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瞅了眼沈季,想了想程岂才开口,“那件事确定了吗?”

思索了一下程岂问的是哪件事,立刻明白了,嬉笑的脸玩味的兴奋起来,“七爷,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件文化案子,还真有赵小姐家的那一座亲王府的宅子,说是秀城只有这一座保存完好,路局透露说是那边的意思,准备收归国有,列为保护文物,这样一来,赵小姐哪儿……”

“哼,一群老东西,看见好的就腿软,路德天这人知道太多,而且打算坐山观虎斗,那群老古董可看不惯这样的墙头草,早晚会被他们除掉,到时候这个位置安排我们的人上去。做得小心些,不要被看出来了,后面得慢慢玩。”程岂讥讽的掀掀薄唇,脑子里转得飞快。

既然想要禾里家的宅子,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出手,偏偏要等到禾里出狱后才开始行动,这点才是匪夷所思的,沈季有些无奈的看向不语的程岂,“七爷,依我看钱家的肯定也插了一脚,当初王勋死的时候,他们家可是没少得了好处,不过,你说钱柯生那小子是怎么想的,钱家和王家可以时候是不共戴天,怎么对禾里还死缠烂打的?”

说着,沈季就不是滋味,为了查这事儿,好久都没看见妤儿了,哎哟,那揉柔柔软软的小身子,想着就心肝儿疼,那乖巧的,要是是自己闺女,巴不得把他有的全给她,他一定要生一个儿子,然后把陆妤娶了当儿媳妇儿!

当年的事情太复杂,就是过了十几年,也是一团迷雾,程岂沉吟片刻,“先不要告诉禾里关于钱柯生的事情,其他的我自有定夺,过两日,肖子那边有一份儿资料,你跑一趟帮我拿下,我需要的时候会找你要。”

哎哟肖子这家伙舍得回来了?沈季眼睛放光,“哎,今晚把肖子叫出来,我们几个摆一桌?肖子这混小子,跑到什么穷乡僻壤的鬼地方,信号都没一个,消失了有大半年了吧?”

放下公事,程岂一贯清冷的眼也有了温度,淡淡的笑了下,“行,你安排吧,周末的时候二哥说聚一下,你也来吧,叫上肖子一起。”

一听二哥说要聚一下,沈季脸变的难看起来,烦躁的摆摆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那我不去了,二哥要是见到,还有我好的?嘿嘿,二嫂没对二哥怎么样吧?”

沈季一副心虚的表情,上次他们几个小聚,二嫂说那车的颜色好,喜气!自个儿麻溜的开着车就把二哥拉出来了,刚好那天他穿的那身衣服和车一个色儿。沈季手痒,加上又喝了点小酒,和二嫂侃得天花乱坠,把车给骗到手了。所以说不能酒驾啊,这一开就出事儿了,沈季没忍住和路人飙起车来了,哐叽一声巨响,撞了……

在严打的政策下,二哥聂安殊的车子就废了。废了不要紧,二嫂怒了才是关键,那时二嫂当即就当看见仇人的眼,几个箭步就冲上去了,揪着沈季的衣领子,“沈老六,你他妈赔我的车!”

沈季当即被吓愣了,没搞清楚情况,“二嫂,那个啥,你被生气,好好,我赔还不成吗?我立马给你空运回来!”沈季一通好说,二嫂被二哥当宝贝疙瘩的护着,二嫂不好过了,沈季的心都紧了一把,赶紧和二嫂讨饶。

听到沈季答应赔这句话,沈季看见二嫂心情好了不少,还想说啥,二哥聂安殊忽然就笑了,揽过他老婆的腰,“和善”的关照了沈季几眼,轻飘飘的道,“这辆车,我半年前订的,半月前才空运回来,没见着车之前,你二嫂要是生气,小六,二哥心情不好,你担待些。”

沈季当时就快哭了,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他出车祸了好不!为什么没一人问他伤势如何?沈季觉得心好累啊……在哪儿跌倒了,连爬起来都难。

懒洋洋的眯眼,程岂忽然道,“不去,你就不怕得罪我?”

沈季愣了,二哥安排聚会,他不去,七爷怎么着了?“七爷,不是吧,二嫂的爱车再过一个月就飞来了,我到时候再去,免得二嫂针对我,二嫂一生气,二哥准得拿我出气,阿岂啊,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就说我还在秀城呢,不成,要不我现在就赶紧去秀城吧,我在哪儿人,二哥一查就知道了。”

程岂讥讽的笑了声,挑衅的瞧了瞧紧张的沈季,心里却笑起来,“你就这点出息?放心,二嫂哪儿,我来说,保证你没事。”

沈季就不明白了,二哥都没通知他,干嘛他非得去啊,咬咬牙,“二哥也没说我一定要去,阿岂,你这是几个意思?”

“周末禾里也去,她认识的人不多,我不在的时候,你陪她说说话,免得无聊。”想起禾里倔强的性子,怕是不讨喜,别人若是不开口,她定是会一言不发,这次聚会本就是让禾里见见他亲近的几个人,第一印象很重要。

话语一落,程岂就抬脚走在前面,没给沈季任何一点反悔的余地,沈季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大声喊程岂的名,郁闷的很,聂安殊是一个妻奴,现在又来一个程岂,他们这几个是怎么回事?有老婆了不起吗?哼,程岂你还没娶到媳妇儿呢!程老太那关,就赵禾里的身份是那么好过的吗?

就赵禾里和程岂这俩人身份的差距,沈季就觉得不可能,地球是会转的,人是会变的,爱你是永恒的,娶你是不可能的。何况还不能确定程岂是不是非赵禾里不可。

睡了不知道多久,禾里睁开眼,看了眼时间,快都爱中午了,算起来,也就睡了一个小时。皱皱眉,她睡觉浅眠,习惯了有点惊动就醒,然后就睡不着,闭着眼胡思乱想,什么都想,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发愣,脑袋里一片空白。

禾里觉得,自己记忆有些不好了,惊恐的发现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老王是怎么死的,赵绣是怎么离开的,她都记不得了,现在所有的记忆就只有他们说的,她弑父!母亲失忆改嫁……

“阿禾,妈妈给你熬了鸡汤,起来喝点?”是赵绣的声音,温柔如初,恍若还是十年前,她的身边还有老王的影子,儒雅的面容温柔的笑着,对自己招手,“阿禾,过来。”

禾里眨眨眼,又没了,只有穿着讲究,优雅高贵的赵绣,关心的看着自己,许是早上自己的退后让赵绣比较敏感,记住尽量不碰自己。禾里细致秀气的眉眼闭了闭,复又睁开,勾出一个浅笑,伸手拉住赵绣的手,“妈,你先休息下吧,警察局和家里来回跑,也累了。”

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赵绣的眼立刻湿润起来,高兴的反握住禾里的手,突然变得唠叨起来,“瞧你这手腕细的,都是妈妈不好,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妈妈好好给你补补,让张婶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告诉妈妈,妈妈吩咐张婶给你做。”

“我不挑的,什么都可以。”禾里没想到赵绣的反应会这么大,心下苦笑,看来以前的疏离让妈妈伤心了,程岂说的也没错,刚过则易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就像老王一样,未尝不好。

赵绣的眼里有些失望,呐呐的道,“啊,这样啊。”复而又释然,禾里小时候就不在自个儿身边,和自己不亲是肯定的,怜惜的摸摸禾里的头发,“有什么想吃的吗?妈给你做,很久不下厨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以前的味道。”

堂堂香港首富的夫人,能为她洗手作羹汤,即使是自己的妈妈,禾里心里也是骤时一暖,“小时候做梦,总梦见你。”还有老王……

禾里有些害怕和赵绣说起老王,最初,禾里以为老王是她们之间的纽带,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禾里却难受,既害怕又哀恸,他连老王的墓碑都不知道在哪儿,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么黑的地方,十年来,有没有有人去和他说说话呢?会不会给他烧纸拜祭,会不会是孤坟话凄凉,已是满园草?

这么一想,禾里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禾里恨自己,老王为什么会死在自己手下呢?老王那么疼她宠她,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她杀了王勋,可是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连当初王勋死的样子,都没留下一点在印象里。

她不记得了,所以人们说她弑父的时候,禾里也只是不屑的低下头心下轻笑,那就算是吧,是她杀了王勋,当掌中宝宠着的王勋。

现在和赵绣说以前这个字眼的时候,禾里心里如针扎般难受,既然她是凶手,为什么她会记不得呢?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唯独她这个凶手不知道呢?

被赵绣反握住手的瞬间,禾里不禁想,如果不是她杀的王勋该多好,如果没有这个罪名,她现在也许可以心安理得的接收妈妈对她的好,享受她的温暖,受欺负了,可以和齐清媱一样,扑进妈妈的怀里哭,可以没有顾忌的任性。

禾里猛的甩开赵绣的手,牙关紧咬,心脏疼得都喘不过气来,低低的呢喃,“不是我,不会是我,我怎么会杀老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