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非艰难的苦笑,双眼像是极其疲惫了,紧紧阖上,似是要睡过去。

凤洛凝紧紧抱着她,只觉得身子越发的凉。

“嗯……我们都要留在主子身边。”

说着,自溪非的眼角落下一滴泪,凤洛凝看着,泪珠纷纷掉落,抱着女子的双臂揽的更加的紧。

怀中的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躺着,凤洛凝心中害怕,惶恐的唤着,“溪非?”

“嗯?”

躺在她怀中的人,气若游丝的应着吧。凤洛凝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得到一丝抚慰,但她不敢放松,一颗心像是被捏的紧紧的,随时可能碎掉。

“我们继续走好不好?我背你?”她轻唤的哄骗着,然怀中的女子嗫嚅着双唇,发出几个虚弱的字节,“好累,不要走了……”

“凤洛凝,我本来说,如果你离开了主子,那我就杀了你,可我……咳咳,”轻咳几声,溪非像是极其艰难的说着每个字,“没有办法一直看着你了,但我,相信你会留在主子身边的。”

“如果你不看着我,我就不会留在子殷身边。”凤洛凝的心惶恐不安,她甚至觉得溪非是在交代遗言。

“你,不会。”

简单的三字之后,溪非勾唇笑了起来,她竭力说着话,却不是对凤洛凝说的,“主子,溪非将洛凝保护的好好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将洛凝留在身边,她,是个很好的,女子……”

凤洛凝的泪水滚滚掉落,她看着溪非握住自己的手,五指慢慢松开,无力的垂下,那一瞬的动作似是被放慢了千百倍,终是在最后一刻,沉寂下去。

凤洛凝的泪,霍然止住。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怀中的女子,眸光腥红。

“北唐炎渊!你为什么要如此,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如此!”猝然仰头,凤洛凝望着苍茫天际,竭力嘶吼。

“北唐炎渊,我恨你!”

不知过了多久,大漠的边际残红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暗沉的夜色。

凤洛凝将溪非背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脚下的步子已经变得麻木。

“溪非,我们就要到了,到了……子殷和你姐姐都在等我们呢。”她没有落泪,语气平静的可怕,漆黑的眸瞳中是一眼望不尽的幽深。

她只知道向前走着,只知道口中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话,但她感受不到什么人的任何气息,一丝都没有。

“洛凝?!溪非?”远处,一簇簇火焰朝着这边驶来,女子的声音清脆好听,在荒凉的大漠上散开。

凤洛凝的心一颤,朝着那个声音发起的地方而去,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溪鱼暗暗觉得不妙,她加快速度飞奔来到凤洛凝面前,却看到她浑身失血,黑发散乱,目光涣散,整个人狼狈不堪,溪鱼再看向她身后的人,整个人瞬间愣住。

“溪非!”她急呼一声,上前去将溪非抱下来,可凤洛凝却怎么也不松手,她木纳的站在原地,双臂紧紧环着溪非,好像已经僵硬了一般。

“她说,要见主子,要见姐姐。”突然,从凤洛凝的口中传来平静的声音,“可是,子殷呢?子殷在哪里?”

“洛凝,你松开溪非,她已经死了,死了!”溪鱼痛斥,眼里夺眶而出,唯一的妹妹死了,她心痛至极,可看着凤洛凝这般样子,她也痛!

“没有,她没有死,她说要见主子的,子殷在哪里?他在哪里啊?快让他来见见溪非。”

凤洛凝岿然不动,溪鱼没有办法,之后让跟随来的人上来帮忙,几个人将溪非从凤洛凝背上抬下,终于,凤洛凝霍然跪在地上,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压抑在胸腔里的疼痛顷刻间散尽,那凄凉的声音划破夜空。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杀死溪非!”

十指深陷在沙子中,凤洛凝紧紧攥住双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溪鱼紧紧抱着溪非,眼睛也止不住的往下掉,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为什么要让她死!”凤洛凝费劲最后一丝力气,胸口一窒,全身的力气仿若顷刻间被抽干,她声音一顿,整个人扑倒在荒漠上。

溪鱼紧咬牙关,身子因为伤心而剧烈颤抖,她将溪非交给身旁的人,这才走到凤洛凝面前,缓缓跪下,“你怎么这般执着?溪非的仇,我定然会替她讨回来的。”

她站起身,语气变得生硬如冰,“将凤姑娘带好,我们回去。”

说罢,自己走在前面,一股风扫过,衣玦随风而起,落下一抹深深的凄凉……

微弱的光亮绽放出来,照在凤洛凝的脸上,带着几丝暖意。

凤洛凝微微瞠开双目,灰败的瞳仁里没有半分色彩,她盯着眼前一会儿,涣散的眸中才聚起点点光亮。

她的旁边,子殷一身白衣正坐在那里,妖媚的脸上毫无血色,更映衬的那朵莲花妖冶如血。

男子的脸瘦削的可怕,却仍然抵挡不住那抹魅惑人心的俊朗。

凤洛凝扯动嘴角,抬起手凑近子殷的脸颊,语气柔弱,“你瘦了,脸色也不好,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呢?”

子殷听罢,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这样的关心,在他的心底涌上一抹暖意,让他被疾病折磨的身子也不觉得痛了。

他莞尔一笑,狭眸微眯,扬起灿烂的笑意,“我是想你想的呢,还有,还有,自从吃了你做的饭菜一会,我是吃什么都没胃口,所以你要赶紧休息好,起来给我做饭,要不然我可就真的更瘦了。”

说完,子殷调皮的眨眨眼,那眸底的忧伤被深深的隐藏。

“嗯,我知道了,”顿了顿,凤洛凝又看着子殷,许久才问出来,“溪非呢?”

子殷眸子闪过伤痛,唇角的笑悲恸苍凉,“已经下葬了……”

“嗯。”凤洛凝再没有说什么,但那胸口火烧火燎般的灼痛,几乎让她肝胆俱裂,那样的痛不仅仅是因为憎恨,还有其他的。

她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受,但她知道,她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