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你过来。”

夜幕降临,玥笙宫内灯火通明,袅袅水气自浴桶中升起,闭月羞花的美人墨发皆湿,水珠顺着长发滴落水面,深红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她脸上身上,殷红的唇微微张开,煞是诱人。

名为翠竹的宫女哆嗦着拿起一件薄衣披在了美人肩上,小声应道:“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莲馥弦盈盈一笑,似水如波的眸子宛若罂粟,虽知催人断肠却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她笑着勾起翠竹的下巴,小声在翠竹耳畔叮咛了几句。

翠竹不敢怠慢的连连点头,然后跑出殿外。

本在院中等待莲馥弦洗澡的赤金魔婴,见翠竹慌张的跑了出去,不由纳闷的跟上前去。

跟着跟着,赤金魔婴这才发现,翠竹所去的方向正是梁以欢的居所。

这个时间的梁以欢正在与太医们探讨医术,自从上次梁以欢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之后,他们便每天入夜与梁以欢切磋医理,身为医者,梁以欢对医学上的切磋喜闻乐见。

赤金魔婴凌身一跃,躲在梁以欢卧房的房梁上,看那翠竹从梁以欢存放衣物的箱子里拿出一件白色素裙,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左右张望一番便跑了。

看着行为如此古怪的翠竹,赤金魔婴颇感兴趣的扬了扬唇,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怀的是这样的心思,莲馥弦啊莲馥弦,你比本座想象的要更聪明,更有趣,哈哈哈,可惜你太重视情爱,难成大事,可惜啊,真的是太可惜了。”

赤金魔婴并不知道,此时他所看到的一切同样,被尾随在他身后的北唐冥夜看了个一清二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北唐冥夜要的便是他们露出马脚。

翌日傍晚,莲馥弦寻了一个借口支开赤金魔婴,独自一人来到了御膳房。

进御膳房之前,她便换上了翠竹从梁以欢房中偷来的素裙,迎头撞上一个在御膳房当差的小宫女。

小宫女端着一盘素什锦正要送去国主寝宫,被莲馥弦这么一撞,便全撒了,还撒了自己一身,好不狼狈,她懊恼的瞪向撞她的人,看着那熟悉的衣着背影,没好气的嘟囔了两句,“那不是梁姑娘吗,仗着国主喜欢,走路都横冲直撞的,太不像话了!”

莲馥弦专门挑选了宫人送晚膳的时间,这个时候的御膳房往往是没什么人的,专门负责给秦翾炖药膳的宫女如厕去了,恰好给了莲馥弦下药的时间。

看着那盅专门给秦翾炖的补汤,莲馥弦忍不住扬起唇来,将一瓶无色无味的**倒进了汤内,这并非是什么毒药,而是一味养心静气足以让人安静睡上一晚的药液。

她深知斩仙国的控制术讲究思维清晰,她下的这味药可让人犯困,不是毒药却胜似毒药,到时候北唐春与微生景麒交手,一定可以站在上风。

这是梁以欢专门为秦翾炖的药膳,每次喂秦翾吃药膳的时候,微生景麒都会亲自尝一尝,在这里下药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为了巧妙地嫁祸给梁以欢,她更穿了一件与梁以欢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裙,为的就是混淆视听,并刻意让御膳房的丫头撞见她的背影。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在她走后,有一个人将整盅药膳倒掉,换了一碗新的上去。

由于梁以欢在微生景麒的寝宫外设下结界,若非被她注入灵气的宫人,一律无法进出进宫,而微生景麒也被困在其中已经七天,在这七天里,他果真如答应梁以欢的那般,对秦翾悉心照顾。

而梁以欢则在微生景麒被关的第五天,解开了对秦翾的听觉、触觉跟嗅觉,好让秦翾清楚地感受到微生景麒的爱护。

虽然微生景麒跟秦翾都因梁以欢的这个举动感受到了从前未有过的美好,莲馥弦却颠倒黑白,说梁以欢囚禁国主,导致整个斩仙国大乱。

面对莲馥弦的指责,梁以欢不为所动,却没想到莲馥弦竟然会跪在她的门口,请她放过斩仙国。

“梁以欢,你不是一直跟我作对么,只要你放过我父皇跟母后,你怎么羞辱我,我都认了,国不能一日无君,父皇已经被你囚禁了整整七天,在这七天里,大臣们的奏折堆积成山,百姓们叫苦连天,你于心何忍?”

“梁以欢,我不在乎什么玥公主的名号,若是你真想要,大方的拿走便是,何必为难父皇?”

“梁以欢,我求你,我愿意跪在地上求你,只求你放过斩仙国,放过父皇吧!”

莲馥弦一声声的呼喊铿锵有力,面上却哭得梨花带雨,即让众人听到了她对梁以欢的声讨,还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的柔弱。

而最重要的是,莲馥弦向众人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只有梁以欢一人才能解开结界,只有携带梁以欢灵气的人才能出入微生景麒的寝宫。

说来也可笑,人们都是向着示弱的那一方,一时间宫人都觉得莲馥弦是为展现鬼大义而忍辱求全识大体之人。

嗨宝不忍自己娘亲被人诟病,忍不住开口劝自家娘亲道:“娘,你就把外公外婆放出来,让外婆指认莲馥弦,看她还能怎么说!”

“好戏还在后面,你又何必着急?”梁以欢轻轻摆弄手中的茶盏,莞尔一笑。

嗨宝很认真的点头道:“娘,嗨宝是真的很着急,嗨宝想看莲馥弦错愕的模样,嗨宝想这一天想了很久了。”

梁以欢蓦地将茶盏磕到桌上,笑应:“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莲馥弦将微生景麒寝宫门外设有结界的事情嚷嚷的人尽皆知,待她闹够了后,便在翠竹的搀扶下,去了北唐春的别殿。

北唐冥夜早就带好了斗笠在殿外等待莲馥弦的到来,月光下,硕长的身影蒙上一层莹白,徒添一份清冷。

莲馥弦远远地望着站在殿外的他,恍惚中觉得他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就好似北唐冥夜站在那里等她。

女人的第六感准确的可怕,然而莲馥弦却始终没想到,她一心以为的北唐春竟然是北唐冥夜假扮的,她只因为是自己太思念北唐冥夜了,所以才将北唐冥夜的胞弟错认,只当自己的情感无处寄托,所以失神了。

北唐冥夜恭敬的作揖,“皇嫂。”

莲馥弦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苦笑道:“我多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唤我二皇嫂,也不枉我们合作一场。”

北唐冥夜哑然失笑,对莲馥弦略带自嘲的调侃不做回应。

“我从未想到,你们兄弟二人竟然如此相像,面对我的时候都不曾多话,反应都那样相似,若不是我知晓你们是兄弟,恐怕还真会将你们当做同一个人。”

北唐冥夜不置可否。

莲馥弦笑着拍了拍北唐冥夜的肩膀,兀自说道:“如果世间真的能有两个北唐冥夜该有多好,如果我早点发现你像他,或许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般田地,可惜,感情这个东西,并不是因为相像就能够转移的,不然我跟北唐逸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何始终不曾爱上他,其实他也有很多地方像冥夜,时间真的是世间最毒的毒药,竟然让我无缘由的思念起最该憎恨的男人,三皇弟,你说,人为何要这么矛盾,又为何要这么执着?”

北唐冥夜深吸一口气,本想说些什么,谁知还未等开口,便再度被莲馥弦打断。

“算了,你的回答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这是我一直以来想要问冥夜的,谁知竟然就这样问了你,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面对在意的人,越是难以坦诚,反之,当你面对毫不在意之人,却可以坦然处之。”

听了莲馥弦的话,北唐冥夜的眉心紧紧蹙在了一起,他疏离的拱了拱身子,开口道:“皇嫂说的极是,坦然面对一个人,并非如想象中那般简单,但我却觉得,面对在意之人更应坦然,不然所谓的在意就变成了一种欺骗,我想没人会愿意跟常常欺骗他的人长相厮守。”

“你说的对,没人愿意跟一个常常欺骗他的人长相厮守...”莲馥弦恍然一怔,随即失神的应道,“我正是那个常常欺骗他的人。”

“皇嫂,我失言了。”

“不,失言的人是我,”莲馥弦掩饰眼中的失落,转而望着他笑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可以行动了。”

莲馥弦的这个笑容笑的十分真切,像极了当年还在冥王府单纯如一的她,一时间,北唐冥夜看得有些失神了,若是她还如当年那般生活在冥王府,一切会不会都不同了?

北唐冥夜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跟莲馥弦如此坦然的交谈,也是平生第一次,以往的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隐瞒,而今天,她对他是没有防备没有顾虑的。

正如北唐冥夜曾对她说的那样,他越是看到这些,越是觉得自责,自责因当年的不忍让莲馥弦陷得这么深,不得不说,以前他只觉得她是小女孩心思,很快就会将他忘记,可是他却错估了一个女人对爱人的执着,足以让她记得一生一世。

莲馥弦是可怜的,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恨就恨在她太阴狠,竟然想用那么多条人命,想用一整个国家来达到她的目的。

经过皇宫的洗礼,她已经被彻底的逼疯了!

看着莲馥弦这样的笑容,北唐冥夜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触及莲馥弦的脸颊。

莲馥弦抗拒的侧了侧头,掩住有疤痕的那边脸,

看书:?网科幻!玥笙宫中,站在莲馥弦身旁,此时的他看起来有十四五岁年纪,若不是脸上稚气未脱,看上去跟成年人无异。

莲馥弦斜睨赤金魔婴,冷笑道:“就算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

“你明明活的这么痛苦,却还是想要得到他,可他对你甚至连半分情感都没有,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你不会懂我,如果你也深爱过一个人,你就不会这么问我。”莲馥弦抬起挂着泪珠的脸庞,倔强的拭掉脸上的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不管受到多少委屈,不管承受了多少痛苦,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委屈跟痛苦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要付出我的生命,我都不会后悔!就像秦翾,秦翾为微生景麒付出了那么多,都不曾后悔是一样的,最后,只要最后能够跟心爱的人在一起,过程有多艰难,我们都不在乎。”

赤金魔婴若有所悟的摇了摇头,感慨道:“你跟秦翾不同,当年微生景麒虽然喜欢庄瑾,却始终是单相思,秦翾趁虚而入,微生景麒恰好又少一个王妃,他们之间是互取所需,事后才培养感情,可你呢?你已错过了与他白首的时机,情爱本就不能回头,情爱如同时间,只能向前看。”

“怎么会...你骗我,你骗我!”莲馥弦抓起桌上的茶杯丢向赤金魔婴,张牙舞爪道,“他是爱我的,他心中有我,只要梁以欢死了,他早晚都会回到我身边,只要我愿意,他就会对我不离不弃!”

赤金魔婴冷冷一笑,“痴人说梦。”

已活千年的他早就看透人间冷暖,始终如一的情爱世间难寻,但凡是看不透情爱向前道理之人,只能落得形单影只的下场。

像莲馥弦这种为爱成痴如此丧心病狂的人,是少之又少,莲馥弦对他来说是个新鲜,他选择她也只是将她作为一个过渡,像这种始终为爱的女人,终究难成大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赤金魔婴凌身一跃,跳至房梁,冷眼睨着下面情形。

莲馥弦抹干了眼泪,起身端坐道:“进来吧。”

翠竹慌张的推门而入,跌跌撞撞的来到莲馥弦身旁,也不管什么礼数,惊声叫道:“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国主他...国主他驾崩了!”

莲馥弦眸光一亮,欣喜的握住翠竹的手,谨慎的确认道:“这话可当真,国主真的驾崩了?!”

“婢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谣传国主的生死啊!”翠竹哆嗦着将她所见到的事情回报给莲馥弦,“婢子一路跟着亭王到国主的寝宫,也不知为何,亭王竟然可以穿入寝宫的结界,只听一阵打斗,亭王浑身是血的出来,没过多久,送膳食的宫女便进了寝宫,高声呼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