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一怔,缓和过来,笑着说道:“皇上英明。”

李谦泽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女人功利心这么重可不好。”

“看不惯就别看,我可不上李公子有个当官的爹,什么事情还得靠自己养活。”

李谦泽咽了一口气,“你看看,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你就变了脸色,你刚回来就针对我,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六娘抿了抿唇笑了笑,“不就是逗着两个孩子吗,还是两个孩子逗你开心?”

李谦泽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翠莺高兴得从外面走进来,“夫人,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先去洗澡吧。”

六娘答应了一声,把孩子递给了李谦泽,李谦泽接过来的时候,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说道:“长安清醒了。”

六娘脸色一变,转身就想跑,被李谦泽一把拉住,“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有昭云和伯清去的时候才会清醒,可是要是有第四个人在,就会跟以前一样。”

六娘神思恍惚的张了张嘴,听得李谦泽接着说道:“你不要贸然前去,他心里也不舒服,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晚我再陪你过去看。”

说着,就拉着伯清和昭云走了出去,“走,先让姑姑休息,大哥带你们去谷居斋,看看婶子做了什么好吃的等着我们。”

六娘定了定神色,后面的翠莺提醒道:“夫人?”

六娘回过神来,“去把药拿来,你过来伺候,我问一些事,不许让人靠近

。”

翠莺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拿六娘给自己开的方子,那是在两个药铺抓的药,分开来看就是普通的补药,可是在一块熬制,就是安胎药。

她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人的怀疑,尤其是她足智多谋的五姐姐。

六娘躺在浴桶里,浑身上下才开始感觉到酸痛,翠莺在帘子外面等着。

“我不在的这些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别说外面的。”

翠莺把挑选好的花瓣递进来,六娘顺手接过来,纷纷洒洒的洒在水面上,荡起一阵阵的涟漪和芬香。

“府里倒是没什么事情,李公子每天都会来,再加上知府早就打过招呼,也没有人敢过来为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偶然一次听到公子房里传出声音,那时候昭云也在里面,我怀疑是听错了,就跑过去看看,可是公子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回去问过昭云,她也说公子摸过她的头,还跟她说话了。”

六娘眼里一惊,心里一阵激动,这么多日子了,长安总算开始好转了。

“那药……有没有按时吃?”

“夫人吩咐过的,我一直按时喂他,不过这些日子听话了许多,没有以前那样喝不进去药的情况了。”

六娘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十分虔诚的对着窗子,“真是佛祖保佑,千万别带走的安哥儿。”

“可是夫人,外面发生了不少事。”翠莺在外面犹疑的说道。

“你说。”

“夫人走了之后,齐大爷就带人来了,想把谷居斋给拆了,幸亏李公子当时在场阻止,接着连续好几天晚上守在那里,生怕被歹人一把火烧了,不过那时候听说铜陵的事情不容乐观,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齐大爷好像很生气,一下就把秦记铺子里的几个伙计抓起来了,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

六娘沉吟的看着木桶上的纹络,齐修竹一来就想找到秦家的把柄,好拖延住他查账的手脚,可是没想到,那些把柄早被清水和六娘收了起来,再加上长汀里应外合,齐修竹想到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也说明他那时候是走投无路了。

第二天天刚亮,东方的红日还未升起,西边的月亮还未落下,斜斜的挂在枝头。

清水一早便去处理一些事情了,李谦泽却不早不巧的,正好赶在清水走的时候进门。

到了中午的时候,六娘才起床,如今怀了孩子,身子也跟着懒起来,不是翠莺在外面提醒,恐怕要睡个轮回了。

自己先是去看了看李谦泽带着昭云看着伯清练武,又和昭云探讨了一下零食的吃法,然后就去了书房写信,大体跟京城的玉林先生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就让人捎了过去。

到了晚上,李谦泽死皮赖脸的留下吃饭,然后神秘兮兮的带着犯困的昭云非要去给长安尽孝请安。

六娘想着昨晚上的事情,也跟着过去看。

她白天已经来了一次,看着长安还是老样子,可是又被李谦泽和翠莺说的神乎其神,心里不禁有些失望,无论她怎么说话,长安就是不肯正眼看她一眼。

李谦泽神秘兮兮和她躲在窗子后面,可以一眼就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虽然对在自己家里听墙根这家事情不太认同,可是毕竟关系到长安,一切都可以谅解。

只见冬儿带着昭云进去,还断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水,放在地上,像是要准备给长安擦洗。

忽然冬儿按照李谦泽的想法,终于忘记了带某种香料,焦急的出去寻找,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昭云不情不愿的揉了揉眼睛,转眼间就笑嘻嘻的走到长安的跟前,拉扯着长安的鞋子,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爹爹洗脚……”

六娘很担心那一盆热水烫着昭云,可是李谦泽在旁边悄声说道:“放心,我已经让她联系了很多遍,不会有问题的,她现在做梦都会给人家洗脚的

。”

六娘僵硬着嘴角看着李谦泽,“你让她给你洗脚?”

李谦泽讪讪的笑了笑,“尊敬老人嘛……”

“她会那么听你的话?”六娘思考了一阵问道,因为之前她实在是以为昭云是一个和五姐长汀小时候脾性相似的人,傲娇的很。

李谦泽默默地伸出两根手指:“一天两根糖葫芦。”

六娘无奈的只看下去,之间昭云似是熟练的坐在地上,小袖子挽了起来,拉着长安的一只脚不松手,费了好大的劲都脱不下来。

六娘正跟着着急,突然感觉到李谦泽在旁边碰她的肩膀,“你快看长安。”

六娘看过去,顿时一震,只看见长安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似乎是有了一丝笑意,或是那张侧脸的眼睛,满满的眯了起来,像是在宠溺的笑着,慢慢的柔和。

六娘脸上满是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长安竟然会真的醒过来,或者是说,他终于愿意看他周围的世界。

昭云跟那双鞋子过不去,可是始终脱不下来,好像是因为太累了,她换了一个地方,坐到了长安的腿边,抱着他的小腿。

那只穿着鞋子的脚被昭云无意间放在了水里,鞋子也沾湿了,可是昭云好像是太累了,抱着那只腿就不动了,好像已经睡着了。

长安看她的脸色更加的柔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真的像一个父亲宠溺一个女儿一样。

六娘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一刹那之间,一把推开了窗子,跳了进去,后面的李谦泽面色惨白的想拦也没拦住,就看着六娘跳了过去。

那轮椅上的人也是一惊,小昭云更是被惊醒,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抱着的人的腿,蹭了蹭脸上的痒,接着呼呼大睡。

六娘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生怕他再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连忙跑过去蹲下来,揉着他的脸说道:“长安,长安你醒了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姐姐?”

长安的目光看在六娘的脸上,也没有说话,旁边的李谦泽走过去把昭云抱了起来,在一旁说道:“你要知道,你姐姐为了你做了很多事情,可是你还有一口气,就想想身边的人,你不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别人进去

。”

李谦泽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六娘怔怔的看着长安眼里的一谭柔光,像是抹不开的光晕,受伤里带着无奈,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蓬勃朝气。

六娘鼻子一酸,眼泪怔怔的落下来,她低着头颤抖着肩膀,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长安也许在克制自己对她的责怪,自己却一心一意的想让他面对现实,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姐姐。

只感觉脸上的泪水被轻轻的拂去,犹如一片鸿毛,转瞬即逝。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长安,长安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六姐,你是长宁,我是长安,我们在一起才是安宁。”

六娘点着头,哭着哽咽道:“是,我们在一起就是安宁,我们不会分开,你要活得好好的。”

长安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松开了手,已然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看着窗外,“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以后也是。”六娘抢着说道。

“六姐,你答应我,决不能放过齐家的人。”

六娘脸色一变,看着他带着空灵的目光里明明没有恨意,说出的话却十分的决绝,像是不容置疑。

想是因为他发生的事情,那是巨大的屈辱,六娘还是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六姐绝不放过齐家。”

长安抿了抿唇,“我说的是齐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放过。”

六娘诧异地看着他,长安柔和的笑着,却仿佛有一丝陌生,“姐姐不答应?是觉得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还是想让你的孩子,以后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