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赵云天神『色』一恭道:“如少侠这般英雄都如此谦虚,确是已堪透世事,老朽枉自活了六十余载,仍在计较金银等黄白俗物,真是羞愧万分。少侠如今恰似皓月当空,我等萤火之光确是微不足道!”

楚天见赵云天如此说,便接口道:“庄主有此超然之心,确是楚某未曾想到,不过凡尘俗世,如无些金银财物,如何能确保生计,因而,黄白之物仍是不可或缺,否则,楚某亦不会向庄主请求暂借些银两,实是万般无奈!”

“少侠真是太过客气,老朽不才,淡云庄虽家业不算富足,但几千人吃个几十年还不成问题,少侠但有所需,尽管开口,老朽……”说到此,赵云天转头对赵四道:“赵四,你即刻去办妥四张通汇金牌!”

等众人又喝了两大碗酒后,只见赵四匆匆回到大厅,交给赵云天一个小包裹。赵云天轻轻打开包裹,拿出一块乌黄的牌子,对楚天等人道:“少侠,老朽今日见少侠慷慨豪气,虽是少侠客气万分,只提两成红利,但老朽想来,日日与少侠言及红利亦非君子所为,这里有四块金牌,乃是本庄各地银号的特殊提款凭证,只记金牌底号,不记提款人,可任意支取银两,既方便,又免去满怀银票之俗气,而两成红利照常记账,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未等楚天言语,司徒艳忙道:“老爷,这赵庄主确是想得周到,天下庄派主人及庄派重要人物,一般均不携带银票或银两,只携带类如此种特殊凭证,既保持身份又方便随意,本宫亦是如此,不过,天幻宫几十年来,亦只发放过四枚牌子而已。”

赵云天忙道:“司徒姑娘乃是大派嫡亲,又贵为主人,当知这行中规矩。不瞒少侠,本庄金牌亦只发放过三块而已,算上这四块,共有七块,牌子后面均有本庄特殊暗记,绝无仿冒之理。”说罢,将四面牌子递给楚天。

楚天展颜一笑,伸手接过牌子,仔细观瞧,见金牌上一行“通汇银号宝禄福昌记”凸出字迹,最后是一行“淡云惠存”小字,牌子异常精致,触手沉甸甸的。楚天将牌子交给司徒艳,道:“多谢赵庄主厚爱,楚某便不客气了,今日多有打扰,尚望庄主海涵!”

看一眼钱无海及赵氏三兄弟,对赵云天笑道:“赵庄主持家有方,家业兴盛,令郎各个龙虎生威,确是赵家未来之希望。”

赵启明等人见楚天夸赞自己,没来由的面上一热,楚天面上春风化雨,一派祥和,与修罗、杀神、恶魔实无半点相干,几人虽已『迷』『迷』糊糊,但也不由齐齐举杯,回敬了楚天。钱无海迟疑地看了一眼,最后,微微点头,亦是猛一仰头,喝下一大碗美酒。

楚天大笑,道:“楚某现今被天下追杀,几不得闲,能得众兄弟抬爱,实是万分高兴。今日时辰已晚,便不再打扰了。”

转头对赵云天道:“赵庄主,楚某走后,还望庄主妥善处之。天下事瞬息万变,看似朋友,转瞬便可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凡尘俗世,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只是利益,庄主尽可与各庄派虚与委蛇,还望庄主保重!”

赵云天忙道:“多蒙少侠提醒,老朽谨记少侠良言,但有需求,捎信便可,老朽定会不遗余力!”

楚天起身,略向众人抱拳,道:“那楚某便多谢庄主厚意了,告辞!”

望着楚天几人飘然而去的身影,赵云天好久才慢慢转身回到大厅,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以及赵启明等人,赵云天默然良久。

待下人收拾干净,赵云天摒退下人,对赵启明等人道:“今日之事,你等如何看?”

“爹爹,楚天此来当是招降纳叛,减少一个强劲对手,至于银两只是借口而已,如就此罢手,整个江湖将如何看待我庄!”

“庄主,少庄主所言不无道理,现在江湖大势未定,我庄轻言止息干戈,如落于他人耳中,却是对本庄不利,将对山庄名誉及生意影响巨大。”钱无海道。

赵云天看了看默默不语的赵启义与赵启刚,内心亦是七上八下,对付走了楚天,回过头来,烦恼又至。

不由叹息道:“如不应允楚天,便立时会有血光之灾,而应允了楚天,又恐天下耻笑,唉,得过一时算一时。”

说罢,忽地正『色』道:“江湖纷争由来已久,不到最后,实难判断走势,如今,既已应允楚天,还是静观其变,赵四,你即刻命人广布消息,就说老夫身体欠安!”

“是,老爷!”赵四急忙答道。

转头又对赵启明等人道:“你等尽量深居简出,一般事务可暂交与他人办理,切不可妄生是非,不然,我淡云庄危矣!”

其他人唯唯诺诺,黯然离去。

长安。

黑黑的夜。

密林坡处用枯枝覆盖的洞口仍是静悄悄的。

楚天四人一动不动,几人又回到这里悄悄潜藏,已一动不动地潜藏了三个更次,周遭仍没有一丝生息。

楚天与“白龙刀客”祁刚又一次进入密洞。

楚天心神一震,目光触及处,空空如洗,没有一具白骨,地面显然是经过打扫,紫檀木箱整齐地摆放在屋角。

楚天颇感纳闷,沉思片刻,又逐间看了一遍,四间简陋的屋子,都经过了打扫,木椅摆放整齐,再无他物。

楚天与祁刚原路返回,出了洞口,仍用枯枝骄傲洞口覆盖,三人『荡』起身形,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万福”客栈。

楚天几人漠然沉思。两度探查秘洞,均是无功而返,这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否还在此地,如已离去,会去往何处。

如雪忽道:“老爷,上次我等来此,不是见过一面腰牌吗,和不拿出来让祁护法看过?”

楚天一笑,拍拍自己脑袋,苦笑道:“最近都忙忘了,祁护法原是东厂中人,或许能看出点端倪!”说着,探手从包袱中拿出那块腰牌递给祁刚。

祁刚乍看之下亦不由微微一怔,望望一眼楚天,道:“门主,这腰牌甚是怪异,非但一般人不能见到,能够佩戴此腰牌的不是千户便是临时执行差事的百户或掌班、领班、司房以上职别的人方能佩戴!”

“祁护法,那是为何!”如雪问道。

祁刚又再次仔细看了看腰牌,道:“你们看这腰牌的字迹,乃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一般是东缉事厂,亦即江湖称作的东厂,东厂番子执行圣谕方能持有,凭此腰牌既可直接面君,又可临时调动所在地州府百官及当地人马,确是非同小可。”

楚天一阵沉默,道:“那将是何人所留?又怎会留在秘洞之中?有无可能是东厂番子出差承办皇帝御旨而遭遇不测?”

“门主,这个亦不可能,腰牌与紫檀木箱放在一处,便几可断定这持有此腰牌之人定不会与此相干!”

“那又是何故?”

“门主,腰牌与紫檀木箱放在一处,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持有此腰牌之人已经作古,而此可能几乎没有,如此人遭遇不测,东厂断不会毫无动静,这许多年来,属下尚未听闻哪位承办皇帝御旨而殒命的高级番子:二是这腰牌乃是遗留或者为某人长期所拥有:三是所拥有此腰牌之人遭遇不测而流落他处:四是此腰牌为拥有之人借出……”

说到此,又道:“这也毫无可能,据属下所知,东厂发放此腰牌只是办差时所用,从未听闻有哪位差官长期拥有此等腰牌。如真有人持有这等腰牌,便非是一般人能享受如此器重与尊崇了!”

说到此,怔怔出神,疑『惑』地道:“难道是他……”刚刚说罢,又马上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连几句不可能。

楚天亦很疑『惑』,不由问道:“祁护法,有何不可能?”

“门主,东厂出身之人甚多,但据属下了解,东厂之人即便出外,亦是外派办差,事毕即回。常驻各地的监军,或是税监等以及驻在京师的番子,不需此牌,只有临时外派,方能临时持有此牌。而且回来后便要立即上交,不能留在身边。”

稍停又道:“据属下所知,范家庄庄主范不凡便曾经是东厂百户长,位高权重,除了厂公即督主外,所谓厂公即督主,是厂内对主持的称呼,对外称作提督。除了提督,大小事务全由千户及百户负责,但范不凡已离开东厂多年,断不会拥有此牌!因此属下说不可能。”

司徒艳接口道:“祁护法所言不无道理,如各种情况均不可能,怎会有此腰牌,世事难料,我等还是细心探查方为上策!”

楚天沉『吟』道:“老大言之有理,不论有无可能,有此腰牌,便说明黑衣人与朝廷定有关系,或者是杀人越货,或者是相互勾结,除此确无其他可能。”

“老爷,我等已在此守候了四五日,毫无黑衣人踪影,还将如何?”如雪问道。

司徒艳道:“老爷,此地既有秘洞,并已有人来过此处,姐姐断定这附近必另有巢『穴』,常言道:狡兔三窟,如此神秘的黑衣人怎会只有这一处简陋的所在,不若我等到城中再守候几日,如再无结果方另做打算如何?”

楚天拍拍司徒艳,笑道:“还是老大计谋多,已来此几日,便不怕再多耽搁些时日,真个毫无线索,我等便另往他处。”

一连几日,楚天四人在城中夜夜守候,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第五日,天空阴云笼罩,狂风大作,到了晚间,日月无光,漆黑一片,毫无内功之人,即使站在对面,亦无法看清对方,狂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门窗晃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初更时分,楚天又到了曾经去过的北街,韩王路街口依旧冷清,人影皆无。巨大的高树上,楚天毫无生息,如幽灵般地藏身在枝叶中,静静地盯着三面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