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燕窝盅来了。”丫鬟端进来一个托盘儿,一个小搪瓷碗里静静的飘着两朵燕窝。

“这……这是燕窝吗?”迟暮卿本来听到燕窝来了,一个转身便抢了过来。谁知看到那干瘪瘪、黄乎乎的东西之后,顿时冷了脸,疑惑起来。

娘煮的燕窝盅从来是白白胖胖的飘着两朵肥云,这个,怎么像林依依那张褶子脸一样?

“您就凑合一下吧,王爷一向节俭持家,是我们雪国节约的楷模。府里的燕窝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用银耳代替也是一样的。”丫鬟不温不火,一双冷漠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娇滴滴大惊小怪的新王妃,似乎在说:就你这下堂妇,也配吃燕窝?

“那怎么成?银耳和燕窝的价值差了成百上千倍!再说了,这银耳根本没有祛斑养颜的效果!”迟暮卿推了那托盘,不肯将就。

“管家说了,只有这些了,王妃爱吃不吃。”

丫鬟脸一耷拉,对着挑刺撅嘴的迟暮卿厌恶的瞪了一眼。

这一下,迟暮卿略微察觉出来她的反感和厌恶,自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自己的。脾气一上来,便挑眉道:“我带来的嫁妆呢?从那里头拿了钱去买十斤上等燕窝。”

“王妃,嫁妆是娘家给夫家的礼物,那些都已经是王爷的了。”丫鬟仰头望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迟暮卿一听,又是和林依依一样的口气,顿时怒了,甩手在她脸上打了一掌:“你个毛头丫鬟也敢来替王爷和我算账计较?

!我吃的是燕窝,又不是你孵出来的燕子,你的窝!你不肯去也就罢了,我给你钱去买你倒和我啪啪的打着算盘!你算哪根葱?!雪凌天和你睡过?还是和你下过聘礼三姑六婆提过亲啊?!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黄不拉几的胎皮子,仗着一双鹌鹑眼就敢和姑奶奶我来较量了?!不给你几分颜色你不知道谁是王妃了……”

这一通怒骂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迟暮卿还有一千一万种言语没有骂完,那丫鬟却捂着脸只冷冷的一哼:“真是可怜,王爷都不肯和你洞房,你都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你打了我,我也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赶走了我,就等着自己下锅煮饭洗衣吧。”

说罢,那丫鬟儿不怒反喜,甩了手里的手帕子,唱着歌儿哼着曲儿优哉游哉的出了院子走了。

迟暮卿看的一阵迷茫,乖乖,这丫鬟比宝月的性子还要爆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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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那黄乎乎的东西半天,迟暮卿还是没吃下去。反正饿一顿又不会死,迟暮卿累的厉害,继续爬进被褥内睡了起来。

头一挨到枕边,便痴痴的睡了过去。

梦里迟暮卿顺着一条垂直上下的梯子不住的爬着,那梯子像是从云端伸下来的,只见到天空的颜色从苍白转为了蓝黑色,脚下踩着云彩,上头还是不断线的梯子。

迟暮卿爬的不想爬了,便要下去。忽然上头穿过了娘的声音:“卿儿,别怕,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是啊!怕什么?

迟暮卿听着娘的声音就那么一直不住的怕,云彩也离自己十分远了,还是没有到头儿。

“迟暮卿,你这是要上来做什么啊?”

头顶传来一个好听的男音,迟暮卿喜出望外的看着上头,有一朵七彩流云浮着,果然尽头要到了。

快速爬了几个台阶,正要伸手攀住云彩上去。却蓦然伸出来一只手扯住了自己的五指。迟暮卿大叫一声,再看那人居然是君雪寒笑的邪佞张狂的五官

还没来得及惨叫出来,君雪寒的肩头便显出林依依那令人作呕的脸。

“你犯了七出之条,到哪儿都是破鞋一只,谁也不会待见你的。”

……

“你胡说!那分明是你强词夺理害我!”迟暮卿抗争着,无奈君雪寒的力气太大。

“你和你娘呀,最配狗丈夫的,亏那天寒儿和我明明是好心,你却不领情。想和我林依依争?你争得过吗?在你爹眼里,我才是最美的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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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迟暮卿惨叫着从梦里逃了出来,天色昏黑,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迟暮卿素来怕黑,从噩梦中惊醒,再遇到黑暗,登时有些心慌。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拖下地来去找一根蜡烛点上。摸来摸去,却总也找不到。心里一急,迟暮卿索性从屋子里跑出去。院子里蟋蟀鸣叫,草木沙沙,比屋子里登时多了许多人间烟火出来。

迟暮卿走到院子正中的石凳上,左看右看,索性在石桌上躺下想着心事。漫天的繁星在她的眼前缱绻铺着,一颗颗眨呀眨的,将她的心神从噩梦中缓和了下来。

“娘,你看那星星,多美啊。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

迟暮卿缓缓的说着,眼角不由留下了泪。不,不能哭。迅速抹干了眼泪,大咳几声平复了心情。一面想着娘的遭遇,一面又恨自己无能替娘找林依依报仇。

林依依从哪里练就的那一张铁齿铜牙的利嘴呢?为什么她编造的那些莫须有的荒唐罪名明明是假的,但自己那时却甚至以为是真的了呢?

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了东边。

“老天啊,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不分美丑善恶啊!”迟暮卿幽幽的说着,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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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迟暮卿再次惊讶的发现怪事又一次降临在自己身上了

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的,但现在确实实实在在的躺在**。鸳鸯被鸳鸯枕,大红颜色火焰一般炽热的烧着迟暮卿迷茫又悲伤的心。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夜游?”

丈二摸不着头脑,最近怪事连连,迟暮卿没好气的起床。连着换了七八声‘宝月’,没人回答。这才明白宝月还在龙国,没和自己在一起。

但别的丫鬟呢?

冷不丁想起昨天那丫鬟的话,迟暮卿心底一沉,难道雪凌天真的因为自己是下堂妇所以刻意冷落,连丫鬟也没人愿意伺候自己?

心头一凉,迟暮卿幽幽的坐起来,这一动,肚子竟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从小到大,这可是头一遭!

先前没爹,但有娘亲喂奶;后来有了三个爹,是三个爹抢着喂她哄她。

如今爹娘都没了,还是自己喂自己吧。

迟暮卿爬起来,穿了衣裳。房间内一个衣柜也不见,只好只穿了昨天换的那一件薄如蝉翼的薄衣。白衣蹁跹,举手投足之间,女性妩媚娇柔的一面若隐若现。

信步出了院子,想要好好的巡视巡视这王府的构成,也顺便找一下自己嫁来时带的嫁妆究竟在哪里。将来雪凌天不养活自己,还有外婆的钱可以用。

找了一圈儿下来,迟暮卿彻底失望了。这王府内竟然没有一间房子是类似银库之类的作用的,就是那些偶尔和迟暮卿擦肩而过的下人们也都是衣着朴素,补丁摞补丁。最夸张的还是昨天见过的管家,他的两条裤管儿竟然是不同的颜色!

迟暮卿心灰意冷的蹲在墙角,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鬓角的朱钗滑落了流苏,挠的额头痒痒的。迟暮卿灵机一动,喜笑颜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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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郎阁,是雪城最大的美男聚集地

这个情报是迟暮卿用一颗珍珠从一个流浪的小乞儿口中得到的消息,那时那个小乞儿正抱着一个肉包子吃的喷香,迟暮卿瞄了他一上午冷不丁趁机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小姐要我做什么我都做!”那小乞儿倒识相的很,两眼一放光,只盯着迟暮卿手里的珍珠不眨眼。

“告诉我,这雪城里哪里的钱最好挣?”

肉包子铺的胖掌柜竟然不要她的珍珠,更不给她包子。她在包子铺磨了半晌,谁曾想这个小乞儿一个磕头那掌柜竟然扔了两个大包子出来!

这还了得!明摆着将她的姿色弃之如粪土吗!

“西城,玉郎阁,第一公子一晚破顶有过十万黄金的!”小乞儿痴痴的看着那珍珠。

“这名儿怎么这么怪?”迟暮卿一边嘟囔一边扔下珍珠就走,那小乞儿拾起来,在嘴里咬了几咬,才小心翼翼放进亵衣的夹缝里。

一路打听来到西城,途中路人纷纷侧目。迟暮卿心花怒放,还以为是人们流连自己的姿色。于是更加得意,娘说过,美就是财。爹喜欢林依依,是因为爹不差那点儿财。

流莺纱衣,丝竹动飘渺。

果然不愧是雪城内最挣钱的地方!

迟暮卿一边看着那进出玉郎阁大门的达官显贵,一边暗暗赞叹那些美男的绝世姿色。原来一直以为爹是第一美男,谁知道这玉郎阁的每一个男子都是极品绝美。

那翩翩气质、淡淡君子风,哪一个也都把爹比下去。

迟暮卿看了半天,始终觉得白天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打杂出没实在有损雪凌天的面子。索性找了一处墙角,蹲着直到天黑。任凭肚中轰鸣如雷,也不动一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玉郎阁里流出的浓郁檀香引得人幻觉连连。迟暮卿拖着饥饿的脚步,正要穿过街道去和玉郎阁的掌柜找件差事来干,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