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修竹见着她还要撞下去,咬牙切齿的脸色一变,大声说道:“好。”

六娘停下了下一步的动作,看着从额头上留下来的鲜血,有些沾着头发滴滴的掉在地上,瞬间凝固。

齐修竹在外面大声一笑,“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你有本事往自己手上割刀子,就捏准了我不敢动你,我竟还以为你是回心转意?”

六娘轻笑一声转过身来,似鬼非鬼的看着他,“也只有你会相信,不过是个女色,就真的相信了?”

齐修竹脸色阴郁的沉闷,伸手一拽那铁链,也不知道试了多大的力气,铁链就掉了下来,“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见你。”

六娘怔怔的看着他,“齐修竹,事情不会完了的,我弟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想看见你,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六娘脚下麻木的推开铁门,走了出去,走到离齐修竹三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了,背对着他说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如婧。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进了你们齐家。”

最后悔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爱上了齐修竹,可是她怎么会承认她爱他,要是以往,她不会顾及所有人的流言蜚语,可是现在,她的尊严,要从齐修竹的面前找回来。

六娘话一说完,拖着麻木的小腿走了回去,在不远处担忧的张望的翠莺看见六娘,脸上一喜,连忙迎了上来。

看着还在那里岿然不动的齐修竹,六娘也没说什么话,翠莺只得上去扶着六娘的胳膊,六娘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出了门口。

一出门,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上的车夫看到了两个人,对着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里面的人掀开帘子,六娘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翠莺,让你准备的行李,都拿出来了吗?”六娘小声的问道。

翠莺摇了摇头,“行李我没来得及拿,只把你最喜欢的书拿出来了,衣服还是再添置吧。”

六娘心上一松,点了点头,只要账簿不在他的手里,就不会有一天发现自己骗了他,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刻,两个人终于成了仇人。

玉林先生招呼人过来扶着六娘,“夫人,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翠莺刚想解释,玉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想的好多了,这齐家大爷面善心狠,有一条命出来就不错了,快上车吧。”

六娘怪的看着翠莺,翠莺解释道:“上次我想办法去看你,还是玉林老板的主意,他说你早晚会出来,就让人在这里等着。”

六娘微微颔首,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玉林本来就是心思缜密,不是个一般的人,能有这意料,也不是怪事。

艰难的上了马车,六娘想起来给那两个江湖侠客的定金,那镯子的事情刚想问问,又住了口,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事情已经发生了,玉林是不会出卖她的,至少现在不会。

说不定是他们争斗的过程中,不小心遗漏下来的,那两个人自然不会说出来自找麻烦,这才让齐修竹捡到了。

“夫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玉林看着六娘状态有些不好,便开口问道。

六娘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几天没吃饭了而已,还得多亏了翠莺的几个馒头,我才活了下来。”

翠莺子啊一旁抹着泪没说话。

玉林犹疑了一会儿说道:“秦公子的状况是有些危险,夫人要做好了准备,不过好在还有一口气。”

看着玉林都这么为难,再加上两天前翠莺说的,想必是真的非常糟糕了

尽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躺在**,被包裹的没有一丝透气的地方的身体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长安紧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有以下没一下的喘着气,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旁边伤还没有好全的清水正在亲自伺候着擦汗,可是擦完了一下,额头上立马又浸出细密的汗珠,不给人一丝的喘息机会。

“长安……”六娘鼻子一酸,连忙扑上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个长大了以后非说要保护她的弟弟,实则自己还都是个孩子。

躺在**的长安像是感觉到什么,眉头一皱,六娘轻轻抚上廉价,可是长安像碰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抗拒。

清水在一旁阻止着,“小姐,您说说话就好,可千万别碰他。”

六娘惊异的抬头,“他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碰?”

清水脸上浮现出一种特别的神色,有话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翠莺和几个丫头转身就出去打水收拾了。

六娘看着长安,右手点在他出挑的眉间,他却又像是那种恐惧,全身僵硬了身子抗拒。

六娘轻声说道:“安哥儿,我是六姐,我来接你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安哥儿,你醒醒,听听六姐说话。”

清水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没用的,小姐,公子到现在一直没醒过来过。”

六娘转头看了看玉林,玉林轻叹了一声表示默认,随后伸出手,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清水也过来扶着她,随后有另外的丫头上前去伺候。

到了另一个房间,玉林说道:“夫人也看到了,公子一直这样,大夫说他随时都会死了,他虽然不能说话,倒也听得清夫人的声音,像是也该安心了。”

六娘怔怔的坐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人打了也不该连话都说不出来?”

清水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肃杀,玉林犹疑了一阵,说道:“夫人可听说过禁脔?”

六娘全身一颤,诧异的看着他,玉林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公子怕就是这样,公子本来就长得非凡,被歹人遇到,那些人……”

六娘惊颤的站起身来,“你是说,我的安哥儿被人……”

玉林这么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说这是最好的解释,为什么被人一碰,就如临大敌,一定是心理和生理上都受到了攻击

玉林没有回答,接着说道:“我在那里的人看到说,虽然顾将军进去的时候,公子身边并没有人,甚至是有几个人在伺候着,可是这说明不了什么。

虽说阴阳相和,天意使然,可是京城里地下隐瞒的这种气息,一直断断续续,只是没想到,公子能遭此横祸……好好的一个人啊……”

“要是让我知道了那些人是谁,我非得去剁了他们”清水在一旁瞪圆了眼珠子,愤恨的说道。

那些。

六娘心里一惊,还不止一个人,我的安哥儿到底经历了什么……

“可是现在先别说那些,我听说,夫人也知道些医术,所有有名的大夫我都请来了,可是都没有用,夫人看看有没有办法,总得让他有个不死的念想啊……”

不死的念想,经历了这种事情,活在世上都是多余,更何况心高气傲如他。

六娘慢慢的垂下了眸子,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说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这口气,有无,他自己想死,他们灌下去的药却不让他死。

六娘渐渐的攥紧了拳头,齐修竹,到底是谁瞎了眼睛,长安与世无争,你要止他于死地?

看着六娘隐约的怒气,清水上前说道:“其实我打听过了,要想人不死,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石粉……”

“万万不可。”清水还没说完,玉林先生就坚决的打断了他接下去的话。

六娘也听清了,石粉?好熟悉的名字,那不是湘湘给清荷和齐修名吃的东西吗?

六娘愕然的看着清水,清水摸了摸头,“我也是在江湖上打听的,只是那东西危害极大,吃了的人就已经丢了半条命,我也真会出馊主意

。”

“是啊,拿东西别人不知道,我之前可是听说过,那就是要人命的东西,可千万不能碰。”玉林先生在一旁说道。

六娘顿了顿,“不,不一定,清水,你带着翠莺,去找一个大夫,翠莺认识他。”

他们要找的,就是给老太太照顾身体的那个郎中,曾经想暗害过如婧,被她看穿了,后来六娘出事之后,他说了谎话,便一直藏着,家人都说,他去远游去了。

可是六娘才不信,谁会撇下那一大家子出走,更何况他是那么爱钱的人。

“可是是找不到呢?”翠莺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是有一丝担忧。

六娘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不会,你去他们家,先去周围打听一下,只要见不到那人,就不许出来,硬挨着他一定会怕,再不行,就抓他的家人威胁。”

翠莺看了看清水,清水在一旁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只要他在家,就不怕他不出来。”

六娘顿了顿,“玉林先生,六娘还有一事相求。”

玉林一直思索着六娘的话,听到叫他,反应过来,“夫人请说。”

“请先生去替我请一个人。”

“谁?”

“李巡抚的公子,李谦泽。”

六娘回到房间小憩了一会儿,又估摸着李谦泽来的时辰,草草的梳洗了一番,正在用膳。

忽然听见外面样子很嘈杂,便听见有人推门就走了进来,六娘抬头一看,还不就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