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少寰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愤怒地看着林纪寒怒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知道这个真相时,你们已经签署了合作合同,资金已经投放到了欧洲市场。”纪寒分辩。

“林纪寒,你真是小人。”褚少寰恶狠狠地诅咒着,他死死地扼着纪寒的脖子,痛骂道:“刚才,我竟然想跟你和解!看来我们只能做一辈子的仇人了!”

纪寒冷笑:“褚少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赶在致远察觉之前,把资金撤回来一部分。”

“如果真有这么容易,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破产了。”说完,他用力将纪寒推出去,自己则快速地往外跑去。如果致远真的是诈骗集团,那他,这次就真的完了。

致远集团中国分部。

水之上正在敦促员工整理文件,一部分员工已经被疏散,剩下的仅有几个韩国本土过来的。他已经察觉到最近好像有人在暗中调查他们,中国是不能久留了。何况他们也成功地将卓亚的资金骗到手,就算他们起诉,也只能算是合作失败生意亏空罢了。现在林纪寒重回林氏,想吞掉林氏也没有那么容易,以后的路只能重做打算。就在他们准备撤退时,骆煜树的起诉书也送到了法院。他跟致远集团之间本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况他们也收养了姐姐这么多年,他起诉致远,主要是想让褚少寰倒台。只要警方坐实,致远集团涉嫌诈骗,那褚少寰的70亿投资顷刻打水漂,马上倾家荡产,想想他都觉得开心。当初林纪寒把这些资料给他,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吧。借刀杀人,林纪寒的招数始终比较高明。

“骆先生,褚少寰求见。”佣人通报。

煜树笑了,自语道:“这可怜人不去找致远集团,来找我做什么?”不过他知道褚少寰是个聪明人,现在木已成舟,找致远集团当然没用,但只要他不着急起诉,就可以给褚少寰争取一些时间,可是他来迟了。

“骆煜树!”少寰气喘吁吁有些狼狈。

煜树蹙眉,不悦地看着他问道:“褚先生有何贵干?”

“这一次,能不能放过我?”一向骄傲的褚少寰,这次的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煜树笑着问:“褚先生,您这是在求我吗?”

“是,我在求你。”少寰沉声说:“四年前是我做的不对,可是骆煜树,你的仇家不应该是我,而是林氏。如果没有林氏,你们姐弟怎么会有今天?只要你答应放过我,我可以和你联手对付林纪寒。”

“褚先生,你知道什么叫大势已去吗?就算我不起诉致远集团,但它是诈骗集团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的投资依然是打水漂,这有区别吗?就算我可以为你争取时间,你以为致远集团会承认吗?所以,褚先生,无论哪条路,你都是死路。错就错在当初你太较真,一定要和林纪寒争这个合作,否则现在死的就是他,而不是你。”煜树的话让少寰心灰意冷,他说的没错,无论那条路都是死路,他算是走到头了。

“现在,我起诉致远,兴许还能给你讨回个公道。”煜树和颜悦色地说。

少寰面若白纸,精神瞬间崩塌。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他这次输得太彻底了。

由于骆煜树的举报,致远集团被全面监控,账户资产也全部被冻结,因为是跨国集团,所以有些问题处理起来还是比较棘手,水之上似乎早料到会有今天,在面对相关调查,他一口否定集团诈骗,只说是合作亏空。褚少寰除了自己拥有的林氏8%的股权,其余的全部赔进去了。骆煜树、褚少寰和致远集团周旋;林氏遗产继承也是愈演愈烈,整个金融界都动荡不安起来。

“水依云小姐是不是住在这里?”林纪风找到了依云的病房。煜树一看是林纪风,马上不友好地问:“这里不欢迎姓林的人。”

林纪风笑笑,说道:“我是为童童的事来的。”

“童童?童童在哪?”一听到童童,依云马上强撑着坐了起来。

“姐,是林纪风。”

“云清,煜树,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现在我真的很有诚意。”林纪风是个聪明人,他很懂得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的道理,现在只要能映得骆家姐弟的支持,就算林纪寒有三头六臂也改变不了命运。

“别叫得这么亲热!林纪风,我们之间除了不共戴天的仇恨,没有别的了。”煜树没好气地嘲讽纪风。

“我知道。但我们是否可以暂时搁置争议,把童童先救出来?”林纪风很识时务。

依云焦急地说:“你快说,需要我们做什么才能把童童救出来。”

“依云小姐是童童法律上的监护人,所以对他的事有全权处理权。只要你们答应放弃童童的继承权,我就把童童救出来。”林纪风诡谲地说。

骆煜树讽刺地笑着说:“林氏果然是鸡鸣狗盗之辈倍出啊。不择段的功夫,跟你们的父亲简直有的一比。”

林纪风努力隐忍着,没有发作。

“我只要童童,你把童童带来,我不要什么遗产。”依云虚弱地说。

“对,我们对你们的遗产一点兴趣都没有。林先生只要能把童童带来就可。”煜树明白,只要童童放弃继承,他们三兄弟势必又会斗得你死我活,到时候他们只需作壁上观。

“那,怎么就说定了。”林纪风见奸计得逞,马上喜笑颜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把童童从纪寒眼皮子底下弄出来。可是这个道理他懂得,难道纪寒就不知道吗?童童的继承权是胜败关键,他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这群小人偷走他。

“爸爸,妈咪怎么还不来看我?”童童好久都没见妈咪了,他好想妈咪的。纪寒抱着儿子坐在腿上,柔声安慰他:“妈咪,现在还不方便见我们。等过一阵子,爸爸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为什么不方便?爸爸是不是不要妈咪了?”童童的脸色很沉重。小孩子总是很敏感的,他能从大人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很多细节。比如最近爸爸总是愁眉苦脸,比如好久不见妈咪,比如家里总是来很多叔叔,叔叔们说话时,爸爸不许他在旁边听。

就在他们父子说着悄悄话时,忽然就有人来访了,当然不是别人,是林纪霆。

“纪寒,你也不去公司,躲在家里做什么?”一进门,林纪霆就毫不客气地开口了。纪寒打量他,好像是来找茬的,于是悄悄嘱咐童童几句,便让他先进房去了。

“二哥,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呢。”纪寒不理会他的装腔作势,倒是很谦和地往他走去,“坐吧。王嫂把那个‘凌云顶’拿来给二少爷尝尝。”凌云顶是顶级绿茶,这个东西很非常稀罕,就算在市场上也很难买。

林纪霆本来多疑,看纪寒这般反常心中倒也有些没底了,他暗暗打量着纪寒一举一动,暗暗记在心中。

“纪寒,你可别想拉拢我,你也知道,我呢,还背着案子呢。”林纪霆翻着白眼,拖长了声音。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分可气。纪寒倒也不恼,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忽然就笑着说:“二哥今天来,难道不是替大哥来摸我的底的吗?换句话说,就是来看看童童藏在哪里,你们好动手。”

林纪霆忽然紧张起来,他梗着脖子,坚决否认:“纪寒,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不去公司,我们还等着你处理遗产分割呢。”

纪寒扭头看了看时间,轻蔑地笑着说:“二哥难道希望我24小时都在集团吗?”

林纪霆也看了一眼,可不是嘛,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早该下班了。意识到自己露出了马脚,林纪霆开始掩饰:“你就是多疑,我哪里——”

纪寒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二哥是什么人,我最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也最清楚。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纪寒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那咄咄逼人的气场就出来了,林纪霆吃过他不少亏,此刻竟有些紧张。

“什么——什么亮话?”这一紧张不要紧,说话都结巴了。

林纪霆不屑地看着他,说道:“你刚才也说了,你是背着案子的人。警方之所以迟迟没给你定罪,是因为没有证据,对吗?”

林纪霆完全被动了,他看着纪寒,不自觉地就点头了。

“是的。”

纪寒收起脸上的笑容,再次坐到纪霆身畔,故意压低声音说:“这证据全在我这里呢。”

“你说谎!”林纪霆慌了,条件反射地就站了起来,“如果证据在你这里,你早给警方了。”

纪寒沉默片刻,故意慵懒地说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二哥,你的命运可是捏在我手里呢!”纪寒狠狠地捏着拳头,林纪霆的脸都白了。他只当警察真的是找不到证据,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警方之所以不放他,是碍于林纪寒,等过这阵子,他就能出来了。可……可……如果林纪寒真的有证据,那他可真得把牢底坐穿了。

他面色惨白地看着纪寒,声调都变了:“你——想怎么样?”

纪寒默默地盯着面前那只茶杯,若有所思。他要让林纪霆自己主动提出来帮他做事,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纪寒,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尤其是对骆云清,可是紫千他——”不说云清还好,一说云清,纪寒就沉不住气了。他怒视纪霆,压抑地吼道:“不要提她。”

林纪霆马上摊着手,说:“好,我不提她。可是纪寒,我现在真的想通了。只要你不把证据交出去,我决定,在这次你跟大哥的争斗中,我保持中立,这总行了吧?”他还算聪敏,总算知道林纪寒想的什么。

纪寒冷笑道:“中立?二哥,你以为中立是随口说说的吗?大哥对你怎么样,那天在灵堂骆煜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你真以为他会对你好?你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纪霆眨眨眼睛,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般。他今天来的任务本来是刺探纪寒虚实的,看看童童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怎么才能把他带走,可没想到自己到落入了林纪寒设好的套里。林纪霆本来就是多疑且没主见,早已煜树的那些话在先,现在被纪寒一说,心中还真的有疑问了。他自己也知道,论才智,他比不上眼前这位足智多谋的三少爷;论能力,他也不敢跟那位城府极深的大少爷比。反正不管他们怎么争,他就是个炮灰的角色,如果林纪寒真的答应不追究他以前的事,他倒是可以考虑站在纪寒这边。

“纪寒,只要你答应我不追究以前的事,我可以考虑帮你做事。”林纪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纪寒忽然转过身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好,我等的就是二哥这句话。既然这样,你就先帮我演一出戏。”说着他便伏在他耳畔细细地说了一番,林纪霆面有难色地点了点头。

林氏老宅。

林纪风在客厅来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热锅蚂蚁一般。他现在不着急不行啊,现在,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童童身上,只有童童放弃继承财产,他们才有希望。可是毕竟那是个孩子,想把他从纪寒身边偷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大哥——”这时,林纪霆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冲进来。林纪风一见他便抱怨道:“你怎么才回来,让你去探个虚实,你倒好——”

“我不是怕林纪寒起疑嘛!都弄清楚了,那孩子的确跟纪寒住一起。不过,我听纪寒说,明天要带那孩子去一家日本餐厅吃饭,在家我们不好下手,这绝对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林纪风思索了一会儿,以他对林纪寒的了解,这消息好像得来的有点容易,于是疑惑地问:“林纪寒怎么会轻易地就让你知道了这个消息?”

纪霆一怔,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俩人果然都是难伺候的主儿。

“他哪里肯让我知道啊,我是偷偷从保姆哪里听来的。哥,这可是咱们最后的机会了。过几天如果林纪寒一开新闻发布会,再让律师公证,咱们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纪风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他沉声说:“纪霆,你去给我弄只枪来。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就一枪了结那孩子,只要他死了,我们作为第二继承人就能顺理成章继承公司。”

林纪霆听大哥这么说,心中不禁打鼓,他果真够狠的。为了争夺财产,真的可以六亲不认了,就算他们兄弟再水火不容,可是童童那孩子,怎么也算是他们的侄儿吧,他怎么能起杀意呢。他连这样一个孩子都能杀,如果万一哪天他挡他的道儿,估计也照杀不误吧。想到这里,林纪霆不禁心若死灰,心凉如水。他万念俱灰地一笑,说道:“哥,我知道了。”

林纪风看他神情古怪,不禁问道:“纪霆,你怎么了?”

“哥——”纪霆的声音很低,他好像忽然间就顿悟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原来就这么脆弱,为了那么一点钱,什么面目都露出来了。以前,他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所以只能跟在爸爸身边,帮他做一些他觉得能引起父亲注意,赢得他老人家好感的事,他以为他做了那些事,父亲就会对他好些,可是到头来呢?他也不过是父亲一枚棋子!他跟大哥,同父同母亲兄弟,从小父亲就不喜欢他俩,哥哥性格倔强自幼就远远避开父亲,但是他知道,大哥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所以呢,他暗中也帮着他,以为这就是兄弟情谊,曾经他觉得自己比林纪寒强,就因为自己有个亲哥哥陪在身边。然而现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孤独,好愚蠢!

“哥——”纪霆觉得自己嗓子干涩,似乎连说话都很费力。“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捉弄林纪寒吗?”

林纪风狐疑地打量着他,不耐烦地问:“问这些做什么?若不是那个野种,我们会像现在这么惨吗?他夺走了我们所有的父爱,现在是财产,我们这辈子都不该放过他。”

林纪霆做了个深呼吸,问:“哥,如果没有林纪寒,继承财产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对付我?”

林纪风笑哈哈地捶了他一拳,说道:“你想什么呢!去去,赶紧休息去。”

纪霆见大哥没当真,自己也讪讪地笑了,其实他不说他也知道答案。

“我先帮大哥联系枪吧。”说着,他便匆匆走了出去。

林纪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好久。

当晚林纪寒住宅。

“童童——睡了没有?”纪寒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童童的睡房。童童听到纪寒的声音,马上奶声奶气地回答:“爸爸,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啊?”纪寒坐到儿子身边。

童童掀开小被子,怔怔地看着爸爸,情绪有些低落地说:“我想妈咪——”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亮晶晶的一片。

“爸爸白天不是跟你说过嘛,过几天我们就能见到妈咪了。”纪寒摸摸儿子的小脑袋。

童童低下头,闷闷地说:“那,爸爸给我讲个故事吧。以前妈咪都给我讲故事的。”

纪寒蹙眉,微微沉吟:“好啊,不过,爸爸可不可以知道妈咪以前给童童讲些什么故事啊?”

“大灰狼和小白兔——还有白雪公主。”提到妈咪讲故事,童童的情绪好像高了很多。

“大灰狼和小白兔?”在认识童童之前,纪寒从未接触过任何婴幼儿,所以这块完全是盲区。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他可真是不会,所以只能临场发挥啦。

“好,爸爸开始讲了。从前啊,在一座森林里,生活着三只小猪——”

纪寒努力地回忆着小时候妈妈给他讲过的那些故事,本以为童童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可是谁知道他却是越听越精神。

“后来呢?”童童盯着纪寒问。

“后来,小猪们就快乐地生活在森林里了。”一开始纪寒还能对答如流。

童童又问:“那,大灰狼没再回来找它们吗?”

“大灰狼——它向善了。”

“爸爸,小猪们的爸爸呢?”

“爸爸出差了——”

“那,大灰狼如果跟小猪的爸爸打起来,谁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