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前两个月前,那三人在她和仁青诺布面前竟然那样做戏,查尔斯口口声声的说着欺骗了麦其土司,请求上帝的原谅,而麦其土司则是令人发呕的装着大怒,多吉次仁那时的不说话,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在以看戏的心态的围观查尔斯和麦其土司耍猴呢?

猴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她!

混账!

三个当了biao子还立牌坊的贱人!

于转瞬之间,梅朵双目喷火!

梅朵被她突然发现的真相给气的呆住,而土司太太还在没有察觉的继续说着麦其土司和大少爷多吉次仁真是做事不考虑周全呀,光赚银子,也不想着再建几个仓库呐……

被她这装十三的话语刺激,梅朵差点就要再原形毕露。

深吸几口气,好,好,人家女人炫耀炫耀老公和儿子的本事,没什么不可以的,没什么。

一提到儿子,梅朵又想到这些事情竟然是仁青诺布完全不知晓的,仁青诺布还以为他们发现的罂粟花地是麦其家的第一批,他也还以为查尔斯是麦其家的新客人,所以,他一直是跟梅朵在一条战线上,而与梅朵在一条战线上,也就证明了他是被麦其土司和多吉次仁给完全隔绝开来的。

仁青诺布他,跟一个外人也没什么两样。

梅朵很不情愿的认清了这个现实。而就在梅朵在屋子里面还装作是垂头听训时,被蓝宝叫过来的仁青诺布就站在屋子门口,静静地听着里面他阿妈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被这每一个字词所刺伤,心里面愈加哀痛。

至此,他自然也明白了之前都是他的阿爸和阿哥在耍着他与梅朵团团转,一点实情也不向他透露的耍弄着,完全没有把他当作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阿爸知道的事情,阿哥知道的事情,甚至连不管事的阿妈也清清楚楚的事情,他却丝毫不知!

他,是他连累了梅朵。

仁青诺布站在门口屋内看不见的死角处,酥油灯光的阴影盖在他的脸上,神情辨认不清。

蓝宝蹲在外面,毛毛大大的尾巴扫着仁青诺布的皮靴,将皮靴擦得锃光瓦亮,似乎都能看见某个人脸上哀伤的样子。

屋内,基本上将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后,土司太太便没了话,一向屋外看去,见到很晚很晚,惊一下,便笑着打发梅朵:“今天也跟你说了不少,我说了什么你可都要记住,别往后不用心犯什么错误。”

梅朵轻轻的点头,她会记住的,绝对,记得死死的!

对梅朵今晚表现很满意的土司太太伸出手就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弯象牙镯子,散发着莹白色的光芒,或许是因为在土司太太的手腕上呆的时间长久,变得相当圆润,如同历经磨难的人一样带着沧桑。

递到了梅朵的手中:“给,看你肤白,这镯子挺衬你的。”

梅朵收下,道了声谢,接着看着土司太太先离开后,才出了饭堂的门。

仁青诺布已经不在门外,只留下蓝宝一个在迎接着它主人的到来。

梅朵看它一眼,想着是让它去叫仁青诺布来解救她的,仁青人呢?

仁青诺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给婆郎示意要早早休息。婆郎给主子灭了灯,便去了外间。仁青诺布独自躺在**,睁大眼睛凝视着黑暗,似乎是想要用今晚的睡觉时间来想清楚到底他如今的性格在这个家处于什么地位,扮演着什么角色,他要想清楚这样的他能不能保护得了性子强硬不认输的梅朵,如果不能,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下梅朵。

今夜,同样让下人灭了灯一个人对黑思考的还有梅朵。她一点一点的分析着如今她所面临的情况,努力将自己的目光放长远,思索着要用什么样狠厉的办法才能一劳永逸。

麦其土司已经开始凭借着罂粟获利,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再过几个月,恐怕周围的几家土司都会通过各自的渠道而获得消息。而一旦知道麦其家是靠着罂粟发得大财,怎么会不蠢蠢欲动?

麦其土司不会希望其他土司家族获得罂粟的种子的,那么接下来必然是一场偷种子与保护种子的大战。一旦被外人获取了罂粟种子,这结果不会是麦其土司愿意看到的,也更不是梅朵愿意看到的。梅朵千辛万苦想要铲除罂粟,又怎么能容忍罂粟的花朵在幽绿绿的草原上肆意盛开?

如此想来,难道是要她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面为麦其土司工作出力,为保护麦其家的罂粟种子而出谋划策吗?

梅朵十分小心眼的不乐意。

自然是不乐意的,麦其土司既然现在将罂粟的消息隐瞒,那么过一段日子就是说给她听,她都不屑!一旦帮麦其土司保护了罂粟种子,恐怕麦其家就会成为罂粟最为潇洒的乐园!

不行,不能为了一时片刻的利益就委屈自己,她需要一个计划,能够让罂粟在这片草原上彻底断绝生机的计划。

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才是。

盯着黑暗,梅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有夜风吹过的凉气,随即才觉得火热的身子得到了片刻的冰凉。

同样是这个深夜,没有睡的人绝对不止一两个。其中,就有数银子数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的麦其土司和多吉次仁。大晚上都快睡觉了,这两个人还在下人举着的淡淡酥油灯光的照射下,蹲在库房里数银子。

其实这事儿之前管家罗追才仁已经安排好人手清点过,只不过是这笔银子来得太轻易,太庞大,让麦其土司和多吉次仁都是激动的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就想着看看银子是不是真的。

这不,今天晚上,这父子两个就碰在一块了。

一接头,两个人看着满满的由银子占据的库房,不约而同的大声笑了出来。

扭头看向儿子,麦其土司拍着多吉次仁的肩膀,毫不吝啬的重重夸奖道:“好样的,多吉,看看吧,这些都是你为麦其家带来的!”

相当欣赏自豪的看着他的大儿子。勇敢,聪明,能干,又屡屡为麦其家做出巨大的贡献,这样的继承人到哪里找?

虽然说麦其土司宠爱二儿子,但那是因为二儿子天生脑子有病才产生的对弱者的同情和怜悯,再说作为一个父亲,麦其土司对傻儿子也是必然偏爱的。然而,大儿子的出色优秀自然不可能让麦其土司横眉冷对。大儿子完全有能力胜任土司的位置。

麦其土司非常确信,麦其家会在多吉次仁的领导下发展的越来越壮大!

看着麦其土司对他露出来的夸赞的表情,多吉次仁知道,他在阿爸心里面的位置是更加牢固了。

不过,还是要照顾着这位现任麦其土司的心态。

多吉次仁很聪明的笑着回道:“要不是阿爸划分的地,派的人种植,就算我带回来再多的种子也不会有用。阿爸,你可不要把所有的功劳全部都按在我的头上啊!”

“哈哈!说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听了多吉次仁的话,麦其土司笑得更加的开怀,他摸了摸下巴,胡子拉碴,“第一批的果实已经给查尔斯送过去,唉,可惜第二批种的不多,有一片还被雪贡家那个野丫头给毁了不少,要不然,这就又是一笔白花花的进账呀!”

麦其土司十分惋惜。

种下的第二批罂粟虽然不止梅朵见过的那一片,但是也绝对不多,如今知道了罂粟果实真的能够换回来白银,麦其土司自然是想让罂粟越多越好,至于之前梅朵跟他吼过的一大堆罂粟的坏处,那些话他连脑子都不会过的。

听着麦其土司的惋惜,多吉次仁高兴的眼珠子好似是想到了什么的转了转,紧接着那眼球上就染上了兴奋和冒险的激动。

这次他去和查尔斯交易的时候,他还特意向查尔斯询问了罂粟果实制出来的鸦片能够值多少钱,结果令他大吃一惊!那何止是一两番的盈利,简直就是三四番,五六番,连着数不清的番!

没有想到鸦片能那么值钱。

巨大的利润让多吉次仁心里发痒。明明他麦其家有那么一大堆罂粟果实,为什么不熬制出来,变成更值钱的鸦片呢?

而这会儿麦其土司的叹息也让多吉次仁燃起了熬制鸦片的决心。看了看麦其土司的脸色,估摸着这会儿说八成会成事,多吉次仁想想语言,便向麦其土司说了出来。

“阿爸说得对,咱们这批的果实确实不多。”

“是啊,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多种一些。”麦其土司相当懊悔。

麦其家的粮食年年都吃不完,用全部的土地来种植粮食那就是一种浪费,所以说,用一部分的土地来种植罂粟,这才是明智的做法。

见此,多吉次仁在旁边用轻轻带着商量与诱惑的口气道:“其实阿爸呀,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让即将成熟的这些小果子,给咱们换回来更多的银子!”

这话一下子就说在麦其土司的关注点上。麦其土司很感兴趣,看着多吉次仁便急急的问道:“怎么弄,你快说,快说。”

有了阿爸发话,多吉次仁哪里敢装高深,很快便巴拉巴拉的给麦其土司说白了他的想法。

把果实熬成鸦片,再向查尔斯换银子!

查尔斯会出很高的价来购买鸦片。

查尔斯是巴不得他们来熬制鸦片的。

简简单单几句,多吉次仁便向麦其土司说清楚了他的注意,最后,还说:“阿爸你倒不用在意雪贡家那小丫头说的什么鬼话,汪波活佛说了,麦其家的福分往后再过几百年都不会少,哪里用在意这些。再者道,要是真有什么事,就请寺里的喇嘛们日夜念经,定会平安度过的。”

多吉次仁说的话句句都是为麦其家着想,也句句都是在为了银子。

麦其土司很明白熬制鸦片会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就是担心梅朵说得报应,而如今连报应的事情都被多吉次仁提出了解决办法,这让麦其土司觉得,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简直对不起麦其家这厚厚的福分!

所幸,想过,麦其土司重重的点了头。

“好,就这么做!只是……”麦其土司又想到烦心事的皱眉,“就怕雪贡家的那个丫头添乱,而且,咱们也没有谁会熬制鸦片。”

闻言,多吉次仁一张手:“熬制鸦片的事情好说,我给查尔斯去一封信,他接到信,就会在罂粟果成熟的时候过来,教咱们的人熬制鸦片的。至于雪贡家的那个丫头嘛……”

好像是经过认真的思考,但是接下来多吉次仁说的话却丝毫不见犹豫:“阿爸你放心,没见她和诺布这两个月都没什么动静吗?等到时候开始熬鸦片了,我会派人看着她的,实在不行,我亲自去看着她和弟弟。”

果然是阿爸的好儿子。

多吉次仁的话一说完,麦其土司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了。

两人又商量了点琐碎的杂事以后,充满着邪恶的笑声就在麦其家的官寨里随风飘荡。

这夜,绝对不会平静。

至少出了麦其官寨里面,外面也有人不安分的在动作。

“拿到了吗?”低冷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将将冲到说话之人面前的赤普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放在了面前人的手上:“主子瞧你这话问的,我出马还能空手而归了?瞧,这就是他们来往的书信。”

这夜中,不安分的人,还有外出当贼的达杰索朗与其手下。

于浅浅稀稀的黑暗小树林里,十几个彪形大汉却仅靠着一小举火把照明。看着赤普交在了达杰索朗手里的布包,一群人表情凝重的同时却也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