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抿了抿唇,笑着说道:“近日给我两个外甥找了一个先生,姓宋,想必你们也知道,叫宋岩之,他无聊的时候画的这些画,都让我收集了过来,你们是喜欢,都赠与你们便是。”

“宋岩之?可是名动京城,一笔难求的宋先生?”洪夫人脸上一阵惊讶,连宁夏郡主也是有些不可置信。

六娘抿嘴笑了笑,“这世上还会有几个宋岩之?”

洪夫人眼里顿时有些不可置信,“都说那宋先生自命清高不凡,不肯与外人交际,多少人相求一副墨宝,踏破了门槛,夫人是如何说服他教习你外甥的?”

六娘笑着看着宁夏郡主,“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我与宋先生有过几面之缘,这次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她之前就想给伯清找一个先生,曾经找遍了京城里的有些名望的人,可是那些人看起来都不太想搀和秦家的事,先前还发愁花重金找一个退休在家的老官员,让皇帝出面说说情倒也罢了

可是这宋岩之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说是和齐修竹吵了架,那昀哥儿送到了宫里和皇子一起接受太傅的教习,宋岩之就不愿意白吃齐家的饭,于是便出来了,正好听说秦家招人,便上门来。

六娘担心他是齐修竹派来的,可是去找人打听过,他的确出了齐家,昀哥儿也确实进了宫,也不知道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反正宋岩之声望其他人都高,与其让一些迂腐的人去教习,还不如让宋岩之教习,起码他教导昀哥儿的时候,自己是看得到的。

“我们怎么好意思要易夫人的宝贝,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吧。”洪夫人在一旁说道。

宁夏犹疑了一阵,有些羞赧的开口,“如果易夫人不介意,能不能把这画送给我,我家侯爷一向仰慕中原文化,尤其是宋岩之先生的,如果他看见了宋先生的真迹,一定很高兴。”

她如此为西伯侯着想,看起来两个人的感情应该不错的。

六娘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让人包起来,让郡主带回去。”

宁夏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如此,多谢夫人了。”

“应该的,我本来就不懂琴棋书画什么的,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六娘招呼了人上来,几个丫头一起把画卷了起来,包扎好了,六娘看着日头快要落下去了,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就站在窗前眺望。

忽然一阵兴起,看着宁夏问道:“洪夫人说郡主不常出门,以往这个时候我总会自己找点乐子,不知道郡主整日里都做些什么?”

宁夏脸色并无怪的,想是回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我家侯爷喜欢他家乡的骏马,可是他身子孱弱,有些不方便,这个时候我应该是在替他喂马的,可是我偷了个懒,侯爷也不知道,我就跑到你这里来了,一会儿还是要去的。”

“郡主为夫婿考虑甚多,外界传言看来多有不实,以后郡主还要多出来走走才是

。”

六娘话一出口,郡主脸色就变了,她眼里忽然多了许多沉重的东西,蒙上了一层煞气,“传言都是真的,他们都不敢靠近我。”

洪夫人看着气氛僵硬,连忙上来打圆场说道:“易夫人不要再说了,郡主难得出来散心,还是说些有意思的吧。”

宁夏神色紧张的看着六娘,生怕她和别人一样露出吃惊恐慌震惊的神情来。

六娘自然知道她最怕的是什么,一个女人许久没有朋友,呆在府里,多半是和马儿说话,她笑了笑看着宁夏说道:“是我不对,郡主别放在心上,说道马儿,我一直都是想学骑马的,不知道郡主会不会骑马?”

宁夏看着她神色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我骑马骑得不好,只是寻常日子帮着训训马,给马儿洗澡罢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倒是可以送你两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六娘一阵兴奋地看着她:“当真?郡主可要说话算数,等谦泽回来,我正好让他教我骑马。”

宁夏笑着点了点头,“自然不假,这两匹马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好了,你们连礼物送了,我可什么都没有,我一不想学骑马,二不想鉴赏书画,我也只有吃吃喝喝了。”一旁的洪夫人说道。

六娘抿唇笑了笑,“洪夫人这话说的可真是酸啊,我那里还有厨子新做出来的谷居斋的点心,都是原来两个夫妻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味道和以前的一模一样,一会儿就让夫人打包带走就是了。”

洪夫人捂着嘴笑了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将军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一定是荣宠而归呢……”

这个洪夫人是如今太傅的夫人,太傅原是皇上的老师,也因此备受敬重,只是皇帝膝下尚无皇子,只有两个公主。

那些孩子也多半是藩王送过来的质子,也算是皇亲国戚,一只养在宫里当成皇子教养,也足以说明皇帝待他们宽厚,让他们安心镇守封地。

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哪个藩王有了儿子,就一定要送过来,有多少送多少,有皇帝亲自教导他们如何成人,效忠皇帝,一来可以消除皇帝的戒心,二来可以保住江山稳固太平,那些藩王也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赌注

原来这个西伯侯是趁着宁夏郡主去照顾马儿的时候,才把红玉接进府的,一面还要装作自己孱弱多病,让宁夏郡主心生愧疚,就不会那么多的疑心。

只是也可怜这个宁夏郡主了,六娘并没有从她的言语中听出来,她对西伯侯有什么意见,反而对西伯侯很是维护敬重,处处都为西伯侯着想,可是外面为什么会那么谣传?

六娘眼角看到那一伙人又偷偷摸摸的到了,故作惊地笑着转过头去,忽然惊地叫了一声,两个人的注意都聚集在六娘的身上。

六娘佯装不知的指着门口的方向,“我都还不知道,这里还能看到西伯侯府的门口,以后郡主可得常来坐坐。”

宁夏跟着看过去,脸上也闪过一丝疑问。

“郡主,那些是什么人,可是府上的下人?”洪夫人看到了那一群人,不明所以的问道。

宁夏郡主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中间那个身姿窈窕的人,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的,不用刘良故意找机会指出中间那人的怪,她自己也早就察觉到了。

“兴许是来找西伯侯商量要事的吧,男人嘛,办事情总是谨慎小心。”六娘无其事的说道。

“可是西伯侯不是不问政事很久了吗,就算是有什么正事,也都是白天处理的,哪有晚上偷偷摸摸的,莫不是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想浑水摸鱼进去,对西伯侯不利?”洪夫人在一旁猜疑道。

这个洪夫人还真是敢想,什么人会对一个侯爷不利?

更何况是这几个小厮,看宁夏的神情,她想必是已经认出了那是他们府里的人,所以并没有把洪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宁夏突然关上了窗子,眼里通红一片,洪夫人有些不知所措,“郡主……”

“郡主是冻坏了吧,快拿着暖炉暖暖手。”六娘把桌子上的暖炉递了过去,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和痛恨。

宁夏没有结果暖炉,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去喂马了,两位慢用,宁夏先告辞了

。”

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两个人都还来不及说什么,冬儿在门口看着六娘,六娘说道:“把画儿交给郡主的丫头就行。”

冬儿点了点头,转身也跟着出去了。

六娘深吸了一口气,天时地利人和,事情发展的就如同她所料到的,只是这个郡主,却是有些捉摸不清。

她到底会不会上钩,会不会追查下去,会不会息事宁人?

“易夫人,你说郡主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眼睛就红了,难道是我刚刚说的,吓着她了?”

那个洪夫人一脸的担忧,拉着六娘不停地问道。

六娘笑了笑,安慰道:“应该是没事的,我想郡主应该是担心西伯侯所以回去了,夫妻之间不正是如此?

再者,夫人也是多心,以夫人的身份,太傅大人当年也算是西伯侯的老师,夫人就是师母,夫人何必这么多心,没什么大事的。”

那洪夫人听六娘这么说,还真是松了一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我和郡主来往的也不多,只是偶尔走动走动,她的脾气我还真是摸不准。”

六娘点了点头,“时辰也不早了,我让人把夫人送回去吧,夫人带着几个丫头回去,我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事情。”

那洪夫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你没嫌我给你添麻烦,还找人送我回去,难怪李小将军对易夫人一腔痴情,这次李将军在海战中表现出色,我都听说了,皇上对他赞赏有加,将来易夫人也是有福气的。”

“难得洪夫人不说我大逆不道,旁的人总是嘴里不说,心里我也是知道的,他们极少把我和谦泽说到一起,其实我也明白。”

“易夫人不必听这些流言蜚语,女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家嘛,谁能给你幸福,你就去跟着谁,别人说的都不顶用,你自己选择的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