说。

依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凝视着纪寒的背,隐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误会这个男人了。

“她跟我在一起吃了很多苦,可是到最后,我也没有机会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忧伤到骨子里。依云的心情被感染,她擦去眼泪,迭声问:“那她现在在哪里?你可以去找她啊。”

纪寒苦笑,他忍住汹涌的悲伤,低声说:“我不知道。也许——她现在还在生我的气,躲着不肯见我。”

依云站了起来,“她就是云清对吗?”她轻声问。

“是。她叫骆云清。一个爱笑爱闹,其实无比脆弱,却整天装作坚强的傻瓜。”,纪寒的面部表情逐渐柔和,唇角也慢慢扬起来。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短暂的时光,没想到却成为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那时候,我以为我不爱她,所以整天想尽办法折磨她,让她做饭洗衣服,任由她被人欺负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我才发现她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深入我的骨髓——”纪寒转过身来,微笑着问:“我是不是很坏?”

依云早已泪流满面,她尴尬地擦去眼泪,哽咽地骂道:“何止,你简直就是千古罪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激动,好像,林纪寒讲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故事。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叫云清的女孩,她的悲伤,她的快乐,她的忧愁。

“没想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纪寒讽刺地哼着,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的红酒咕咚地喝了一大口。依云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拿到酒的。

“你走吧。”纪寒下逐客令,他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喝完之后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所以不想留这个白痴女人在这里。依云看看时间,才想到自己出来给童童被便当,也耽误了好一会儿了。可是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

“借你的浴室用一下!”她抓起纪寒的浴巾,不等他答应,便快速地冲进了浴室,然后大力将房门反锁。

“喂,女人!”纪寒无奈地大吼。

依云充耳不闻,扭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身上的臭味!

因为心中紧张,她胡乱地冲洗了几下,便穿上衣服冲了出来,前后不过十分钟。然而就这短短的十分钟,林纪寒已经歪歪扭扭地躺在了沙发里。那么高大的他,蜷缩在那么卡哇伊的沙发里,显得非常别扭,也显得这高大的男人十分脆弱。依云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有些害怕,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林纪寒?”

纪寒却没有回声。

她将衣服好好整理了一下,凑到他身边,才发现这男人,昏昏沉沉的睡着,脸红得很厉害,像是醉酒,但又不像。

“酒精过敏?!”依云忽然明白了,她无奈地吐了口气,抱怨地说:“明明就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装酷!连累人!”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童童还没人照顾。”她拿起包包,要硬着心肠离开,可是一看见纪寒蜷缩在那里的模样,她却又怎么都不忍心。

“真是欠你的。”她念叨了半天,才给老张叔拨了个电话,大致地说了一下情况,她便着手照顾纪寒。

“酒精过敏,喝热牛奶是最好的了。”打开冰箱,里面除了几瓶高档红酒之外,再无他物。看来,林纪寒根本不怎么来这里。这可怎么办?

“算了,先把他弄进卧室去吧。”依云双手揽住纪寒的腰腹,先将他扶起来,继而再往卧室搬。这男人出奇的重,几乎要把她压倒。

“林纪寒,你配合一下啊。”依云吃力地自语,生过几场大病,再加上平时养尊处优的生活,依云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差,此刻她扶着林纪寒,那重量压得她几乎要昏过去。

“拜托,坚持一下。”她已经满头大汗,但那近在咫尺的卧室,却远在天涯一般。好不容易快到床前了,也不知道脚下绊倒了什么,她就这么生生地和纪寒摔倒了一起。纪寒的额刚好磕到床脚,瞬间血流如注。

“啊!”这下依云更是手忙脚乱,竟然用双手去按他的伤口,“对不起,林纪寒,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想哭的心都有了。就在她慌乱不堪的时候,福至心灵,她想到了物业公司。

“喂,我是那个——”语无伦次的报了房门号,依云便乖乖地等物业公司派人来帮忙。

而纪寒被猛摔了一下之后,好像也有了些意识,低低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林纪寒,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依云抱歉地说。

但这时,纪寒却忽然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我不去医院。”声音出奇的温柔,像是撒娇,又像是赌气。依云赶紧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好好——”

当物业公司的人赶到时,差点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到,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惨案。依云白裙子上溅满了星星点点血斑,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快帮我扶他起来!”她扎着双手向物业的人走过来,结果吓得人家到处乱窜。

“小姐,这样下去,人会流血流死的。”

“我知道,所以让你们把他先扶到**。”依云急得跺脚。那俩人摇摇头,七手八脚地便将纪寒抬到了**。

“急救箱拿来!”

依云心急地吼道。

那两人又赶紧递上急救箱。娴熟地包扎好纪寒的伤,依云又让物业的人去帮她买牛奶蜂蜜。

“云清——”睡到**没多久,纪寒便开始呓语。

依云看他的样子,有点担心。

“云清,你不要走——原谅我——”

“云清,你不要走——”

昏睡中的纪寒情绪越来越紧张,依云无奈,只能上前去握住他的大手,佯装安慰:“好好,我不走。”

“水小姐,您要的牛奶。”无业人员将一整箱牛奶放在了房间中。

依云拍拍纪寒的脸,说道:“你在忍耐一下,我去给你煮牛奶。”说完,她便心慌意乱地走进了厨房。热牛奶对缓解醉酒的效果是非常好的,这一点谁都知道。但是依云不知道的是林纪寒对牛奶过敏。天知道,林纪寒喝下这杯牛奶,更是雪上加霜差点要了他的命。

“热牛奶来了,林纪寒这次你得怎么感谢我?”依云高兴地将牛奶端到床边,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给林纪寒。她看着那粘稠的**顺着纪寒干裂的唇下去,心,也一点点安静下来。

“林纪寒,没想到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算我误会你了。”依云端着牛奶杯,疲惫地看着沉睡的纪寒,自语道。“不过,我这次救了你,也算是帮你了。”

她转身将杯子放到厨房,随即便听到了纪寒强烈的呕吐声。

“上帝啊!”看着脸色惨白呕吐不停的纪寒,水依云刚刚沉下去的心,再次被抛到了半空中。“林纪寒,你——你怎么了?”她急得哭了出来,一边手足无措地帮他擦着呕吐物,一边慌张地找手机,“林纪寒,你不要死啊!我马上叫医生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