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丫头匆匆跑过来,冬儿听了几声便走了过来,小声的对六娘说道:“夫人,钦差大人传了皇上的话,说是让夫人以朝廷的名义开仓放粮,费用都由国库出。”

六娘微微沉吟,点了点头,那丫头便匆匆跑了出去。

六娘一踏进那里,不少人都警惕的看着她,冬儿在前面护着她,六娘的声音不大不小,总是能被这里在场的人清晰的听清楚。

“我是朝廷派过来的秦六娘,是皇上封赏的易夫人,我们秦家的米粮已经到了齐门的粮仓,皇上有令,开仓放粮,人人有份,每个人得一百两的补贴,由朝廷国库出钱。”

秦家的米粮全国闻名,这里的人不会不知道,就算不知道秦记和六娘是谁,也该听明白了后面的话,开仓放粮和一百两的补偿金。

众人顿时蠢蠢欲动,相互看了看,冬儿在后面说道:“我们还能骗你们不成,不信就去齐门门主那里问个清楚啊……”

忽然之间,不少人都站了起来,向着外面跑去,还有人拉着孩子跑出去,冬儿连忙护着六娘退到一旁。

六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涌走的人群。

冬儿担心地问道:“皇上的口谕里,没有赏银子这一条,回头要是问起来……”

六娘看了看西南方向,“会的,这钱不用皇上出,自然会有人出。”

几个人回到了客栈,可是清水还没有回来。

冬儿还是有些着急的,可是六娘冷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忽然看着几处地方同时冒起了火烟,趋势越来越烈,她松了一口气,关上窗子坐了回去。

不到半个时辰,清水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夫人,都按你说的办好了,在那里当众吆喝着咱们买下了粮仓,要他们开仓放粮,可是那粮仓不知道什么时候着火了,那些百姓都控制不住,只以为是齐门的人故意的,就在门口开始闹事,齐门那几个人都顶不住了,去找官府,官府也不管。”

六娘倒了一杯茶推过去,“我知道了,你先喝口水。”

清水看着六娘一脸的淡定,像是意料之中,有些怪,忽然意识到什么,“夫人……”

六娘看了看后面的冬儿,清水脸色一变,就住了嘴,冬儿识趣的退了下去。

清水看着六娘的眼里有些复杂,六娘慢慢的浅酌了一口自己手里的茶盏,慢慢的说道:“是我做的,既然都做了,就要做得不留后路,经过这件事情,齐门至少一定会失去铜陵的依靠,那就是失去了半壁江山,对我们的事情更加有利。”

“可是那些百姓真是可怜啊……”

六娘看着他说道:“每个人一百两银子,难道不够补偿吗?去通知下去,把徐州和京城的米粮储备都运过来,请皇上派人护送,就说是秦家赞助的。”

清水轻叹了一声,低声答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此后的三天,铜陵是彻底的乱了,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齐门的人就像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更别提他们敢大张旗鼓的出门了。

只是第三天之后,铜陵的米粮彻底断了,所有的人都没有了饭吃,铜陵顿时成了一座废城。

就连清水都开始无计可施,正当无数人正在发愁的时候,客栈里突然来了一伙莫名其妙的人,不知道来历,不知道背景。

可是身后跟着的,却是穿着便衣的钦差。

清水不知所措的看着六娘,六娘抿了抿唇就走了下去,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越过她,径直上了楼上的房间,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那钦差更是面上阴沉不定

六娘垂了垂眸子,清水上去把她扶起来,扶上了楼上的房间,清水退了下去。

六娘刚走进去,就感觉到额头上传来一阵疼痛,茶盏瞬间掉落在地面上,碎成几片,随之而来的是呼之欲出的血液,顿时模糊了双眼。

外面的人都不敢出声,六娘伸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只感觉到一阵刺痛。

那人脱下了斗篷,一把推开窗子看着外面,脸上的怒气昭然揭。

“秦六娘,看看你做的好事,朕的百姓都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现在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就为了你自己的恩怨?”

六娘缓缓的抬头看着盛怒之中的皇帝,又看向窗外,“皇上一定是因为我把粮仓烧了才亲自过来的。”

“除了你,没人敢这么做,你想否认。”

六娘看向皇帝的眸子,“火是我让人放的,不仅仅是我放的,是我拿了李玉堂大人的手令,才会有人敢放这个火。”

“你想把罪名推到朕的头上?”

“罪名子啊谁的头上,天下的百姓心里自然有数,皇上何必多心?”

“那一百两银子的事情也是你替朕许下的?”

“是。”

“秦六娘,你未免也太自负了,你以为你是谁,那些粮食足以让铜陵死而复生,你却一把火毁了……”

“皇上知道了事情的结果,没有派人把我抓起来,而是坐在这里呵斥我,难道就不想听六娘的解释吗?”

皇帝眯着眼睛的打量着她,“你想说什么?你敢说你不是为了一己私心?”

“是,可是我也是为了皇上,皇上就这样想治齐家的罪,无异于当年齐家和李家争吵,不过是皮下挠痒痒,皇上难道就一辈子甘心看着别人做大?”

皇帝眸子瞬间深邃起来,脸色也镇定下来,他一甩袍子坐下来,“接着说

。”

“我所做的,不过是推了皇上一把,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靠着齐门的人生存,不过是一次塌方,意外之外,闹得再大,也不过是想多得些好处,之后便会和以前一样,爱该如何如何。

可是让别人以为,齐门的人宁愿把粮仓烧了,也不愿意开仓放粮,生死一线之际,等皇上的米粮一来,他们就会向着皇上感恩戴德,齐家就会在这里难以立足,皇上收回煤矿指日可待。”

看着皇帝眼里越发的震惊,六娘顿了顿,接着说道:“自古以来,无毒不丈夫,皇上心怀天下,自然不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可是六娘不过是私心作祟的小女子,做这些事情理所应当,皇上过后要处罚,六娘也认。

可是从来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我是给皇上烧了三年的粮食,可是我给皇上赢了千秋万代的民心所向,再加上皇上亲自现身铜陵,关怀百姓疾苦,民之所向,天下昭然……”

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六娘,六娘却越发的看不懂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等着面无表情的皇帝开始开口。

房间里顿时寂静无声,六娘小心翼翼的垂下眸子,紧紧地把双手攥起,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已经有些昏昏沉沉,是再站下去,恐怕就会晕倒在这里。

皇上沉吟的看着她,站起身来,看着她说道:“秦长宁,朕还真希望你长久安宁。”

说着,便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人顿时涌了进来,六娘一阵晕厥,就感觉眼前一黑。

“夫人……”

六娘醒来的时候,头上还是隐隐作痛,一抹头上,才知道被上了药,已经包扎起来了。

冬儿走进来,欣喜地一笑,对着外面喊道,“夫人醒了……”

说着,就跑过去,把六娘扶了起来,倚靠在**,六娘看着她手里端得鸡汤,有些怪,“不是说这里都吃不上饭了吗,怎么还有鸡汤?”

冬儿给她吹了吹说道:“是钦差大人送来的,说是给夫人补身子用的。”

钦差大人,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怎么敢往这里送?

六娘脸色一变,“大夫来看过了?”

冬儿点了点头,“是,当时皇上打算带着夫人一起回京,可是大夫说夫人不能劳累,皇上还是决定让夫人回徐州休养一阵子

。”

回徐州,说明皇帝已经知道了自己怀了身孕的事情,六娘脸色煞白,一只手抚上小腹。

冬儿把鸡汤递到六娘的面前,六娘摇了摇头,正巧清水听到声音进来了,看见六娘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过去。

冬儿把鸡汤递给了清水,清水接过来,冬儿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清水小声的说道:“皇上知道了,可是没有让我们出去说,只说等夫人在徐州休养好了,立刻回京。”

六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皇帝会因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担心自己心慈手软,而暗害了这个孩子。

“皇上走了吗?”

“还没有,在钦查大人府里,京城把粮食送来了,看速度,应该在皇上来之前就开始启程了,现在正在哪里放粮呢。”

六娘点了点头,“我们也过去看看。”

“夫人,您还是休息吧。”

“粮食是秦家的,虽然有皇帝的命令,可也不能白白让他占了便宜,我们怎么也得去看一眼。”

六娘坚持下床,清水叫来了冬儿,给六娘穿戴完毕,才走过去。

来送粮的,原来是林统领,也是,皇帝不相信顾将军,也不可能让一个老人家来回奔波,看得上眼的个中将才,也只有林统领了。

远远地就看着皇上一身劲装,神情严肃的站在那里,下面的百姓都有条不紊的排队领着米粮,没有一丝的杂乱,也都不敢抬头看向皇帝的方向,那气场在那里,就是一个镇定剂,百姓被震慑的足以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