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莺姑娘,你怎么来了?”

翠莺反应过来,看着六娘说道:“是公子让我过来的,说是夫人有事吩咐

。”

六娘点了点头,“去找两个小哥,拿一副担架,再收拾一个房间,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纱布。”

翠莺疑问的看着六娘手上沾上的血迹,顿时惊恐万分的点了点头,连忙跑了出去。

李谦泽笑着说道:“怎么不叫个大夫过来?”

六娘沉默的把他的外袍撕开,“我的医术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吗?”

李谦泽一听,顿时喜笑颜开,“这么说,你是要亲自给我上药了,可是男女有别,传出去可不好听。”

六娘沉着脸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李谦泽在前面自顾自的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你嫁给我就好听了,李夫人,这名字好。”

六娘在后面轻轻勾了勾嘴角,不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小厮和一副担架。

“去把他抬到担架上去,小心点,别碰着他。”六娘轻声的吩咐。

两个小厮手脚利落的的把李谦泽抬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伤口,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咬着牙不说话。

六娘担忧的看着他,“我还是去给你找个大夫吧。()”

李谦泽有些恼怒的看着六娘,“不行,你要是敢找大夫,我就咬舌自尽。”

翠莺在后面轻轻笑了笑,被六娘瞪了一眼,“去把公子找过来守着。”

翠莺在一旁说道:“公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还有三个孩子,说要给祖母尽孝

。”

六娘沉吟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长安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在那里,身边两个孩子睁着朦胧的大眼睛在那里站着。

长安没有说话,伯清在一旁开口说道:“姑姑,你去休息吧,我们去守着祖母。”

旁边的昭云也难得的点了点头,六娘抿着唇看了他们一眼,摸了摸伯清的头发,就走了。

六娘赶到了房间,看着李谦泽要死不活的趴在**哀嚎着,翠莺在一旁手足无措,“夫人,李公子不让我们动他,我们怎么给他把衣服换下来。”

六娘走了过去,看着他突然就安静下来,六娘笑了笑,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剪刀走了过去。

李谦泽脸色苍白的看着她,“长宁,有话好好说。”

六娘把他按了下去,看着翠莺说道:“塞点东西在他嘴里,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翠莺点了点头,就上去撕了珠帘上的一个滚结,李谦泽大惊之下一下子被塞到了嘴里,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六娘赞赏的看了他一眼,拿着剪刀开始剪他屁股到腰上的衣服,有些血渗了出来,和衣服搅合在一起,黏黏腻腻的,很不容易揭开。

好不容易剪了一个大体的轮廓,李谦泽的脸都青了,受伤的筋骨凸起来,像是隐忍的难耐。

六娘一动出血的的地方,李谦泽的眉头就皱一下,她不敢再动下去,那些衣服和肉黏在了一起,把衣服揭下去,无异于在他身上剥了一层皮下来。

翠莺着急的看着她,“夫人,都准备好了,快动手吧。”

六娘咽了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四周的丫头小厮,“你们都先下去候着,翠莺留下。”

看着那些人都退了下去,六娘重新看着李谦泽,像是没有了力气一般,趴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地冒出来。

六娘拿过一个湿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汗,他的神情像是缓解了不少

她又拿过另一条毛巾,在伤口周围轻轻蹭着,“李谦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不适合,可是你死缠烂打,以后要是有人说我们不配,你可不能说是我高攀了你。”

李谦泽眼里闪过一抹柔光,六娘笑了笑,一只手覆在那衣服的碎片上,用力的一揭。

李谦泽的眼睛里顿时一片血光,脑门上的血管都暴露了出来,六娘把毛巾盖上,不让伤口触到空气感染。

又手脚麻利的上了药,包扎起来,整个过程她是最煎熬的,小心翼翼的把他收拾利落了,才看着丫头把东西都撤了下去。

李谦泽已经昏过去了,没有知觉。

六娘也疲惫的趴在了桌子上看着他,昏昏欲睡。

第二天一早,就被人叫了起来,六娘看着李谦泽还在昏睡,就自己悄悄的走了出去。

“夫人,是李夫人来了。”翠莺看着她说道。

六娘一震,李谦泽回到了京城这么大的事情,李夫人不会不知道,他一整个晚上都呆在秦家,李夫人也不好上门要人,只得等到一大早就过来。

六娘点了点头,向着正厅走过去。

李夫人站在灵堂前有所思的看着牌位,长安在一旁不说话。

六娘走了进去,行了个礼,“李夫人。”

李夫人回过头看着六娘,神情有些诧异,“六娘,恕我无礼,令堂是叫阮良?”

六娘看着牌位上的字,点了点头,“是,那是我娘的闺名,不知有何不对?”

李夫人脸色微变,又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耳熟,想是我记错了。”

六娘在一旁轻轻垂首,“多谢李夫人屈尊过来拜祭,六娘谢过了

。”

李夫人看着她笑了笑,“无妨”,她又看向长安,微微沉吟,“令堂有七个孩子,算起来倒是也对。”

六娘惊疑的看着她,李夫人笑了笑,“我听说,谦泽连夜来了你这里?”

六娘脸色红润,点了点头,“我带夫人去看他。”

六娘带着李夫人来到了李谦泽住的房间,李谦泽还没有醒,紧紧的闭着眼睛,额头上冒着虚汗,嘴里在嗫嚅着什么。

两个人走进了一听,才听清楚李谦泽口里喊着的名字是“长宁”。

因为长宁这个名字大多数都没有人叫的缘故,所以六娘乍一听到,尚未反应过来。

不过看着李夫人忽然变了的脸色,才明白过来,看着李夫人又镇定了下来,六娘尴尬的想走上前去把李谦泽叫起来,可是李夫人伸手一拦,向着外面指了指。

李夫人悄悄地走了出去,六娘看了一眼李谦泽就跟了出去,六娘不知道怎么开口,李夫人站在台阶上,轻叹了一口气,“六娘,谦泽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六娘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李夫人兀自说道:“本来这孩子也是苦命,前段日子差点没了性命,如今能这个样子,我也算安心了。”

六娘低了低头,轻声说道:“对不起,都是六娘的错。”

李夫人看着她,又转过头向着外面的长廊走去,六娘跟了上去,听着李夫人接着说道:“本来我觉得他跟你投缘,你们走得近些也无可厚非,况且我又喜欢你,虽然玉堂不太看好,可是我是不在乎你的过去的。”

李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六娘,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能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倒是也好,只是……”

“李夫人,李谦泽待我好,我打从心眼里知道,这些日子我也是时常想着,李谦泽和我在一起,就是毁了他,我不想毁了他,可是我也不想伤了他。

李夫人知道我的过去,我也不愿隐瞒,他愿意待我好,我就愿意待他好,名分不重要,我不愿意毁了他,也不愿意毁了你们李家,别人口舌我管不着,可是我这里大门敞开着,绝不会不让他进来,任他来去自由,岁月无限

。”

李夫人怔怔的看着六娘,嘴里嗫嚅着,像是有些吃惊,良久,她眼里赞赏的点了点头,“好一个来去自由,岁月无限,六娘心思缜密,竟也如此豁达。我再问你一句,是我让他娶你,你可愿意放弃一切?”

六娘张了张嘴,李夫人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说的一切,是秦家的所有,包括所有的恩怨。”

六娘脸色一变,郑重地摇了摇头,“六娘做不到,六娘所做的一切,正如夫人看到的,我费劲千辛万苦步步为营,对于李谦泽,我心疼,我感激,我欢喜,我可以看着他高兴我就高兴,可是我永远不能放弃秦家,这是我要背负的债。”

李夫人面色犹豫的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真是相见恨晚,六娘,是你生长在我年轻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夫人……”

李夫人摆了摆手,“这样一来,我同意你的话,却不会让他娶你进门,你可要想好了。”

“六娘想好了。”

李夫人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抿了抿唇,“那接下来的话,是我转达别人的。”

六娘诧异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疑惑。

李夫人正视着她,“六娘,你认为,权和钱哪个更重要?”

六娘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她这个问题是从哪里来,又是转达谁的话。

只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士农工商,商贾为最末,可商贾能掌握别人的富贵,而王公大臣却可以掌握别人的生死,生死与富贵,自然是生死为大,权力至上。”

李夫人赞赏的点了点头,“我曾将你我的谈话转告与人,那人很是叹服你的胸怀,我再问你,一个江山,君和臣,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