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暗自佩服,长汀自己心细缜密,她说的有道理,是自己贸然动手,最后一定中了别人的圈套,自己来这里的消息,齐门的人不会不知道,齐修竹是知道,又岂会任由六娘来插手?

长汀看着灵机一动,眼里闪过一丝谋略,“有了,有道是‘擒贼先擒王’,他们的门主才是最大的破绽,先就从他身上入手。”

“可是我听说,见到那个人没那么容易,他很长时间才露一次面。”

“那也那些小喽强,他们知道什么,破绽就在那门主身上,还有就是他们的产业,未免做得也太顺风顺水了。”长汀随意地看了一眼六娘,眼里似乎有些深意,六娘一时看不明白,皱了皱眉头。

长汀看了看她,“起来吧,跪在那里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知府夫人欺负你呢,这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岂不是以为我在打他的脸?”

六娘惊愕的看着长汀,见她有些不耐烦,才渐渐的起身,有些麻木的腿不太舒服,坐在旁边揉了揉,倒也好了很多。

“我问你,你对皇帝,仅仅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长汀突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六娘一震,“这是自然,皇上九五之尊,当时我又是立功心切,不想却惹了这么多麻烦,不过也是因祸得福,这种身份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长汀舒展了一下眉头,“那就好,我抽空会去看看长安,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了。”

六娘点了点头,两个人聊了很多,彼此说着自己的情况

六娘才知道,原来五姐过的也不简单,之前嫁给了一文不名的姐夫,带去了家里所有值钱的家当,姐夫考上功名之后,开始对五姐有些冷淡。

先后竟然以没有子嗣为由又娶了两个当地的小妾,其中一个还是官员的女儿。

不过到底那些人开始也吃不了苦,姐夫官职太低,整天怨声载道,五姐却从没有半句嫌弃,只是随着姐夫官职越来越高,越来越打扮自己,把值钱的东西都用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小妾气不过,就有时候跟姐夫告状,姐夫每次看着五姐大家闺秀,心胸宽广的样子,有时候颇有愧疚,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往她的房里送去。

那些小妾有时嫉妒的嘴脸终于厌烦了,姐夫的目光又看向了自己的妻子,那时候五姐也不是当年那个洗手作羹汤的人了,她跟着别的夫人一起出入赏花弹琴,自有一番风情,再加上五姐长得本来就出众,姐夫那时候应该看不上其他的人了。

家里有个名动天下的贤妻,谁还会去外面偷香?不久之后就把两个小妾打发了。

于此,就算姐夫得了调令,也只带了五姐一个人。

五姐说完,看起来表情缺并不轻松,六娘知道,这其中必还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五姐今日的光彩,背后里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现在好了,我听说,皇上也是极其看重姐夫的,姐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长汀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高兴。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两个小妾最后的下场吗?”

长汀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六娘反应过来,看着她。

长汀眸子深邃的看着她,又垂下头去,收拾面前的茶盏。

“都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六娘有些惊愕。

长汀看着她,“斩草不除根,就是给自己留后患,她们这是自找的,不属于别人的东西要来分一杯羹,愿赌服输,胜者为王,她们一开始就有这后果

。”

“可是,也不至于……”

“我是不派人动手,你姐夫早晚有一天,心一软,念着旧情,说不定就卷土重来了,我这是给自己留后路。”

“那……姐夫知道吗?”

长汀有些讥笑的看着他,“这种事情我会让他知道?你看到外面那个管家了吧,都是他做的,我当年救了他一命,他自然会尽全力帮我。”

六娘轻叹了一口气,时间和经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她甚至可以相信当年看着爹爹杀猪,自己和长安兴致勃勃的凑上去,五姐长汀漠然的躲在身后,那不是害怕和惊恐,而是怕弄脏了自己的裙子。

见着里面的实现越来越暗,想是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她们只吃了一些点心填饱肚子,两个人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都绝口不提齐门的恩怨。

忽然听见外面的人敲了敲门,是那个管家的声音,“夫人,大人回来了。”

长汀应了一声,看着六娘,“走吧,我带你去见一见,你上次见他的时候,才**岁的样子。”

看着她起身,六娘想上去扶着,长汀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咱们是姐妹,可是身份有别,这种事情你可要注意着,可不能随便上来。”

六娘点了点头,知道长汀是为了她好,是自己真的尊重她过了头,过了不久,大家都会把矛头对向这个姐姐,她差点就害了她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看着门口矗立着几个人,翠莺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处,丝毫不动,看着六娘出来了,才迎了上去,只不过抬脚的时候,有些微微的颤抖,想必是站了很久。

而身后的两个双胞胎,春儿经常换着脚,脸上有些委屈和不高兴,只是不敢发作,而妹妹夏儿只是隐忍着,努力的不动,可是看身子歪歪扭扭的样子,也知道是忍了许久。

“易夫人,真是不好意思,我让您的丫头去下头喝茶,可是她们不去,我也没有办法,受累了

。”

长汀满是欣赏的看着翠莺,翠莺面无表情的看着管家。

“没关系,翠莺是不怕的,至于新来的,还是历练历练的好,未免出去丢人。”六娘看着长汀笑了笑。

长汀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首先向前走着,“去通知大人了吗,说我娘家的人来了?”

管家跟在后面回答:“都通知了,我吩咐过,只要大人一回来就告诉他。”

长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原来府里的下人包括管家,或是门口的小厮,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也难怪姐姐能够到今天还一手遮天,这府里上下都是她自己的人,想不成功都难,区区一个知府,时常受着“身处华贵处,不忘糟糠妻”的箴言,自然是把五姐看得重要。

越过这个长廊,一转身便看见了迎面而来,一脸喜色的人。

虽然穿着休闲的衣服,身子也有些发福,可是六娘还是借着不太昏暗的月色,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十年前,从自己家里把五姐带走的姐夫。

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秦琼罢了。

秦琼显然一眼就看到了长汀,眼里一亮,连忙迎上去,“汀儿,我听说,秦家的妹妹来了?”

长汀也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温润的笑着行了个礼,“夫君辛苦了一天了,妹妹来到底是件小事,怎么还让人打扰夫君了?”

“怎么能是小事?汀儿都十年没见家里人了,不说想念我也知道,跟着我委屈你了。”

长汀面色娇羞的低了低头,又眉目情深的看着他,别有一番风韵,“没有委屈,夫君言重了,对了,夫君,这是妹妹。”

长汀挽着秦琼的手,看着六娘,六娘行了个礼,“姐夫,好久不见了

。”

长汀跟秦琼介绍六娘,不是跟六娘介绍秦琼,正是说明她是站在秦琼的一边,是秦琼的人,这让秦琼心里更加舒坦,六娘不得不佩服长汀能走到今天,真的不是自己能的。

秦琼打量着六娘,眼里也有些感慨,“汀儿只有一个妹妹,这大概就是六娘了,也真是长成大姑娘了,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才那么大点,和长安一起跑来跑去,很是热闹。”

“可不是,夫君也知道,妹妹如今是皇上册封的‘易夫人’,荣光无限,也算是给秦家争了脸,在京城也是举足轻重,只是可怜了她一个弱女子,最后搬到这里。”

秦琼皱了皱眉,打量着六娘,“原来妹妹就是‘易夫人’,我真该早点想到,皇上恩赏有加,确实是祖上积德。”

六娘看了看长汀,她这么对她大加夸赞,怕也是怕秦琼小看了她,日后事情不好办。

“姐夫过奖了,六娘不过是运气好些。”

秦琼笑了笑,“不管怎么样,今日先不说了,你难得来一次,好好陪你姐姐说说话,不如就在这里住下,也好有个照应。”

六娘连忙回到:“姐夫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长安生病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李玉堂李大人的公子也在等着,就不好就留了,我来听说姐夫喜欢字画,便搜罗了一些送来,还希望姐夫不要嫌弃才好。”

秦琼眼里一亮,还是摇了摇头笑了笑,“这妹妹出落的越发的通透,只是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还不谢谢你姐夫?”长汀在旁边说道。

六娘又行了个礼,“是,多谢姐夫。”

秦琼点了点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经常过来,没事也常来看看,你姐姐一个人也没意思。”

六娘点了点头,“姐夫说的是,以后别嫌我吵闹就好,我得先回去了,家里的李公子也不能怠慢,我改日再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