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没有回到兰溪殿,我在宸紫宫安顿下来,每日每日躲在这重深宫里,不问世事,不关心洛梓轩如何去应对朝廷上讨伐我的声音。 绣言已被洛梓轩从梁沐宫调到宸紫宫,我们再次相见时,当真哭得一塌糊涂。 而我与洛梓轩,心结已开,这些天,甜甜mimi如同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 后妃之中没有谁再踏进宸紫宫一步,而自那日后,梁迟萱留在了宁懿宫,而我的请安被免,是以,已有多日未遇见她。

这日早起时,天色浓灰,墨黑乌云压顶,间或有青紫闪电一晃而过,白亮的光不时划过宫灯明亮的内殿,令人心悸的寒光。

“怎么了?”

洛梓轩轻柔的声音响起,我替他整理衣襟的手轻轻一顿,抬头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

“嗯?”

“好像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不对劲。 呵呵,算了,也许是我多想了。 ”我笑着岔开话题,“还是让绣言她们来吧,我慢手慢脚的,再耽搁,就快赶不上早朝了。 ”

正欲退开,一双铁臂却勾紧我的腰肢,洛梓轩邪肆的俊颜蓦然放大在我眼前,“怎么办呢?朕被你养刁了,就喜欢你侍候。 ”

“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直是千金小姐,还不习惯侍候人呢。 ”

“呵!小丫头。 ”

蓦地被圈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洛梓轩地下巴搁在我头顶。 双臂收得紧紧,似乎要将我融进他的骨血里。 我还是让他那么没安全感么?心里一声叹息,双手搂紧他的腰,唇边泛出狡黠笑意,“嘿嘿,最近才发现我也可是红颜祸水。”

头顶一声闷笑,洛梓轩薄凉的唇忽然自我的唇上一扫而过。 “妖精。 ”

我不满地掐他一下,看着满殿的宫人。 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大半,埋首在他胸前,心里异常甜mi。 我心底枯死地蔷薇虽还未回生,但是曾经的荒芜却渐渐泛出绿意。

“皇上——”徳禄小心翼翼地声音传来,我蓦地记起满朝百官还在等他上朝,忙不迭地推开他,洛梓轩唇边的笑意蓦地一僵。 我忙笑着讨好道,“你不会真想我做个祸国的妖姬吧?”

“记得想我。 ”离去时,他留在我耳边的呢喃又一次让我红了脸。 回过头恰好撞见绣言灿烂的笑容,她的眼睛里浮满欣慰,我亦朝她笑笑,笑容甜mi。

洛梓轩离开不到半个时辰,雨就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我躺在kao窗的贵妃榻上。 望着连绵不断地雨丝出神,绣言剥了荔枝递到我嘴边,“主子在看什么?”

这些天,她都唤我主子,梁嫔,已是没资格担任起‘娘娘’这两个字。

自嘲地笑笑。 都说不在乎了,偶尔却还流lou出这样虚伪的伤感。 荔枝果肉丰腴,汁液甜美,虽有些腐败的味道,但却是我极爱的。 吃了两颗后,才想起绣言的问题,遂转头对她笑笑,“不知道爹行刑的那天,是不是也是这样晦涩的天气。 ”

绣言剥着荔枝的动作僵了僵,“小姐——”

“绣言你说这么久了我都没拜祭宰相大人。 他会不会生气?”

不等绣言说话。 我已立马站起身,“你简单地准备下冥纸香烛。 我们这就去。 ”

“可是主子,朝廷现在还对您——”

“我只是祭拜而已。 ”

绣言叹口气,“现在在下雨,主子你身子又刚好,不若等雨停了再去?”

“绣言!”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唱反调? 这是身为女儿的我唯一能为爹做的,难道这样都不会被理解?

绣言没敢再坚持,慌忙唤了几个宫女下去准备。 我站在窗前,突然无端地生出惆怅。

梁家如今只剩下你们姐妹,哀家希望你们可以相亲相爱的活下去。

太后的话忽然响在耳侧,抓着窗棂的手一紧,我慌忙唤了宫人去宁懿宫传梁迟萱,又暗自嘱咐了她几句。 等了约莫一盏茶地时辰,小宫女回来时,绣言已准备好东西随侍在侧,我忙将那宫女招致跟前,一番耳语后,让她退下,然后看见绣言迷惑的神情,我也不多加解释,只笑,“祭祀当得换件素净的衣裳。 ”

换了身底面绣着金黄菊花的纯白宫装,绾了个宫女常梳的叠髻,在鬓间簪了一大朵白玉兰,胭脂卸下,朱唇不点。 妆镜里的女子却骤然变得单薄,轻扯嘴角,笑容却是不同以往的清丽。

小沐儿啊,终于可以变回你自己了么?

雨依旧下得缠绵,精致的绣鞋刚踏足庭院,描在鞋尖的一瓣雏菊就被溅湿,却无暇管他,整个人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绣言替我撑着伞,后面跟着的小宫女提着装满冥纸香烛地篮子。

距离宸紫宫大约百米远地左侧就是兰溪殿,而我选择祭祀的地方,也正是那儿。 兰溪殿被赐给我居住,而如今地我比之以前的梁妃更是得宠,那日凌月悠公然来宸紫宫挑衅后,第二日就被洛梓轩下旨搬离梁沐宫,禁足延庆宫,所以虽然空无一人的兰溪殿,也可谓是轩盟国后宫的禁地。

一路无话,回廊拐角竟突兀地遇见苏芸生,两方人都同时顿住。 苏芸生面色有些苍白,怯怯地看着我,身子一矮,忽然又想起什么,忙站直了身体,低低地唤了声,“梁嫔姐姐。 ”

呵!我这才想起来我的位份要比她低一层,难怪她刚才要福身却猛然顿住。 我站在没动,朝她淡淡地笑笑,“苏贵嫔不是有身子么?这下雨的天儿怎么好胡乱出来溜达?若是跌着了。 只怕后悔莫及。 ”

“谢谢梁嫔姐姐地关心,我一定会注意好自己的身子,为皇上早日添个皇子。 ”提及到孩子时,苏芸生眼眸里的胆怯忽然褪去,只剩下坚定,不顾一切的坚定。

“苏贵嫔怎么就知一定是皇子呢?”

“我——”

“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太多为好。 还有,这孩子留不留得住都是问题。 ”我巧笑倩兮地指了指她的肚子。 苏芸生骇得倒退一步,脸色愈加苍白。 我收回手。 “这么就被吓住了?我还以为苏贵嫔已想了许多法子来保护好腹中胎儿呢。 ”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事事不会有绝对。 ”我依然清淡地笑着,转过头,指了她的右边,烟雨朦胧中,延庆宫若隐若现,“以为巴结好凌妃,就可以保障自己肚子安全了么?这后宫。 没有怀过孩子的后妃多了呢,难保没人不会嫉妒。 ”

苏芸生踉跄着倒退几步,她地贴身宫女都吓了一跳,连唤了几声‘娘娘’,我冷哼一声,从她身边经过时,用只有我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凌月悠可不是表面地温婉大家闺秀。 我第一次见她时。 她的腰带里藏着一把小刀。 ”

虽然那把小刀曾割破绳子,让我们自由。

没看到苏芸生的脸色,只看到她身子陡然颤抖得厉害。 出了游廊,绣言正欲撑伞过来,我摇摇头,她知趣地退到一旁。 我没有看到。 身后的苏芸生突然转身朝右边的延庆宫走去。

盛夏,连雨亦是燥热的,将我内心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我讨厌苏芸生,一直讨厌。 此刻,却是恨极,恨极她肚中胎儿。 手不经意地抚上自己平坦地小腹,略显失落。 低垂着头,脚步近乎僵硬。

“主子,到了。 ”

背后一声轻唤蓦然让我回神。 抬头。 正好看见‘兰溪殿’三个大字。 轻轻呼口气,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篮子。 绣言不解。 “主子?”

“你们在殿外守着。 ”

绣言面lou为难,但见我一脸坚持,只得将伞递给我,安静地退到一边。 暗黄的油纸伞,薄薄清雨,一篮元宝香烛,当真像极四月清明,雨纷纷的时节。 一推开门,是种植着大棵水杉的庭院,地面打扫得很干净,走近大殿才发现这座宫殿其实可以用纤尘不染来形容。

窗子洁净,家具崭新。 大盆大盆的傲然牡丹一路摆放。

洛梓轩原为我备下的屋子原是这样漂亮,心骤然一暖。 从回廊刚绕过偏殿,就看见后院里那枚纤细的身影。 乌黑地长发绾成堕马髻,月白的衣衫,绣着大朵白玉兰,鬓间一串细碎璎珞,在微风中轻巧摆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想什么?”走到她旁边,对她笑笑,然后蹲下,从篮子里取出香烛,啊,还有两盏小巧的荷花灯,绣言真是想得周到。 正感叹着,梁迟萱忽然蹲下身,帮忙摆弄起香烛来,“小沐儿,我们以后都只能这样偷偷的祭祀爹娘了。 ”

难以言说的感伤忽然就流落出来,我地眼眶轻微湿润,慌忙眨眨眼,仰起头,入眼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墨黑的云朵霸占大片天空,却依然有洁白的地方。

一直下着雨,蜡烛老点不燃,我有些恨恨地甩了甩手中的火折子,梁迟萱拉了我的胳膊,“你不是带着荷花灯么?”

呵,倒真是忘记了。 两人摆好这一切,向着东方跪下,静静地磕了三个头。 所有语言,忏悔,心痛都埋在心底,虽然是寂静无人的宫殿,但这到底是皇宫,我们所有的举止都不能出格,没有任何背景的我们,只能选择小心翼翼,连表现孝心亦得偷偷摸摸,这算不算是种悲哀呢?从前不可一世地梁家,如今却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阿萱姐姐,如今只打算在宁懿宫陪姑姑礼佛么?”

“嗯?”

“听说刑部已判了东方邪终生监禁,你——”说不下去,身旁地梁迟萱已面色发白,咬紧的唇畔嫣红点点。 我所有安慰地话都说不出,行刺皇帝,本该判斩立决,如今的终生监禁,已是最好的结果。

“我会救他的。 ”许久许久,她掷地有声地丢下这样一句话,眼眸里的绝然是我从未见过的,怔了怔,梁迟萱忽然笑道,“别担心,我们的姑姑毕竟是太后,朝廷上总还有人要给她一两分薄面的。 ”

我想说,姑姑当日那么恨极地厉声责问她,说她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逃犯,差点让欺君之罪安在梁家头上!梁家之所以有这样的结尾,都只因为她当日不顾一切的离去,所以姑姑应该是恨极东方邪的吧,她又怎么会帮她?

这番话本来都翻滚在喉间,却硬生生被一个尖利的嗓音压住——

“她们在那儿!”

我和梁迟萱俱是一惊,转过身,看见凌太师领着大批官员向我们走来,一身浅绿宫装的凌月悠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边的牡丹花旁,绣言和宸紫宫的那个小宫女都面色苍白的跪在回廊的拐角处。

梁迟萱轻轻拉了我的手,虽然她面上是那样镇定,但手心里的濡湿却泄lou她的紧张。 这突兀到来的情况,我们不明所以,而他们亦没有动,没有说话。

终于,洛梓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隔了一个回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白色袍角在风中翻滚出大朵冷傲的花。 心猛然一阵紧缩,下意识地拉紧梁迟萱的手,她也狠狠地回握了下,再抬头时,洛梓轩已近在眼前,黑亮的眼睛里依然是盛满温柔的花殇,眉宇间,盈满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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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P得厉害,俺也纠结得厉害,好吧,俺有可能会停更几天,理清哈思路,诶,至今没想通,怎么会越来越纠结,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