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夏儿现在还在外面跪着哭,六娘和清水翠莺在房间里,看着在地上跪着的春儿,却没什么害怕的心思,好像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过不久,李玉堂接着就来了,李谦泽一早就把她拉去了,同时在那里的还有秦琼和几个下面的小官员,六娘有些尴尬的松开手,行了个礼,李玉堂像是早就知道她是皇上派来的,也没多少吃惊,只是见了礼之后把她留了下来。

书房里,风尘仆仆的李玉堂一脸的疲惫,可是眉宇间还是止不住的兴奋,难怪他之前当巡抚当那么久,想必是习惯了这种随时走随时留的日子。

上了茶,六娘等着李玉堂开口。

李玉堂揉了揉眉间,看着面前的账册,“你们交上来的账册,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就算有,皇上也说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大人怕是太累了,怎么不看看清楚,那账册的印鉴可是新的,是六娘这些天才派人做出来的。”

李玉堂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六娘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两本账册,交上去,“这两本账册才是原来,大人请看。”

李玉堂定睛一看,翻转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差,最后一下子合上了双本,凌厉的看着六娘。

六娘笑了笑,说道:“大人先别生气,大人仔细看看,这本旧的账册看起来,字迹却是新的,无异于是人在上面动了手脚,用一种药水换了内容。”

李玉堂皱了皱眉,一看,果然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

“在大人来之前,家里出了细作,换了账本,就是想诬陷六娘,这本新的内容和之前的差不多,是我临时做出来的,至于旧的,可惜被六娘看出来,当场抓住了。”

“是齐家的人?”

“是齐门的人。”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李玉堂脸色变得阴沉不定。

六娘接着说道:“这正说明,大人你一来,他们已经乱了阵脚,往后的路,还是咱们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李玉堂紧皱着眉头,看着她,“皇上只让我相信你,我之前还值当你是个心思多的小丫头,如今看来,确实是小看了你,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六娘微微沉吟,反问道:“皇上是怎么打算的?”

李玉堂颇为赞赏的看着她,“皇上的意思是,不属于齐家的东西,早该要回来了。”

不属于齐家的东西,也就是说,皇上一心只想要回航运和煤矿两个最赚钱的东西,至于齐家,他许是没有心想下死命令,也不想赶尽杀绝,这样的话,自己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得太绝。

六娘轻轻笑了笑,“六娘明白了,六娘抓了那个细作,也变成了咱们自己人,现在被我送到了一个绝好的地方去,必要的时候,会帮助一臂之力的。”

李玉堂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又抬头问道:“你和知府认识?”

“大人来之前,我就拜访过,他是我姐夫,十年前娶了我五姐姐,应该也是皇上打发来的,不过我姐夫心思不深,不明白这些事。”

她说这些,也是为了不想让长汀卷进来。

李玉堂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说一下,我来之前,听到风声,说齐修竹也就要来了。”

六娘脸色一变,又慢慢的恢复了,低声说道:“知道了,有些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

六娘回到了齐家,看着李谦泽正在院子里和伯清练剑,身姿倒是潇洒飘逸,可惜了那张厚脸皮。

六娘走上前去,李谦泽也满头大汗的停下来,伯清欣喜的跑过去,“姑姑……”

经过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不怕她,也觉得亲切。

六娘掏出帕子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妹妹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张俊俏风流的脸也凑了过来,闭着眼睛仰了头,看着额头上的汗,六娘笑了笑,顺手去擦了擦,李谦泽倒是心满意足的睁开了眼睛。

“妹妹去给她爹剥栗子了,要不然一刻不停地吃,非得撑着。”

六娘笑了笑看着伯清,拉着他的手说道:“明天你大哥就要走了,还是快送送他吧。”

李谦泽在一旁脸色一变,“谁说我要走了?我住得好好的,谁敢赶我走?”

六娘顿了顿看着他,“你爹来了,你还住在我这里,怕是不太合适吧,你不去侍奉父母,这是不孝。”

李谦泽僵了僵嘴角,“我去和我爹一起住,他得被我气死,更是不孝,再说了,我娘之前给你的信上都说了,要好好的照顾我,你把我赶走了,还怎么照顾?”

六娘看着那张蛮不讲理的脸,咽了口气,“你爹来了,你还住在这里,总是要避嫌的,再说了,这以后让人家,让你爹,怎么看我?我这里也是随便来个男人就能住下的?”

六娘佯装生气,李谦泽一噎,说不出话来,脸上有些犹豫,六娘趁热打铁的说道:“抓紧让丫头给你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太急了吧,那么多东西怎么收拾得过来……”

六娘走得远了,还能听到李谦泽在那里抗议的声音。

伯清拉着她的手,悄悄的抬头问道:“姑姑,你是不是要把大哥赶出去?你不喜欢他吗?”

六娘顿了顿,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你大哥他的家人来了,他当然要和家人住在一起,他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的,你要是想他,让人去说一声,他还是会回来陪你的

。”

“可是他不想走,姑姑为什么赶他走?”

“姑姑只是想让他过的好一点,他整天呆在姑姑的家里,会被人瞧不起的,他和你不一样,我是你姑姑,他什么都不是,你明白吗?”

六娘看着伯清似懂非懂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去了长安的房间,房间里果然只有秋儿和昭云,长安坐在轮椅上,双眼看着窗外出神,好像有些不真实的幻觉。

秋儿在一旁苦着脸看着,昭云坐在地上,蓦然又回到了现实的感觉。

昭云坐在长安的脚下,低着头摆弄着散落了一地的栗子和栗子壳。

六娘走了进去,秋儿连忙走过去行礼,六娘惊愕的看着地上的凌乱和狼藉,秋儿解释道:“是小姐,她非要亲自剥,可是自己又忍不住吃……”

六娘笑了笑,“你先下去吧。”

伯清嫌弃的走过去,用脚碰了碰昭云的后面,昭云像炸了毛的狮子一样抬起头来,看见来人,忽然脾气顿时笑了下去,笑嘻嘻的看着,“哥哥,姑姑。”

伯清上去把长安身上的毛毯往上盖了盖,看起来也是很熟悉的样子,看样子是经常过来看望。

伯清无奈的看着昭云,小大人一样的皱着眉头,“妹妹,你不要再吃了,这里被你吃的到处都是,干爹会受不了的。”

昭云嘟着小嘴回答道:“我是怕爹爹吃到坏的,我先尝尝。”

伯清看了看六娘,六娘看着这一幕,像是有些感动,至少,收养这两个孩子,她没有做错。

春儿自从被识破了身份之后,就被送回了青楼,其实也不是什么身份,因为春儿自小就在戏班子里学唱戏,跟夏儿不一样,她去青楼是自愿的,也就是说,那天翠莺把两个人买下来,只有一个人是感激的,就是夏儿。

在春儿看来,翠莺是坏了她的好事,她其实巴不得留在那里,遇到的贵人自然也多,将来好过当一个丫头的出路

而偷那账册,也是受了人指使,之前在齐门,曾经有个人听过她唱戏,偶尔看到她说明了身份,就让春儿去偷,春儿想着帮着老熟人一个忙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那人说过会还回来的,因此就顺手帮了。

谁知这一次却是栽了。

六娘单独的跟她谈过,会把她送回青楼,条件是在青楼里替她收集信息各路的消息。

她起先是不愿意的,可是六娘跟她亮了身份,再以妹妹夏儿做要挟,不听话就去送官,春儿才不得已同意,不过看她的样子,也不是想说假话,至少能看出来,她对夏儿是真心的疼爱。

事情过了没多久,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较量,可是齐门和秦家之间的暗斗,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过了两个月,六娘的身子逐渐的显怀,她也不愿意出去走动,大部分都是交给清水去办,见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对外说也是得了重病,只是偶尔出入长安和自己的房间。

不过幸亏天气也逐渐的冷了,穿上一些厚衣服也看不出来,只是有些发福罢了。

六娘正在书房等着清水的回信,他去了知府的家里看望长汀,长汀自从上次来这里见过长安之后,就一直不停的哭着,从来没见过她哭成这样,也知道长安的事情一定是超乎了长汀的想象。

一连几天,不断地派人把珍贵的药材送过来,六娘笑了笑也都收下了,姐姐的一番心意,长安受得起。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六娘皱了皱眉头,清水很少这么慌张,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夫人,”清水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愉悦。

六娘怪的看着他,“怎么了?五姐姐说什么了?”

“我还没到知府家里呢,不过半路上就听到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