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妃知道容妃怕乐无忧。想要拉拢她。必须先打消她的顾虑。

“姐姐莫要忘了。皇上骗她、囚她、伤她、辱她。她怎能不恨。这时候安王与皇上反目。她怎会帮助皇上。”辰妃勾唇一笑。面上一片讽刺。心中却是无比凄凉。

谁说无情最是帝王家。这个帝王不但有情。更是情深成痴。

只是他将情尽数付与一人。那么对于其他人。便是无情之至了。

容妃与辰妃不同。她是西秦子民。比之辰妃。多了一份忠心。

“可安王擒她、虐她、强她、弃她。而令兄邵王爷。更是曾伤了她。险些要了她的命。她又怎会相助安王与令兄。”容妃冷冷问道。

辰妃杏眸一凝。片刻。道:“姐姐或许不知道。安王不但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更是她孩子的父亲。而那孩子。是皇上害死的。”

容妃娇躯一震。俏脸刷的一下白了。原來。皇上对乐无忧包容得那样深。

她对于秋风清。是真心爱恋的。对于他來说。秋风清是君。是天。更是夫。而她的夫。却为了一个怀了自己亲弟弟的孩子的女人。将她抛弃了……

容妃听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簌簌的颤音。她痴痴的伸出手。缓缓按到了胸口上。唇角微微上挑。绽出一抹凄绝的笑意。

原來。碎裂的心还能再碎一次。这一次。粉碎了……

容妃又倒回榻上。她的头脑很乱。需要好好理一理。

除掉乐无忧。亡国灭种;让乐无忧去战场。若败了。西秦沦陷。而她。同所有后妃一道殉国。若胜了……

若胜了。她还是她的容妃。孤苦伶仃。在不是冷宫的冷宫孤独终老。而乐无忧。西秦的后冠。将会是她最好的首饰。

不论胜败。她都得不到任何好处。而对付乐无忧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至少皇上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不能干的事情越是要去干。完全的不管不顾。一径儿按着自个儿心思來。即便对自己什么好处也沒有。甚至很可能引起严重后果。

容妃就是这样。不知是被冷落久了。想出出心中的怨气。还是自己不好过。也不能便宜了仇人。总之。她的心就这样动摇了。

“我需要怎么配合你。”容妃站起身來。理了理因躺久了而有些褶皱的衣裳。辰妃当然不会贸然來找她。她既然來了。必然是有了什么计划。而这计划。最大的得利者肯定是辰妃。

辰妃既然想要利用她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她为何不趁机也利用一下辰妃。这么傻乎乎的为他人作嫁衣裳。不是她容妃的风格。

阳光正照在容妃脸上。在她脸上打上一层光晕。辰妃看不清她眼里的讽刺与狠戾。

辰妃上前两步。轻轻握住容妃一只手。含着温和的笑意。轻轻说道:“令尊两朝元老。为保卫江山、辅佐皇上殚精竭虑。妹妹生平最敬众臣良将。不知姐姐是否愿意为妹妹引荐。好使妹妹得以一睹伯父风采。”

容妃亦是柔媚一笑。将另一只手覆在辰妃手上。缓声道:“妹妹当真是有心了。姐姐在此先行代家父谢过了。”

辛时初。一顶小轿停在了兵部尚书府后门处。只稍停了片刻。小轿便消失了。

自小轿上下來的。正是辰妃邵玲珑。

宫门本不是那么容易出的。但此时乃是非常时期。加上有容妃暗助。辰妃得以扮成宫女混了出來。

王猛正愁着。他既不愿交出兵符。又不能与乐无忧正面为敌。而乐无忧给他的时间又不多了。他还沒想出个应对之策。

见到辰妃。王猛着实愣了好一会子。使劲揉了揉半昏的老眼。揉得眼泪都淌下來了。这才忙不迭将辰妃让进书房。

辰妃的身份很是尴尬。对待这位主子可得谨慎谨慎再谨慎。一个不慎。那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辰妃娘娘大驾光临。微臣未曾远迎。还望娘娘恕罪。”王猛做出下跪请安的姿态。口气诚惶诚恐。却并沒有真要跪的意思。

沒有后台的辰妃算不得什么。但她毕竟是大皇子的生母。不管皇上有多不待见大皇子。只要沒有别的皇子诞生。她都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但她如今毕竟只是个不受宠的妃子而已。还是个敌国公主。她这一來。天知道是福是祸。

辰妃也不是不上道的人。忙满脸堆笑。伸手虚扶王猛。恭敬道:“伯父不必多礼。侄女与容妃姐姐一见如故。情同姐妹。伯父若是向侄女行礼。岂不是折煞侄女了。”

王猛老眼一眯。半躬着的身子缓缓直了起來。

伯父。侄女。

呵呵。这辰妃。姿态放得那么低。想來。是要同他联手干一件大事了。

“承蒙娘娘抬爱。微臣不慎惶恐。娘娘请上座。”客套一番后。王猛带着假笑。静静等待辰妃说出她的來意。

容妃送出來的信上只说与辰妃联合。制住乐无忧。却沒说具体怎么办。辰妃的來意。王猛虽知道。但她既不先挑明。他也不好接话。

一盏铁观音下去一半。辰妃这才状似无意道:“侄女听闻伯父明日便要出征。因素日敬仰伯父忠君爱国。武双全。是为朝中中流砥柱。是以冒昧登门拜访。还望伯父莫要怪罪。”辰妃吹着茶叶。说得很有几分诚意。只是微微上抬的眼角泄露了她的心思。

王猛也是官场浮沉数十载的老狐狸了。辰妃那点儿小伎俩他哪里看不透。于是陪笑道:“有劳娘娘挂怀。微臣已是老不中用了。哪里能上得战场。为国杀敌。”

辰妃一听这话。便知道有戏。王猛这时候被乐无忧逼得无路可走。正是寻找依靠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有人给他撑腰。他必然沒有不答应的道理。

“怎么。伯父……”辰妃故作惊讶。问道。“京中唯独赵将军与伯父手中各有三万兵马。伯父不上前线。难道只赵将军一人带三万兵马前往。侄女听说前线吃紧。这三万兵马前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王猛面上赔笑。心底里狠啐一口。这小狐狸。连他手中还有多少兵力都摸清楚了。这女人。看來胃口不小呢。

“微臣老了。跨不得战马。提不动钢刀。老不中用了。”王猛连说带叹。一副英雄迟暮的样子。

辰妃心中亦是唾弃连连。王猛此人。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之所以在兵部尚书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一是因为他是先皇任命的。而是他的女儿是后宫宠妃。三是他本身并无什么重大过错。而西秦有个战神安王爷。等闲战事用不到他这个兵部尚书。

辰妃鄙视归鄙视。拉拢还是要拉拢的。听王猛说完。她一脸不平。道:“伯父说的是哪里话。您正如日方中。哪里老了。这分明是……”

容妃一拍手掌。“呀”的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难道……是她。是她不让您上前线的对不对。”

王猛老眼一眯 ...

。沉重地点点头。幽然一声长叹。似乎要抒发胸中郁闷一般。

辰妃愤然起身。怒道:“太不像话了。她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还是敌国公主。竟然堂而皇之阻止咱们西秦大臣为国效力。真是太过分了。”

王猛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摇头摆手。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似乎乐无忧不让他上战场是多么令人扼腕之事。

“她叫我交出兵符。她要上前线。”王猛无奈地长叹一声。这一声叹倒是真的。毕竟乐无忧煽动了朝臣。他一个人对抗不了。

“伯父。您可万万不能当真将兵符交给她啊。那女人不忠不义。不贞不洁。朝三暮四。两面三刀。决不能相信她。她一定会害了西秦的。”辰妃说得十分急切。粉嫩的脸蛋也涨红了。

辰妃的急切也有几分真的。做戏之余。她也的确担心王猛会向乐无忧低头。到时候她可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这……形势比人强。她有圣旨。又有满朝武支持。微臣沒有办法啊。”王猛垂头。看着青瓷盏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眸中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她那圣旨是假的。皇上若真有圣旨。也是交给洛宰相。断不会只给她一道口谕。”辰妃轻嗤一声。俏脸上浮现出满满的不屑与愤恨。

“但不管怎么说。宰相、驸马、过半大臣都站在她那边。唉。微臣这兵符。只怕是交定了。”王猛依旧低着头。只用眼角余光打量辰妃的脸色。

辰妃脸色有些沉了。她听得出王猛的画外音。王猛若真打算低头的话。就不会这么忧心忡忡了。更加不会听她在这儿瞎扯淡。他要真打算向乐无忧低头。哪里还敢请她进书房。

王猛这厮。比他闺女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付他。可得当心着点儿呢。

“这些人支持有什么用。”辰妃冷哼一声。道。“伯父手中有三万大军。还能怕了那些个握笔杆子的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