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么?”

子殷端着药碗进来,一身雪白的长袍,狭眸眯成一条线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流动。

见子殷走进了,凤洛凝轻轻笑着颔首,“好多了,谢谢你子殷。”

若不是子殷,或许她便活不过那个雨夜了。

可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出事的?

想到此,凤洛凝等着男子走近便开口问道,“子殷,你为什么会找到我?”抬起小脸,清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子殷,看到凤洛凝这副模样,子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些日子凤洛凝的精神还不错,比着凤召天被处死的

那几天要好很多。

但他也知道,凤洛凝是太懂事了,懂事到很多东西不愿意身边的人来和她一起分担。

子殷将药碗搁置在一遍,撩起袍子坐在凤洛凝身侧,妖冶的笑了起来,这一笑,那额头上的莲花似是也在散发光泽,“因为,”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戳了戳女子的左胸上面,“我能感觉到你需要我。”

他说时,眸子光彩流动。

“嗯?”

凤洛凝一阵惊诧,有些埋怨的看着子殷,“你又拿我寻开心。”

这时,子殷却一把将她揽进怀中,紧紧用着,几乎要将她揉进骨髓里,凤洛凝怔愣,却没有挣扎,她任由子殷抱着,只听到男子嘶哑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

“洛凝,真的,我能感觉到……”

声音有一丝空洞。

“子殷?”凤洛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偏转过头,想到看到身后的人。

可子殷不允许她转头,将下颚抵在她的发上,继续说道,“洛凝,只要我还在,我就会保护你,好好保护你。”

他说是,目光遥望前方,顿生无数惆怅,那讳莫如深的狭眸中,情绪纷杂。

“好好保护你……”

凤洛凝不明白子殷话中的意思,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在这里她不知道外面的任何消息,子殷不说,她无从得知。

但转念一想,她有想起溪鱼说过子殷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她的心里顿时酸涩难堪。

下意识的抓住子殷环在自己身前的双手,急忙安慰道,“子殷,没事的,什么都会没事的,你也会好起来的。”

她说的很着急,生怕子殷会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

听她说罢,子殷先是一愣,但很快的便畅怀大笑起来,他仰起下颚,笑的淋漓尽致却有让人不自觉就感染到他的开心。

“洛凝,你真的好笨。”子殷边笑着边说,语气一如从前。

“你……”凤洛凝皱着眉头茫然的折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子殷,一时语塞。

她说错了什么了吗?她怎么笨了?

这样的表情很容易便被子殷探知,但他并没有回答凤洛凝,可他不得不承认,凤洛凝是个十足的傻瓜。

自己的事情她都要顾不得了,还有心思去管他的病。

而且,他把话题稍稍错开,她就忘记了之前问过什么。

“洛凝,我多么希望你一辈子都这么傻下去,一辈子都不要活在痛苦中。”

——不要痛苦——

时值五月,边塞的风还是刮得猎猎作响,碧蓝的天际纤尘不染,几朵洁白的云漂浮在半空中。

云凡辰和夙云依旧站在邑蒙族外,想着进去的办法。

这些时日,他们一点雪沁的消息也得不到,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夙云问道。

“等!我们继续等!”云凡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要知道雪沁究竟是用什么来交换的这次化险为夷。

夙云不在说话了,一脸的焦急,这已经是第四天了。

风簌簌吹过,耳边一片沙沙作响。

正当这时,自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女子一身白衣,梳着百合髻,迤逦而来。

云凡辰怔住,夙云也怔住了,这正朝着他们走来的正是科尔木雪沁。

可那一身,像是要参加什么盛大的典礼。

“雪沁。”云凡辰急促的唤了一声,身旁的夙云早已经不知所措。

雪沁慢慢走进,来到两人面前,却隔着药草散布的地方,她微微笑着,那淡然的笑容如仙子一般,“辰哥哥,你们走吧。”

两个男子均是一愣,半饷才回过神来。

云凡辰刀削的面前背着光,阴恻恻的,他看着雪沁终是开了口,“你拿什么做了交换?”

他问的直白,倒是让雪沁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雪沁摇摇头,缓缓说道,“我没拿任何做交换,那本来就是我要做的。”

聪明如云凡辰,又怎么可能听不出雪沁的意思,他上前一步,离的雪沁更近,“可是你不想做!”

“我需要保护我的族人,”女子苦笑。

父亲说,天下要打乱了,而她必须要保护住整个邑蒙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可她哪里有那样的能力啊……

可父亲说这是使命,只要她答应了,那他就同意帮助云凡辰,不得以,她点头了,其实这样的结局没什么不好。

既可以帮助了云凡辰,也可以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族里,毁掉那半边脸。

“我要见你的父亲。”云凡辰又跨了一步,离散着药草的地方越来越近,雪沁心中大骇,急忙脱口阻止,“辰哥哥,不要再走了!”

而站在一旁的夙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跨步上前和云凡辰一道前行。

“夙云,不要!”惊呼出声,雪沁大惊失色。

蛮夷还对云凡辰他们虎视眈眈,若是他们两人有什么差池,那该怎么办?

然而,云凡辰并不听她的,只是继续说道,“雪沁,带我去见你父亲,”他的语气固执,让雪沁为难,“如果你不带我去,那我就从这里踏过去。”

“辰哥哥,不要,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和夙云回去吧,我不能离开邑蒙族。”急声劝道,雪沁双眼迷蒙。

云凡辰能为了鸷鸢国而献出自己的一生,那她呢?又怎么能放弃自己的族人?

“我从来没有想让你离开邑蒙族。”云凡辰沉声说道,因为他看到远处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站在那里,雪沁和那个男人的样子有些相似。

然而,那个男人的半边脸却刺着不知道是什么图腾,他知道,那就是雪沁的父亲,而他也设想到,如果做了邑蒙族的族长,必然会在脸上刺上那样的图腾。

他怎么可以让这一切毁了雪沁?

她是个活泼的女子,应该有大好的未来,还有夙云。

想到此,云凡辰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眯了眯眼睛,缓缓勾唇,“雪沁,我要进去了。”

他刚说完,便听到远处那个男人说话了,“雪沁,让他们进来吧。”

雪沁一惊,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父亲,而是迅速的将手中的药包递过去,然后将机关的布置告诉两人,紧接着云凡辰和夙云便走了进去。

“你们跟我来。”男人轻声说道,然后转身朝着族里走去,雪沁对父亲的反映有些奇怪,但见云凡辰他们跟着去了,自己也跟着走了进去。

跟着雪沁的父亲来到一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时男人才坐了下来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上前一步,云凡辰抱拳恭敬说道,“族长,我想为雪沁求情,”说罢,云凡辰单膝跪地说道,“为了我的军队,所以雪沁才做出了这样的觉得,可是……”

霍然抬头,云凡辰和科尔木莫旭对视。

“您难道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吗?真的要那么对她?”

“我的女儿我当然心疼,但就因为是我的女儿,所以她才要担起这样的责任。”科尔木莫旭语气平静,他扭头深深忘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女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幸福,可是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早晚这场战事会牵扯到邑蒙族来。

云凡辰知道科尔木莫旭的想法,他便继续说道,“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来保护邑蒙族的安全,我不知道,如果雪沁做了族长能得到什么特殊的能力,但是,我不希望她如此,对我来说,雪沁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只希望她开心。”

“你保护邑蒙族?你凭什么来保护,自身难保。”说罢,科尔木莫旭手一挥,一股异香便飘了出来,云凡辰刚嗅到香气便知道事情不妙,他急忙捂住口鼻,腾空而起。

见云凡辰的动作,科尔木莫旭这才开口,“邑蒙族的每个族长都能穴道操控这些药草的秘术,虽然这不属于医学,但是也足够通过这些来保护整个邑蒙族了。”

云凡辰不得不承认,这种秘术却是很厉害,若不是那股香气都到了自己鼻子前,他根本就闻不到。

但也可见,科尔木莫旭是手下留情。

“我知道这秘术的厉害,但这次的事情是我让雪沁帮忙,根本不应该她来承担这个责任!”云凡辰语气沉稳,没有半分想要妥协的意思,“所以,保护邑蒙族的事情应该我来做。”

对于云凡辰的话,科尔木莫旭是满意的,这证明了眼前的男子肯担当,他有忘了一眼女儿,终是叹了口气,“我也希望雪沁可以快乐的生活,所以,这族长的位置我一直都没有让下,”顿了顿,他将目光拉回到云凡辰的身上,“可能注定了邑蒙族要有这样的劫难,我也不强求了,既然你说要保住邑蒙族,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谢谢族长的信任。”云凡辰恭敬的拜了一拜,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子殷府邸。

红纱曼妙,随风起舞,雪白的狐皮地毯上,凤洛凝赤脚踩在上面开始给自己宽衣。

她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北唐炎渊做了那些事情,不就是想她乖乖回去么?

若是她不回去,那鸾云殿所有的人,包括芸思都不会好过的吧。

思考间,凤洛凝已经穿好了衣服,她转身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笑道,“子殷,我该回去了。”

她的声音极其平淡,看到身后的男子正朝着自己走来,一身雪白的袍子,纤尘不染,眉宇间却盛着一丝担忧。

“洛凝,你真的要回去?若是我不允呢?”子殷声音低沉嘶哑,他慢慢的靠近凤洛凝,屈膝坐在地毯上,“我怕你受伤。”

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凤洛凝微微笑着,“若是我不回去,会连累很多人的,我做不到。”

清眸弯翘,长长的睫羽扑闪扑闪。

子殷看着竟然有些出神。

“所以,我必须回去,在我身体完全好了以后回去,”缓缓转过身,凤洛凝坐在凳子上和子殷对视,心口滋滋的疼了起来,“放心,我不会伤害自己的。”

子殷无言以对,默默的点了头。

支撑着身子站起来,他走到凤洛凝面前,将女子拉了起来,“我送你回去,送到宫门口。”

见凤洛凝点头,两人便朝着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子殷却又停了下来,复而说道,“洛凝,若是伤心了,你就找清姑姑。”

凤洛凝一懵,扬起小脸望着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想起来了,那日她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清姑姑的,可是……

看出来了凤洛凝的疑问,子殷抿唇轻笑,却是那样纯净,“其实,清姑姑以前是跟着母后的,那么多年,一直是她替我打典和母后的见面,但她在宫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

凤洛凝听罢,恍然大悟。

“我们走吧。”拉起凤洛凝的手,子殷首先踱步朝外走去。

他即便是再恨,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唯一的哥哥陷入困境,但或许,洛凝能够帮助北唐炎渊,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还是不对。

大殿内,光线透过窗户打在地上,碎了一地,男子斜卧在软塌内,微敞着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精致的面容上找不出半分瑕疵,如一件雕刻完美的工艺品。

香炉中,白烟飘飘袅袅的生气,散了一屋子。

正当这是,自殿外传来一声急促的传报,得贵急匆匆的小跑进来,躬身跪地,语气里有几分紧张但又透着兴奋,“皇上,鸢夫人回来了,此刻正朝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