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五年,十二月,大雪纷飞,覆掩九重宫阙。

看似和平时无恙的皇宫,却是阴沉无比,随处都似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无法喘气。

宫人们不敢有半分懈怠,做事都是仔仔细细的。

得贵端着新沏的茶水走进来,半低着走来到桌子前,北唐炎渊此刻正倚在软塌上假寐,精雕的面容上略显疲惫。

“皇上,您的茶。”得贵小心翼翼的开口,然后将茶放在了桌子上,却没有离开,他毕恭毕敬的站着,知道软塌上的男子睁开眼,将目光递到他的身上。

“事情都办好了?”端起茶杯,男子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薄唇被水润泽过后更显得性感。

“回皇上,都已经办好了,该送去了都按照的皇上的吩咐送过去了,除了……”得贵欲言又止,不敢接着往下说。

却见北唐炎渊勾唇魅惑的笑,他将茶杯放下,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是自尽了?”

得贵微微一愣,随即点点头应道,“是,一共三百人,死了八十六个。”

北唐炎渊站起身来,踱步饶过桌子,负手从得贵身边走过去,带着一股寒气,“倒是贞烈,既然死了,那就在从后宫里挑选八十六人送过去,这次,朕不希望同意的事情再发生了。”

说罢,男子朝着大殿外走去,明黄的背影落下一地的银辉。

得贵目送皇上离开,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半空,那次,他陪着皇上去后宫,将宫内八百多名妃子全部给召了出来,然后选了三百名姿色上等的女子送去了蛮夷那里。

谁想到有的妃子心里不远,纷纷寻了短见,共死了八十六人。

这下可好,皇上要把那八十六人给补上去,要是再有个外一,那他的脑袋还用不用要了啊?他得像个法子,让那八十六人安全的到达蛮夷才好?

“来人呀。”轻唤了一声,从殿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走到得贵面前急忙叩拜,“得贵公公,有什么吩咐?”

“去给咱家把有家人的后宫娘娘们都找出来。”他吩咐着,小太监便赶紧应声退了出去,随后得贵也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这皇上最近胃口不好,他还要张罗着准备饮食。

北唐炎渊在宫中走着,竟然不知不觉的又来到了鸾云殿,他站在门口看着金灿的门匾,一时间怅然若失。

有多久,他为了逃避对她的思念而没有来这里了?

有多久,他因为心痛,而不敢想起她来?

洛允全国搜查,竟然没有她的半分消息,就好像在人间消失了一般,他曾经试想过,说不定自己找到了她,可他派人跟踪子殷,却也没有获得任何消息。

子殷重病,在府中休息,根本没和外界来往,所以他作罢了。

可,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

想着,北唐炎渊又折身朝回走去,他已经没有勇气踏入到鸾云殿了,既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那……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子殷,吃药了。”从屋外进来,凤洛凝手中端着煎好的汤药,气色看起来也好多了。

溪非下葬以后,整个冷焰门都沉寂了一段时间,现在总算是过去了,而凤洛凝更是恢复的很快,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病下去,那她永远也不能替溪非报仇。

“洛凝,你最近可是很勤快,还不让我下床,是要把我养胖么?”子殷打趣的说道,妖冶的面容是洋溢着幸福的笑。

那样深,那样浓……

这每一刻都让子殷觉得他和凤洛凝生活了好久,每日每日都过着这样平静的生活,阳光和煦,幸福环绕。

“是啊,你最好是胖起来,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呢?”弯着眼睛甜笑,凤洛凝走到床榻前坐下,然后将药碗递给子殷,“喝了吧。”

“不想喝,好苦……”子殷看着眼前浓黑的药汁,眉头微蹙,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孩子。

凤洛凝无奈的摇摇头,从端盘上的袋子里取出了一颗莲子糖,“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紧趁热把药喝了吧。”

端起药碗,凤洛凝先替子殷将药吹了吹,然后才递了上去,“现在喝起了刚好。”

“嗯。”接过药碗,子殷一饮而尽,紧接着就将雪白的玉手伸到凤洛凝面前,皱起的眉头下,狭眸紧紧盯着女子指尖拈着的莲子糖。

将莲子糖递给子殷,凤洛凝站起来将药碗送到了桌子上,然后她转身看着床榻上的人说道,“子殷,我们不要在冷焰门了好不好?”

子殷一怔,微微诧异的看着女子,不解的问,“那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去哪里好?要不然开一家酒楼,然后只过我们两个人的生活?不要再管这些是是非非?”她说着,又走到子殷面前坐下,“我想先让你好好养病,你在冷焰门的话,事情太多了。”

子殷没有回答她,而是静静的望着女子,目光不舍得移开一寸,他只觉得有一股暖流正悄悄的从心底划过。

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永远停留,永远都驻留在这一刻呢,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一次幸福。

可,越是接近幸福,越是害怕,生怕某天等凤洛凝回忆起了一切之后,她又会离开,又会回到北唐炎渊的身边。

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但转念一想,子殷却有稍稍释然,或许,等到那一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在想什么呢?”见子殷不说话,凤洛凝问道。

从臆想中折回来,子殷微微颔首,“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凤洛凝听了这样的话,小脸霎时变得绯红,她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不敢看子殷,“你,你在胡说什么那。”

然,男子却是一把将她揽进怀中,无比亲昵的将下颚抵在女子的肩头上,温柔的重复着刚刚的话语,“洛凝,我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不管是,做什么,我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