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听了林纪寒的话,瞬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马上又信心十足了。

“你现在帮我做两件事——”纪寒想让助理帮他安排人保护沁儿,但又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于是想了一会儿,果断地说:“算了,你们暂时只管公司的是吧。”沁儿现在这么至关重要,那帮想他置他死地的人,一定会对沁儿下手,他已经轻敌一次,绝不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关掉视频通话,纪寒想到了一个很适合照顾沁儿的人选,水依云。

“什么?沁儿被打成重伤?是谁这么狠心?”依云听到沁儿遭此惨绝人寰的虐待,简直是出离的愤怒了。

“电话里,说不出清楚。我们见面说吧。”纪寒给依云说了个地址。

半个小时后,依云急匆匆地赶来,见面就问沁儿的事。

“这件事说起来,是怪我。”纪寒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现在,我还在警方的监视时间内,有些事要拜托你。”

“你说。”依云非常同情沁儿,一个小小的孩子,却牵扯到大人的恩怨,成为无辜的牺牲品。她无法想象,如果是童童遭遇了同样的事,她会怎么办。

“我担心他们会继续伤害沁儿,所以我想把她交给你。”

“交给我?”依云吃惊地说:“可是我——”一个重病的童童已经够她操心的了,现在又要给她一个重伤的沁儿,这,这也太为难她了。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想不到合适的人选。”纪寒抱歉地笑笑。依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正常的表情。不过,她也是很蛮感动的,没想到林纪寒这么信任她。

“我只是担心照顾不好沁儿——”依云低声说。

纪寒压抑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再想其他办法。”

依云实在不忍心拒绝林纪寒,想了想又说:“这样,你把沁儿送到我家里。我觉得在家里的目标会小很多,只是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做得更完美一点,既然他们敢冒险,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在这件事上,依云展现出她缜密的心思和非凡的智慧。跟纪寒制定出一个非常详细的保护沁儿的计划后,依云才开始问一个她一直都很好奇的问题。

“林先生,之前我看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沁儿。”想到第一次见到沁儿时,她那一脸惊慌加恐惧的样子,依云还记忆犹新。

纪寒沉默了半响,说道:“她不是我孩子。”

“啊?”依云吃惊了,沁儿不是他的孩子,那,那是谁的?

“她是林紫千的孩子,至于爸爸是谁,估计只有她妈妈知道。”纪寒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嘲讽的笑了。想他堂堂林家三少爷,林氏总裁,却要忍受这种无厘头的耻辱。

依云皱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你妻子她——”

纪寒又恢复那种无所谓的表情,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悠悠地说:“没错,我们没感情。”

好混乱,好复杂,依云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消化纪寒传达给她的这些信息,不过她已经隐隐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了。他活得一定很累吧?

“那是什么死表情?”纪寒看依云一脸同情,非常不悦地问。

依云马上整理表情,笑呵呵地说:“没有啦,我只是意外。”

纪寒象征性地又抽了一口烟,便将半截香烟扔在了烟灰缸里。

“没看出来,水会长还是蛮聪明的。”他浅笑。

依云却盯着他的烟,喃喃地说:“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纪寒横过眼来,冷冷地注视着她。看着他忽然变冷的眸光,依云无力地辩解道:“我是说,你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等着云清回来。”

“童童,有没有好点?”纪寒忽然转移话题。

“好像好多了,医生说,在观察几天如果不再发烧,就可以出院。”依云撩起耳边的乱发,继续说:“谢谢你的帮忙。”

纪寒点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匆匆离去。依云斜倚在藤椅上,看着男人风风火火地上了车,心中忽然生出莫名怅惘。这样的男人,可惜不属于她。

第二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三年一度的换届改选到了。褚少寰的父亲,褚部长,这次成为最有把握的省长候选人。

会场2楼,褚少寰一身铁灰色西装,他从窗户的一角,警觉地看着下面,沉声问身边的助理:“林家这次没动静吗?”在过去的四年里,只要父亲想要升迁,想要参加竞选,林纪寒总是会适时地站出来,以最狠绝的态度和行动,将父亲的念头扼杀在摇篮里。然而这次,四年一次的换届选举,他们竟然一直没动静,这不像是林纪寒的作风。

助理近前一步,恭敬地说:“少爷,这时林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虐待儿童案呢!他们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来管咱们啊。”

助理的话倒是提醒了褚少寰,虐待儿童这个案子,的确是牵扯了林家不少精力,只是如果就凭这一条,还是不足以让林纪寒按兵不动的。除非他有更大的阴谋。

“各大媒体都打完招呼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褚少寰早就命身边人给各大媒体,发了巨额红包,无论谁想发负面新闻,都得让他先知道。

“少爷放心,一切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我们万无一失。”虽然助理说得自信满满,但褚少寰还是有些忐忑,这些年来,他在林纪寒那里吃的亏太多了。林纪寒是个天生的商人,他诡计多端,狡猾多变,让人防不胜防。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有商界名人,有政界高官,忽然间,褚少寰在人群里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纪寒!此刻,他不是应该在警局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身黑色间细条纹西装,系着工整的领带,白衬衫在黑色的映衬下,好像泛着耀眼的白光,那头浅棕色的发,梳着盛气凌人且不羁的造型。

他从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里走出来,一脸都是不屑的慵懒表情,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他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器宇轩昂地站在那里,身后紧接着出来的是林父。林父一身黑色正装,双手拄着昂贵的檀木龙头拐杖,面无表情地任由下属搀扶着,站在儿子身后。父子二人带着十几个助理保镖,浩浩荡荡地往会场走去,顷刻间便成为各路媒体的焦点。

“是林氏的人!”

“快,上去采访林少爷!”

媒体蜂拥着,顷刻将纪寒和父亲团团围住。

“林老先生,请问您对这次虐待儿童案怎么看?”

林父昂首挺胸地对着媒体摄像头,不假思索地说:“我相信我的儿子,这是一场阴谋。我,绝对会彻查此事,还我儿子一个清白,也请各位做个见证。”

“三少爷,您有什么看法?”

林纪寒微微一笑,把目光顷刻放到了二楼那个不起眼的窗户,他下车的那一瞬间便瞥见了躲在哪里的褚少寰。

“各位稍安勿躁,孰是孰非,我们迟早会给你们一个答案。”纪寒自信满满地摊着双手,微笑着说。

“林先生,从您的结婚风波到离婚事件,再到现在的虐待儿童,您真觉得您的人品没有问题吗?”一个胆大的记者忽然发问,他的问题,顷刻间让大家变得鸦雀无声。

“各位,这里不是林先生的新闻发布会——”

林纪寒刚想回答这个记者,褚少寰却恰到好处的出现了。他面带儒雅的笑容,从容地站到了纪寒的面前。低调的杰尼亚西装,让他看起来也低调内敛了不少。如果说林纪寒,是璀璨而夺目的明珠,那么褚少寰则是温润而安静的玉。

“林先生——”好像他们才认识,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少寰向纪寒伸出了手。如果纪寒没记错的话,这次这么隆重的见面,还是四年来的第一次。他看着他的手,嘲讽地一笑,顺势握住了。媒体记者瞬间转移的话题和镜头,纷纷对着褚少寰和纪寒交握的手,狂拍,这场面一如商家两巨头会面般隆重。

握手之后,褚少寰跟林纪寒轻轻拥抱。

“为什么你会出现?”少寰僵着脸上的笑容,咬牙问道。

纪寒轻笑,低声回答:“如果我不出现,你不是更紧张?”

“又想怎么样?”少寰问。

纪寒答:“有惊喜送给你!”

“你——”少寰还想问,但却被纪寒推了出去。

“我们林氏预祝褚部长在今天的换届选举中大获全胜。”纪寒对着媒体说。

少寰也滴水不漏地回答:“我代表父亲先谢谢林氏。”

之后二人便真的如同好友亲兄弟般往会场走去。

“林纪寒,如果你敢乱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路上少寰一直在纪寒耳边低语。

纪寒则不以为然地笑望着他道:“如果你肯放过我,那多没意思。”

“咦,少寰。”清新得如同百合般的宁之美,摇曳多姿地朝他们走来。这小丫头还奇怪呢,之前褚少寰和他可是水火不容呢,今天怎么这么和谐了。

“想必这位就是褚家大少奶奶吧。”纪寒非常绅士地向之美伸手。

褚少寰非常不情愿地介绍道:“之美,这位是林家三少爷,林氏现任总裁,林纪寒先生。”

之美得体地握了握纪寒的手,巧笑倩兮地说:“久闻大名。”

“之美,去爸爸那,看他准备好了没有。”褚少寰支开了之美。

纪寒面带寒意,忽然问道:“褚少寰,当初你不是爱死了骆云清吗?怎么忽然又娶了这个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他目若寒星,冷冷地审视着褚少寰。

少寰则恨得咬牙切齿,这就是所谓的明知故问,打倒一耙吧。当初的婚事,若不是因为他从中作祟,他又怎么能抱憾至今。

少寰不动声色地说:“世事难料。不过,云清失踪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好!”纪寒不等他说完,便霸道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等着!”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商界人士聚集的地方走去。留下褚少寰一人七上八下地站在那里,他有些忐忑。林纪寒是没有人性的豺狼,而他,就算再厉害,也只不过是被锁住了牙齿的老虎,而这只牙齿就是父亲。

上午十一点,按照程序,褚部长要向大家汇报他在职的这些年所取得的成绩。

“各位,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褚部长。”工作人员话音一落,小舞台上灯光马上聚集到了中心。观众的掌声此起彼伏,唯有纪寒,绕着二郎腿,摇晃着一杯红酒,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

但是掌声结束,却没见到该看见的人。

“褚部长?”工作人员再次小声通知,但依然不见褚部长人影。台下的褚少寰瞬间便慌了,他三步两步走进父亲的房间,却见一房间的人都在流汗,注意是流汗,不是流泪。

“爸,出什么事了?”少寰问。

“少寰!这次你一定想办法救救你爸爸呀。”褚母梅若云一见儿子,就扑了过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少寰不解地问。

褚父心若死灰地扔过来一纸文件。少寰接过一看,呵,上帝,竟然是法院的传票。

“刚才,我们接到通知,说是有人举报你爸爸,巨额贪污**,证据都已经送到司法机关了。上头取消了你爸爸参选资格,现在——现在我们怎么去跟外面的那些人解释啊。”褚母急得快哭了。

褚少寰只觉得浑身冰冷,从四年前他第一次收到那些证据时,就已经料到了今天。这颗定时炸弹迟早是要爆炸的。

“纪寒,这褚家是搞什么鬼啊?怎么还不出来。”林父疑惑地问。

纪寒将喝剩下的红酒扔到了桌子上,漠然地说:“不仅是今天,以后他都不会出来了。”

“为什么?”老奸巨猾的林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儿子导演了这个政客今天的精彩大剧。不过,如果让他提前知道了,他一定不会同意纪寒这么做的,因为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失去褚部长这样的大靠山。但纪寒的想法跟他不一样,因为这是他跟褚少寰的战争。

“纪寒,我们林家跟褚家可是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你千万不要乱来,不然到时候我们都得给他陪葬。”林父警告道。

纪寒依然一脸轻蔑的笑容,“让我们陪葬,这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和本事了。”

就在大家为褚父迟迟不出来而议论纷纷时,司法机关的人赶到了。众人一看司法的人,顿时觉得不妙了。闻风而动的媒体,马上对司法人员进行围堵采访。

“请问,褚部长不参与选举了吗?”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无可奉告。”

场面一时间混乱的可怕,那些被提前摆放用来庆祝的鲜花和美酒,都纷纷被推落,**,众人你推我挤,都想看个究竟。

“爸,我就劝过你。”少寰无力地说。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少寰你快想想办法。”褚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褚少寰忽然勃然大怒:“我已经忍了四年了。四年前我就收到了这些证据,所以我会被迫放弃云清!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办法。爸,你既然做了,就不要怕承担后果。”

褚母一个巴掌甩过来,怒斥少寰:“再不济,那也是你爸爸。少寰,这次你爸要是被抓了,那可是要杀头的。”

“少寰——”之美马上站到少寰身边,“你没事吧。”

“滚开!”褚少寰双眸冒火,言语激烈。

还没等他们褚家商量好对策呢,司法机关的人便闯了进来。

“褚江天,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桩巨额**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褚父一见这些司法人员,马上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他面容扭曲,嘴唇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老褚,你怎么了?”褚母看出了丈夫的异常。

褚江天双眼直直地盯着妻子,又看了看儿子,忽然口吐白沫,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爸爸!”

“老褚!”

谁也没料到褚江天会忽然发病,而且还是中风。

当司法人员和医护人员共同护送褚江天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褚江天是不是涉嫌巨额贪污?”

“褚江天是不是畏罪自杀?”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尖锐,司法机关的人被围在中间,实在无法脱身,不得已,一个工作人员,做了简短的新闻发言:各位,原财务部长褚江天,涉嫌巨额贪污,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准备立案调查。更详细的信息,我们会在近期开新闻发布会。这简短的发言一结束,会场里马上炸开了锅。所有人开始大骂褚江天,是个大蛀虫褚少寰更是未能幸免被媒体围堵。

“褚少爷,请谈谈您的看法!”

“对于,褚部长贪污一案,您怎么看?”

褚少寰心乱如麻,恼怒不堪。他心中藏着一股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戾气,想马上将这里炸平。纪寒看着被围堵的少寰,几乎要笑出来。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只是这也太快了吧?刚才被围堵的还是他呢,现在就变成他了。

“纪寒,到底怎么回事?”林父不明所以的问,同时还有些紧张。

纪寒漠不关心地回答:“他们的事,我怎么知道呢!”说着,他便往少寰身边走去。

“各位,今天就到这里吧。既然官方说会有新闻发布会,你们就不要再为难褚少爷了。”看在刚才他帮他解围的份上,纪寒也要装一番好心。

“林纪寒,你果然够狠!”少寰在纪寒身后低声说:“只是,你别忘了,我爸爸进去了,你们林氏也别想脱身。”

纪寒微微一笑,说道:“是吗?褚少爷,那我们就走着瞧吧。”说完,他跟身后的人做了手势,一群人便又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这时,再也没有媒体关心纪寒的虐待儿童案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褚江天的巨额贪污案吸引,纪寒心情大好,他临上车前,还给少寰做了个v的手势,气得他一拳击在桌子上,水果点心,四散跌落。

“总裁,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车载视频里,助理欣喜地问。

纪寒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车窗外,忽然凝眸,那双原本满是慵懒涣散的眸子,瞬间充满了鹰一般犀利的光芒。

“马上联系致远,我要用最快的速度促成合作。”和致远的合作,的确是迫在眉睫,一是可以扭转林氏目前股票下跌的困局;二是可以转移公众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