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直到阳光照到窗台上,易水寒才起来,伸了伸懒腰,一夜好眠。

昨晚那衣铺的老板误以为她是‘大侠’,给她的服饰都是男装,害她想装一下古代美女都不行,但想到她现在这张脸,还是算了,装个翩翩佳公子,耍耍帅好了。

换好了衣服,戴上了斗笠,叫来了店小二整理房间,吃过早饭后就出了门。

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白天下的宁城更显得大气庄严。

宁城东街,宁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现在大概是早上九点十点左右吧,街道两边商铺繁立,敞开大门迎客,各式各样的商品,林林总总。

易水寒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却戴了一顶黑色的斗笠,实属怪异,频频引来路人的侧目,别说路人看得不舒服,就连她自己也不舒服,她视力虽然好,但隔了一层黑纱看东西,总觉得朦朦胧胧的,而且这黑纱还特密集。她郁闷,这里没有墨镜这东西。

“现在还有男子戴这女人东西?我看那人是长得极丑...”一道嘲讽的男声。

虽然隔了好几米远,人声嘈杂,但易水寒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发觉来到这异世后听觉和视觉的感知都强了许多,难道这里的空气存在某种介质会使声音的传播速度加快?

她顺着声源看去,见几个相貌不怎么样的男子恭维一个身穿锦衣华服、一脸自大的男子,那道嘲讽的声音正是从那傲慢的男子口中出来,那男子长有一副二世祖的模样,流里流气,目光**,但穿着是极讲究的,发式梳得一丝不苟,衣裳整洁得没有一丝皱褶,挂在腰间的玉佩光洁通透,必定价值不菲。

最后,易水寒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爱美的下流男,还是个下流的小受,因为下流男爱美,身边的男子都长得不怎么样(长得美就被吃掉嘛),为什么不是小攻呢,因为下流男脸色发青,看上去像纵、欲过度,一副快点来虐我的样子。

这时,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子走过,频频引来路人惊艳的目光,这女子大概十六七岁左右,一张瓜子脸,水灵灵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色的唇,身形娇小,调皮又不失可爱,惹人怜爱。

女子身后的丫鬟仆人见满街的男子盯着自家小姐看,于是便连忙走到小姐面前挡住路人的视线。

易水寒也多看了两眼,小萝莉一个,她在想会不会遇到恶霸调戏良家美女,然后有英雄救美的戏码?

那几个长得不怎么样的男子两眼直愣愣地看着黄衣女子,口水都就快流下来。

华衣男子**的目光在女子身上打转,直到女子走远了才道:“那是上官将军的妹妹。”

另外几个男子连忙收回了目光,上官将军,他们可高攀不起,更惹不起。

易水寒又一次听到这上官将军的大名,想必这上官将军的名声是如雷贯耳,戏码没上演,只因这上官将军实在让人‘闻风丧胆’。

易水寒又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见到两家专卖面具的商铺,难道这里的人都喜欢弄个什么面具的?

怪不得刚才那下流男说‘现在还有男子戴这女人东西’。看来男子戴斗笠是用作遮丑,戴面具是用作遮美,好吧,她也弄一个面具戴戴。

面具店里也有几个俊美的男子正在挑面具,不出她所料,男子戴面具是用来遮美的。

但遮美的最终结果是为了更美,如果每天对着一个美人看,即使再美,看久了也会觉得平凡,但是戴上了面具会给人一种神秘感,很想窥视面具下的容貌,容貌几乎是不会变,但面具可以每天换。

无疑地,易水寒戴着那顶黑色斗笠是十分显眼,她一进来各种各样的目光扫视了她一遍才甘心收回。

店小二见有客人来了就连忙上前招待,“公子想要什么样的面具呢?”

“随便看看。”

这面具五花八门,什么样的材质图案都有,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后,易水寒看中了那只银色面具,没有过多的图案,边上只画几道浅浅冰蓝色线条。

在易水寒伸手拿那个面具的同时,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伸向了那只面具,二人的手有极大的反差,易水寒的手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涂上药,总之就是丑陋至极了。

二人就这样拿着那只面具,谁都没有放手的意思。

易水寒见对方是个男子于是就没有放手,因为她认为具备绅士风度的男子都会让女士优先,很优雅地放手,然后礼貌地说:‘抱歉。’若是她也放手了,那么面具就会掉到地上,所以她作为女士通常都不会放手,除非对方同是女士。

可是此时此刻易水寒忘记了她穿的是男装。

二人就这样拿着面具僵持了一会。

易水寒见对方久久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好她放手了。

男子有点惊讶对方会这么轻易放手,他还以为对方会和他争一番,于是他把面具放回原位。

易水寒见对方放下了面具,于是她又拿起了面具,对小二道:“这个多少钱?”

男子再次微微诧异,到底是谁在不要这面具?

店小二连忙道:“公子,就六百文。”

六百文是多少?易水寒郁闷,她总不能把所有钱拿出来问对方多少才是六百文吧。

这时,男子突然道:“我出双倍价钱要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和那人争。

闻言,易水寒眼眉一挑,这男人真有意思,分明是刻意和她争。

店小二有些为难地对男子道:“公子,抱歉,那位公子已经要了,您要不看看其他...”

男子神色一冷,道:“三倍价钱。”语气是不容抗拒。

店小二被这气势压得不敢作声,对方气势逼人,衣着华贵,必定非富则贵,他只是个学徒,他得罪不起,被掌柜辞退事小,连累了店铺事大。

易水寒扫了一眼那男子,冷酷,有点阿修罗的感觉,看对方的言行举止,衣着打扮,不容置疑的语气,应该是手握重权的上位者。

店小二只好委屈地对易水寒道:“这位公子,您可不可以...”

易水寒打断小二的话,道:“我出四倍的价钱。”

男子冷冷道:“五倍。”

易水寒笑了笑,她知道这男人是势在必得的,但她易水寒也不是好欺负的,“六倍。”

“十倍。”男子一下子就提到了十倍。

易水寒心中在盘算,六百文的十倍是多少了?这喊价要有技巧,固然是越高越好了,但不在支付能力范围之内再高也没用,因为付不起啊,她既要让对方付得起,又要让对方大出血。

“十五倍。”她语气狂妄,也有必得之势。

店小二已经有些傻眼了,这个面具的成本才几百文,一下子就翻了十五倍,看来要多做一些这类的面具。

男子的剑眉不可察觉地皱了皱,他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二十倍。”

二十倍应该不少了吧,易水寒把面具递给男子,道:“那就让给你了。”

男子微微错愕,随即而来的是愤怒,他被耍了。

易水寒向店小二问道:“二十倍是多少钱?”

店小二从愣滞中反应过来,连忙到柜台边拨起算盘来。

男子认为对方问二十倍的价钱是多少是在讽刺他,想到此心中怒气不由得上升了一层,他何时受过这等讥讽?从来没有人敢讥讽他!

易水寒全然不知道某人变态的愤怒,她问这问题只是为了了解这里货币的兑换率。

男子放下了一锭金子,连面具都没有拿就挥袖而去了。

此时,易水寒才看出男子气得不轻,她心中觉得好笑,闷骚男一个。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算好,“刚好八两银子。”

易水寒算了一下,面具六百文,翻了二十倍后就是八两,也就是一两银大概等于一千五百文。

但这时已经没有了男子的身影,只见柜台上多了一锭金子,店小二愣愣地看着那锭金子,是金子。

易水寒笑道:“那面具刚才的男子不要了,这金子是他赏给你。”

店小二喜出望外,小心地收起了金子,笑道:“谢谢公子。”

“谢我做什么,这金子又不是我赏你。”

店小二笑了笑,道:“若不是公子你,我怎么会得到金子。”

易水寒又拿起了刚才男子不要的面具,趣道:“小哥,我要这面具,你不会收我二十倍的价钱吧?”

店小二笑道:“当然不会了,这面具就送给公子你。”

易水寒给了一两银小二,道:“不,不,钱是要给了。”

“公子就收下吧,不然我过意不去。”店小二连忙推卸,那锭金子他理应分这位公子一半,还怎么好意思反过来收钱呢。

“若你不收钱,这面具我就不要了。”她把面具放下。

小二只好收下银子,找回了一堆铜钱给她。

易水寒掂量掂量了这一袋铜钱,真沉,这铜钱是用青铜制的,有些还长了铜绿。

易水寒出了店子,斗笠已经摘掉了,换上了面具。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真是个好天气,她喜欢。

要了解货币的购买力就要看和黄金或者米价的兑换率,显然她没有钱买黄金也不会刻意去找家米店问问。

“老板,这馒头怎么卖?”

“一文钱两个,公子要不要?”小贩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见来人锦衣华服,定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怎么会买馒头?

“那就要两个吧。”易水寒掏出一个铜钱。

这里货币的购买力还挺高的,一个铜板大概等于人民币一元,一两银就大概等于人民币1500元,那么容止给她的钱岂不是有十多万,啧啧,容止也太有钱了吧,随便给一个陌生人就有十多万。

买完了馒头,打道回客栈,又要走回去,她不是嫌走路累,相反她体力很好,只是她喜欢开车,体现那种极速的感觉,让她感觉在飞翔。

“公子,要不要买把扇子?”

在叫她?易水寒看过去,见路边一个衣着朴素,面容清秀的女子在招揽客人,那女子长得不是很美,但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越看越好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透露着农家姑娘的善良和勇敢。

旁边的是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作画,摊上还有一些香囊手帕的刺绣品,看来是卖字画和刺绣的兄妹俩、还是夫妻呢?

易水寒觉得两手空空的,买把扇子耍帅也好,“扇子怎么卖?”

女子见有客人来便连忙高兴道:“十文钱一把。”

易水寒一边挑扇子,看了看作画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女子笑道:“那是家兄。”

原来是兄妹,易水寒挑了一把空白的扇子,“就要这把。”

女子疑道:“公子,可是这把扇子还没有作画。”

易水寒道:“可以借笔墨我一用?”

正在作画的男子闻言,误以为自己的字画入不了对方的眼,他也是谦虚好学之人,但见对方如此年轻,还和一般公子哥儿一样戴了个面具摆弄,他最鄙视就是那些只会恃强凌弱,花天酒地、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易水寒取过了笔,蘸了蘸墨,洋洋洒洒地在扇子上写下两行字,收笔,吹了吹未干的墨水。

扇子上的字迹潦草,张牙舞爪,肆意不羁,似画非画,似字非字。

男子诧异,对方怎么倒转扇子来写?虽然看不懂对方写的是什么,潦草随意得很,但隐隐间有一股酣畅淋漓,气势贯通之态,最后绝笔收势,越看越耐人寻味。

男子立刻对来人改观了,谦虚问道:“请问公子写的是什么?”

“我乱写的,不必放在心上。”易水寒尴尬地笑了笑,有时候她写的字连她自己也辨认不出,若她说出来写的是什么,恐怕会遭到这书生的鄙视。

而且她阅读通常会把书倒过来,所以她是倒转扇子来写的,当拿起扇子时,字体也就倒过来了,加上她字迹潦草,所以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她写的是什么。

男子的语气又谦和了几分,道:“公子,可否告诉在下写的是什么?”

易水寒见对方如此诚恳,这不好糊弄,看来是个书呆子,“你认为像什么便是什么。”

男子看了又看,眉头紧蹙,他实在想不出,心中滞一股闷气。

这时,女子趣道:“我说这像狂风中的草。”

易水寒给了女子一个赞许的眼神,道:“这位小姐说得对,我写的就是草。”

“还真让我猜着了。”女子笑道,见来人不像一般的贵公子,心中自然生出几分好感来。

男子疑道:“的确像草,但草不是画出来的么?怎么用写?”

果然是个书呆子,易水寒忽悠道:“还都不是用手拿笔,画和写有什么区别。”

男子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他又道:“公子,可否为在下再写一帖,让在下回去好好参透?”

易水寒连忙推卸,她可不想误人子弟。

男子见对方几番推卸也就算了,于是便问道:“在下顾长风,敢问公子大名?”

“大名就没有,小名就有一个,易水寒。”

“今日能认识易公子你实在是长风之幸。”

“长风啊,叫我名字好了。”她实在听不惯。

“恭敬不如从命,易兄。”顾长风激动道,比他乡遇故知更激动。

易水寒郁闷,怎么这里的人都爱叫什么什么兄,易兄,听上去就像疑凶、义兄。

“敢问这位小姐叫什么名字呢?”她反而对这个妹妹更有兴趣。

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红,道:“小女子顾想容。”

“想容,云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其实顾长风的名字也不错,愿乘长风破万里浪,看来这顾家也是个书香世家。

“易公子谬赞了。”

易水寒又和顾家两兄妹聊了一会儿,得知原来顾家的确是一个书香世家,但到了顾长风父亲这一代开始没落,现在顾家只剩下这两兄妹,顾长风已考过了乡试,中了举人,正准备今年二月参加会试,发奋要光宗耀祖。

易水寒见已经中午了,太阳有些毒辣,于是便付钱走人。

顾长风见易水寒付钱,连忙推卸,“易兄,这钱就不必,何况这草还是你画的。”

易水寒道:“这扇子是你的,笔墨还是你的,我只不过是胡乱画了几笔。。”

顾长风道:“易兄,你这不是不当我是朋友么?”

易水寒道:“我就是当你是朋友才付钱,所谓亲兄弟明算账。”

顾想容笑道:“易公子你和哥哥又不是兄弟。”

易水寒道:“怎么不是了?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钱你就收下吧,不然我落得一个买东西不付钱的坏习惯可不好。”

闻言,顾家兄妹笑起来了,顾想容也不矫情,接过铜钱,道:“那就谢过易公子了。”

这时,一个手摇着一把金扇子的华衣男子走过,经过字画档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了,他眼角瞄到了一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