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进来的,却不是他

顺德弯着腰进来了,张了张嘴,也没对六娘说什么,只是没看到孩子在她怀里,到处寻着孩子的身影,六娘伸手招呼了一下,顺德便看到在她旁边的孩子,脸上一定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伸手抱起的时候,感觉到地上铺着的一层软绵绵的衣裳,又意味深长的轻叹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出去。

“姑姑。”六娘叫住了她。

顺德脚下一顿,“还有什么吩咐?”

顺德是最懂规矩的人,这次却没有喊她尊称,一定是齐修竹或是老太太下了什么命令。

“不管姑姑信不信,请姑姑转告他,不是我。”

顺德一言不发的弓着身子走了出去,六娘这句话,不是对顺德说的,而是对外面的人说的,谁让他每次出现,身上都带着这种隐现的兰香。

大门又关上了,眼前又沉浸在了黑暗之中,不管他信不信,这句话她是一定要说的。

两天,六娘不吃不喝的呆在那里,像一个鬼魂一样,彻底地被人无视了,她多希望方婉容过来嘲讽一番也好,证明自己还存在着,可是谁也没有来。

第三天的晚上,六娘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昏昏欲睡,她已经饿得没有一丝力气,连动一下都觉得吃力。

黑暗中听得外面的声音,像是有人走了进来。

六娘微微恢复了一下意识,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摸索了过来。

“小姐……”是翠莺的声音。

六娘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可是一无所获,眼前全是黑暗。

“小姐,你要是活着,就说句话。”翠莺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

六娘轻轻动了动手,感觉到手的一边有几块石头,她费尽的拿了一块,在地上轻轻碰了碰,随后便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极其微弱,可是在黑暗中格外的明显。

翠莺像是松了一口气,“小姐,你忍一忍,我拿了几个馒头给你

。”说着,就感觉到咕噜到面前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大约有两三个馒头。

六娘动了动嘴唇,吃力的坐起身来,地上的阴凉已经让她麻木了。

她却是激动地打开了包袱,里面的馒头还有些温热,不顾一切的吃了起来,忽然感觉到胃里涌上来一阵酸水,好像是有些反胃。

不过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得忍着吃了下去。

翠莺在一旁像是有些难受,“小姐说好了,等小姐回来咱们就走,可是我等了那么长的时间,小姐没回来,反倒是被人关在了这里,我一时急的,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六娘微微恢复了一丝力气,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他们说你杀了大少奶奶的孩子,我才不信,他们一定是诬陷你。”

“大少奶奶……还好吗?”

经历了这件事情,如婧大概也会把自己当成十恶不赦的人,更多的应该是伤心和愤怒吧。

“大少奶奶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他们那里正在办丧事,孩子还小,不能大操大办,老太太像是很伤心,病了一场,大爷整日陪着大少奶奶,寸步不离。”

六娘顿了顿,点了点头,“应该的。”

“可是小姐,你怎么办啊?”翠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

六娘低沉的垂下眸子,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长安怎么样了,他回去了吗?”

翠莺顿时在一旁没了声音,六娘心里一个咯噔,气息有些弱了,“出什么事了?”

翠莺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公子……公子怕是不行了,顾将军把人教过来的时候,大夫说,怕是没救了。”

六娘顿时颓废的坐了回去,眼里的光彩渐渐消逝,“怎么会这样,他那么好。”

翠莺低着头沉吟的哽咽,“您怎么办啊,您也出不去,公子那里玉林老板照顾着,还有一口气,可是要是再晚,小姐就连公子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了

。”

六娘眼里渐渐凝聚起了一些神采,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念头,是齐修竹,他下的手,他之前问过有没有在“果苑”看到过特别的东西,这东西指的是账簿错不了。

他既然明确账簿在“果苑”,自己走了之后,他找不到了,就必然会怀疑自己,也许是怀疑账簿在自己手里,交给了长安。

自己是死了,他下一步就该对付秦家,想方设法找到账簿了,那个时候娘和五姐怎么办?

六娘越想越不对劲,便对翠莺说道:“你抽个没人的时候,去见大爷,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可是这个时候,大爷怎么会见你?”

“你告诉他,我杀了皎,他不想报仇吗?”

“小姐,你……”翠莺惊愕的看着六娘,她这是自寻死路啊。

见着六娘执着,翠莺无奈又回去了。

六娘靠着剩下的馒头撑过了两天,两天之后,终于门口出现了熟悉的味道。

她微微仰了仰头,闭上了眼睛,真是熟悉的味道啊,可是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他选择这个时间来看六娘,六娘便知道,他是来看看自己死没死。

只是来看看自己那不叫爱情,那叫恩怨。

外面的声音顿住了步伐,就站在门口,六娘也不纠结,吃力的站起来,向着门口走过去。

那一段路是最漫长的,可是只有五六步远的距离。

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样子,温润如水,卓尔不群,只是眼里的阴鸷,透露了他有多厌恶和痛恨眼前的人。

六娘现在这个模样,一定跟个鬼一样的狼狈,可以她还是扯出一抹笑意看着他,眼眶凹陷了下去,面色苍白,看起来更加恐怖

毫无疑问的,她从齐修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厌恶。

六娘伸手抓住了门口的贴棍子,手指掐的发白,“我没死,让你失望了?”

齐修竹厌恶的别过头去,事实说明了一切,六娘眼里闪过一丝悲痛,转瞬即逝。

六娘看着他,有些恨意,“齐修竹,你知道为什么吗,这是你的报应。”

齐修竹有些狠戾的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

六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怎么对长安的,那是我弟弟,你竟然抓了他,还跟我装傻,我从小最疼的就是他,你竟然想杀了他……”

六娘的脸色有些激动,齐修竹看着她,眼里有一丝错愕,转瞬即逝,随后轻笑了一声,眼里满是悲愤,“原来你以为是我抓了他,我要杀他?”

“难道不是吗?”

齐修竹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摔在她的脸上,六娘一怔,看着摔在地上的镯子,像是有些眼熟,这不是自己当初给那两个江湖豪客的定金吗?

“这么说,那些人也就是你派去的,你问也不问我,就是为了报仇,就是为了杀了我的孩子让我生不如死?”

齐修竹讥笑的反问道。

六娘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可是眼里也没有哭出来。

“最毒妇人心,我算是见识到了,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你自找的,你这辈子也别想出来。”齐修竹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六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齐修竹,顿时一怔,见着齐修竹甩袖离去,六娘在抓紧了门口的铁栓。

大声地喊道:“把我放出去,否则我让你全家陪葬。”

齐修竹果然是脚下一顿,回头眯着眼睛看着她,六娘瞪着眼睛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皇上要找的东西,顾将军没告诉你吗?”

齐修竹脸上一阵肃杀,转眼间到了眼前,一只手掐上六娘的脖子,“那东西果然在你那里,贱妇,你给皇上了?”

六娘铁青着脸色有些喘不过气来,齐修竹的力气,再多加一成,脖子便该断了

六娘使劲的拨开他的手,从嘴里冒出两个字,“没有”。

齐修竹手上一松,六娘猛然的咳嗽起来,胃上又是一阵干呕,她侧着身子抵着墙才忍住了。

“东西在哪?”

六娘微微抚平了胸口,站直了看着他,“我要是死在这里,东西立马就会到了皇上的手里,你也知道,我为你们齐家做了那么多事,自然有一些自己的手段,李巡抚的夫人,与我可是交情不浅。”

六娘这么说,就是想转移齐修竹的注意力,让他误以为账簿在李夫人的手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也不会去搜查自己的房间,拿东西,应该已经被翠莺收起来了。

齐修竹狠戾的看了她一阵,又讥笑的看着她,“我真是瞎了眼,你这样的女人,我竟然还当成了手中宝,你怕是不知道在皇帝还是那李家小子的**滚了多少回了吧。”

六娘脸上一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话竟然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齐修竹看着她,步步紧逼,“把东西交出来。”

六娘垂下眸子一阵失神,而后抬起头来,莞尔一笑,“你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让我拿出来,而是让我死不了,我今天要是还不出去,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到时候,你们齐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都得给我陪葬。”

齐修竹漠然的看着她,“我再问一遍,你交不交?”

六娘一听,毫不犹豫的转过头,冲着侧面的石墙猛然一撞,鲜血汩汩的留下。

齐修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六娘还有意识,便接着又撞了一下,起上一次,多用了几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