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用不着得意,到头来,您还不是要帮奴婢达成心愿,何必在这儿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瞿红萼微支起头,眼中满是傲慢鄙夷之色。

慕容晴莞也不着恼,缓缓走近她,优雅的坐在床旁的圆凳上,清浅的笑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本宫或许会想办法将你献给皇上,但你今日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感兴趣吗?”

瞿红萼轻蔑的看了她一眼,犹自不屑道:“皇上喜欢与否,根本不重要,奴婢只是需要与他有一夕之欢,能怀上他的龙种即可,而娘娘你那么在乎他,想是一辈子都不会与他欢好,更不可能怀有他的子嗣,倒不如成全奴婢的好,这样也算是对相爷有了交待!”

“交待?”慕容晴莞禁不住一阵冷笑,“本宫为何要对他有所交待,他从未当本宫是女儿,还想要本宫如木偶般的任他操控,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父亲,本宫警告你,好好待在房里养伤,莫要再出去兴风作浪,本宫救得了你一次,绝不会保你第二次!”

言罢,她便起身欲要离去,然身后却传来了瞿红萼略带阴狠的声音,“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每夜抱着的女人,从头到脚,甚至连血液都带着剧毒的话,会作何感想呢?”

慕容晴莞顿住脚步,回转过身,冷睨着那张满布讽意的俏脸,语声也转至冰冷,“你替慕容晴语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她没有告诉过你,本宫被人威胁惯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你大可以告诉宫里的每一个人,本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毒物,但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你这样做,无疑就是在告诉皇上,父亲是蓄意弑君,企图篡权夺位,到时候,他们君臣彻底撕破脸,你真的以为父亲就一定胜券在握吗?他是掌控着半个朝堂,但傅太尉早就不甘屈居丞相之下,还不趁这个机会一举扳倒慕容家族,还有……”

她稍顿了下,满意的看着红萼愈发沉重的表情,“除去靖王那独立的五十万大军,臻国的兵马共分为四部分,其中四分之一由哥哥统领,四分之一是直属于皇帝的皇家近卫军,另有四分之一是父亲的心腹叶将军掌控,那剩下的一部分又分为两拨,一半是傅行歌日夜操练的新军,另一半是被囚在天牢的顾老将军的旧属,傅行歌是皇上极力栽培的心腹,顾家旧部只要稍加安抚,只会更忠于皇上,这样的兵权分布,父亲又占了多少优势?还是,你觉得哥哥会助纣为虐,真的谋反作乱吗?”

慕容晴莞的一番话说完,**的女人早已失了刚刚的底气,她父母早亡,是义父一手带大的,只要是义父说的,无论对错,她都会尽力去完成,但这一次,她似乎要让义父失望了,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相府那个任人欺凌的卑贱奴婢了,从她第一次甩她耳光时,她就应该看出来,比之慕容晴语的色厉内荏,眼前女子的色荏内厉才是最让人心寒的!

见她默不作声,就只是怒瞪着她,慕容晴莞也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遂旋身大步出了房门。

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是灿烂,却依旧寒意逼人,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悠远的目光落在了那含苞待放的红梅树上。

又是一年红梅开,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异常的思念娘亲。

“莫恨香消玉减,须信道,扫迹难留。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嘴里默念着这句诗词,仿若那道清丽脱尘的身影就在眼前一样,娘亲就像这迎雪吐艳,凌寒飘香的红梅一般,饱经风霜的折磨,却依旧孤高自傲,永远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轻折了一株梅枝在手,她也要如娘亲一样,做一个坚强隐忍的女子,无论经历多少挫折和苦难,也要对人生充满信心,相信上天依旧是眷顾她的,至少还让她尝到了爱情的甜蜜,即使他迟了那么久……

五更时分,萧昶阙缓缓睁开眼,唇角含笑的看着依旧窝在他怀里熟睡的女子,温柔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的从她颈下抽回手臂。

只是,还不及他起身,一双娇柔的玉臂便缠上了他的腰身,转头,正对上女子睡眼惺忪的眸子,“还早,再睡一会儿……”柔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初醒时的慵懒。

他躺好,将那具娇软的身体重新纳入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耳语道:“睡吧,朕不吵你。”他动作已经很轻了,可这丫头不服药的时候,睡眠很浅,稍微一丁点动静就会转醒,看来她先前在他早起的时候,一直都是装睡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跟他说话。

慕容晴莞努力眨了眨眼,眸中已现清明之色,“皇上以后都不要起这么早了,好不好?”

“莞莞……”他刚一开口,便被她柔声打断,“臣妾有能力保护自己,皇贵妃已经受到了教训,没有必要让她做臣妾的挡箭牌。”

他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让她更紧的贴向自己,“莞莞,她那般欺负你,为何你还要如此宽容的对待她?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会感激你。”为什么自己会那般愚蠢,连沈慕白和沈幽竹都能看到她的善良,偏偏只有他被慕容晴语的虚伪所欺骗,一次又一次的误会她,伤害她。

“臣妾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皇贵妃只是太爱你了,因爱而犯下的错,是值得原谅的,况且,无论臣妾承认与否,她都是臣妾的姐姐。”就像父亲,无论他如何利用伤害她,她都没有办法去恨他,毕竟血浓于水,她已经没有娘亲了,不想再连父亲也失去。

姐姐?萧昶阙心疼的看着她,她始终是在乎那些家人的,那么在他和慕容家之间的争斗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她,这也是他先前一直拒绝爱上她的原因,他怕自己会因她而动摇。

仿若是感应到了他的挣扎般,慕容晴莞微凉的手指轻抚上他紧蹙的眉心,笑着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因我而有任何的改变,臣妾虽为女子,但也知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亲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已经违背了三纲五常,皇上有权治他不忠之罪,而臣妾是皇上的……妻子,理应一切以夫君为重。”妻子?她还是用这个身份把自己套牢了,无论她曾经有多么抗拒排斥这个身份,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愿意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的一番话,换来了他更紧致的拥抱,“莞莞,答应朕,无论结局怎样,你都会好好的陪着朕,永远不离不弃!”堆积多年的仇恨是要有所了结,但若复仇的代价是失去她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坚持初衷。

慕容晴莞没有说话,身体也微微有些僵硬,她没有办法欺骗他,她会陪到他消除朝中所有隐患的那一天,但也仅到那一天,她的体内流着慕容家的血,注定要跟着他们一起消失,况且,如她这般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萧昶阙稍稍将她推离开自己,借着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仔细瞧着那张恬静的小脸,她在犹豫,难道她还是要离开他吗?“莞莞……”他低唤着她。

“皇上,你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情?”刻意忽略他眼中的渴盼,她不答反问。

“你说。”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应允她。

“待到你扳倒慕容家,也不再需要傅家的时候,可否将叶琳和傅静怡的命交给臣妾处置?”她可以原谅父亲和姐姐对她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她与他们有扯不断的亲情,但她不会放过那个逼死娘亲的女人,还有那个害死碧瑶的女人,她们必须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莞莞,一切都交给朕好吗?朕会为你讨回那些债。”他不要她的手上沾染鲜血,她的暖暖就像冬日里的白梅一样纯洁无暇,他决不允许世俗的尘埃染污她干净清澈的眸子。

慕容晴莞微微摇了摇头,软软的偎进他怀里,“娘亲去的那一日,我便发誓,要亲手为她报仇,还有碧瑶,她是为我而死,这是我欠她的,必须要我亲自偿还,你不用担心,在这之前,我不会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她都忍了十年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候,等她替娘亲和碧瑶报了仇,便会去天上陪她们,再也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

可是,她心里还是会有不舍,她舍不得这个温暖的怀抱,舍不得夜哥哥,舍不得亦瑄哥哥和眉姐姐,还有那些给过她关心和帮助的人。

泪无声的落下,顺着男人的衣襟直流入他宽厚的胸膛,萧昶阙仿若被灼烧了般痛,他不知道在她十六岁以前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而这个丫头先前也从不跟他如现在这般交谈,每当他试图问她小时候的事情,她都会好痛苦。

他好奇,她的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慕容睿会这般漠视自己的女儿,是因为恨她的娘亲吗?那里面必定还隐藏着其它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