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太想不开。

对旺堆是这样,之前对丹西也是一样。对丹西,以为时间长了丹西便会打开心结,可是没想到丹西的心里面却郁结更甚。

罢,是她因为前生的错误而太过小心翼翼了。既然这几个可爱的孩子能够这样单纯的信任她,那么她就再次掏心掏肺全心信任又何妨?

献给她全部的忠诚和自由,而她便自然全部的信任与最大的荣耀来补偿!

“好,既然这样,那么你听着,你现在从后门溜出去,骑上我让丹西在后门准备下的马,去西边的那片榆树林里去寻小白玛。切记,一定要赶在日落时分赶到,你要和小白玛一起在日头将落山头的时候,从西边向那一片清澈的湖水走去!”

梅朵重重的捏着旺堆的两只手,似乎要将自己全身的力量转到这个瘦弱的小身板上:“小白玛认识路,让他带着你。记住,在日落之时,和小白玛一起,从西边向湖泊走去。坐在马上,你要将背挺得笔直,就像是我在你身后检查你写得汉字一般。记住,哪怕会有一群喇嘛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将你团团围住,你也不要慌张。记住,你要对所有的人大声的说,你是突然想到那个地方散心的,小白玛也会为你作证。”

一连三个“记住”,梅朵将所有的实施步骤一五一十的详细说给了旺堆听,而在一旁心中猜测得到印证的丹西也是震惊的同时担忧更甚。

小姐,这样太危险了……

当旺堆被梅朵送到了后门,艰难的爬上了高大的白色大马时,他的脑子还有点晕晕乎乎。

小姐她这到底是要他做什么来着?

旺堆骑着他从来没有被阿爸阿妈允许骑过的大马,飞快的在寨子里面穿梭。

西边,去西边找白玛哥。

他此时的那脑袋里面没有别的,有的全然都是梅朵之前在他耳边嘱咐的话语:“记住,要在日落之前赶到;记住,千万不要慌张;记住,你是突然想到那个地方去的!”

旺堆并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箐河喇嘛派遣了不少的僧人就守在那个地方,只为了等待着东求寺下一任的活佛大人。他把这次梅朵吩咐他做的事情看做是一次冒险,一次不知目的为何,不知前方有何发生的冒险!而他,就是一个不惧危险的英雄!

旺堆的心里面充满了跃跃欲试。

他会圆满的完成这次小姐交给他的任务,让所有的人都夸赞他!

“驾!”狠狠的一鞭,**大马吃痛,嘶鸣一声飞蹄而去。

送走旺堆以后,梅朵在东求寺的后院真正开始了静心的等候,现在离日落时分已经不远,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麦其官寨。

仁青诺布带着婆郎又是一日辛苦的回来。婆郎跟在主子身后进了官寨大门,将手中马的缰绳交给家奴,婆郎的整个身子疲软的都快化成一滩软泥,他抱怨道:“主子,这样的寻找根本毫无意义,根本找不到嘛!”

仁青诺布也是累极,这样漫无目的寻找已经进行了有半个月,刚开始还能凭借充沛的精力去挨家挨户的问,到了后来只剩下麻木与疲惫,恨不得太阳一出头就赶快落山。

累极了的仁青诺布自然不会搭理婆郎,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碉楼四层,刚从楼梯口出来想着等会进了房间是先睡一觉还是整理一下时,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可恶的汪觉土司正坐在走廊里,悠闲悠闲的躺在躺椅上,身旁一个小茶桌,茶桌上有他送给梅朵的那一套茶具。而汪觉土司用着精巧的小茶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得自在悠闲!

仁青诺布眼睛一眯,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客气啊。

话说说好了一个往南,一个往北,他找人找到现在才回来,连中午饭都是草草的拨了几口,可这个骚包怎么现在已经是优哉游哉的喝起茶了?

思索罢,仁青诺布一改方才的疲惫与倦色,高大的身子带着凌厉的强势缓缓的走向达杰索朗。

感受到主子的突然变化,跟在后面的婆郎相当诧异,怎么了,不是很累吗?

仁青诺布出现在了达杰索朗的面前,赤普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小步。

其实达杰索朗在仁青诺布刚进官寨大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多加理会i,该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反正他现在是麦其家的贵客,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想要什么,麦其官寨自然会双手奉上,就算是他在寻找活佛转世的过程中偷懒也是没什么的,毕竟是他与麦其土司打了赌,这输了还是他的事。

在这一场与麦其土司赌约之中,达杰索朗无论输赢都不会损失半分,反而对他十分有利。赢了,他知晓麦其家种植罂粟的秘密之地;输了,虽然说是他去帮助多吉次仁追捕叛逃的头人,但是和德钦家作对本就是一件对汪觉家大大有利的事情,从达杰索朗的角度来说,还是麦其土司好心的派了自己的大儿子来帮他打德钦家呢。

怎么说,他都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不过,他更希望输了,因为他才不会在乎什么面子问题,只有梅朵可以离开麦其家的这么一件事情,才是他真正希望的。

当仁青诺布的身影挡住了达杰索朗欣赏落日的视线,达杰索朗嘴角噙着笑,抬起眼睛看了站在他面前因为姿势不同而显得异常高大的仁青诺布。

他注意到这个一直在梅朵面前表现乖顺、温和的麦其二少爷,这会儿身上分毫的软意不见,而是充满了盛气凌人和压迫的气息。

呵。

达杰索朗在心中暗笑,果然是在女人面前是一个样,不在女人面前就是另外一个样。

一伸手,又从旁边的小茶桌上面端起了属于梅朵的精致小茶具,嘬一口,一杯下肚。

他道:“二少爷今天回来挺早啊,怎么,想喝茶吗?”

仁青诺布阴沉着双目看他:“没有你早。”

达杰索朗心中一动,而后笑笑:“二少爷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拎起小茶壶,水流细细。

这要是梅朵在跟前,仁青诺布见到达杰索朗敢用这套茶具必定是一把夺过,但是梅朵不在,他就分毫不动。这倒不是有梅朵在就是靠山,而是在梅朵面前,仁青诺布总归是性子温顺,不会黑脸的。

听到达杰索朗还在装,仁青诺布冷冷一笑,直接道:“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汉话。”

那天这骚包闯进他的房间,他和梅朵都被弄得一懵,没有细想,而事情过后,他仔细的想了想,才觉得这个汪觉土司表现十分诡异。

即使是再不懂礼貌的客人,也绝对不会在主子的家里那样的放肆无礼,而后来他也听婆郎说了,那之前汪觉土司屏风后听了好半会儿,才一脚踢翻的屏风。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汪觉土司是听到了他与梅朵的谈话后,听到什么话觉得很不高兴这才发飙。

而之后当他当着汪觉土司的面,一点也没有掩饰的给梅朵说着要怎么处理汪觉土司的计划时,如果汪觉土司真的听不懂,那必定是要大声的询问、打断,可是不仅没用,还故意装作那么一副听得懂的样子,摆明了就是要迷惑他。

将这事情想通,仁青诺布就见汪觉土司更不顺眼。

骚包,偷听还听得这么猥琐!

达杰索朗放下小茶壶,身子向躺椅后面一靠,颇是一副吊儿郎当你奈我何的德行,不屑的看着仁青诺布,嬉笑道:“哦,看出来了?呵呵,还不至于太蠢嘛!”

婆郎和赤普在旁边当门神,他们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见到仁青诺布竟然能和达杰索朗交谈起来,纷纷觉得很惊奇。

婆郎是惊奇汪觉土司竟然也会说汉语,而赤普则是惊讶自家主子竟然会和情敌说话!

只听得仁青诺布又问:“没你蠢。”

达杰索朗一边嘴角点点勾起,一边不满的看着他。

仁青诺布面无表情,完全是拿赶人的目光。这个骚包说要帮忙寻找活佛转世,完全是在说说而已,空占人手不干实事。他绝对不能失去梅朵,而眼前这个骚包则是巴不得立刻就将梅朵带走。要让他信这个骚包会好好干活,还不如先相信天上会下母猪。

两人对视良久,仁青诺布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冷道:“梅朵会留在我身边的。”

“哦?”达杰索朗接口,“跟着你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傻子二少爷?”

仁青诺布转身便走。

达杰索朗嘿笑两声,虽然不看仁青诺布的背影,但是却朝他的背影举起了茶杯:“谢二少爷,这些茶杯我很喜欢。”

闻言,仁青诺布立刻扭身,又摆着一张阎王爷的冷脸到达杰索朗面前,毫不可以的一劈手夺下了茶杯,然后将茶桌上面放的所有属于他买给梅朵的东西端走。

可恶,让这个家伙碰了,他要亲自好好洗一洗!

达杰索朗继续靠在椅子上,继续冷笑。

等到仁青诺布进了房间,将房门狠狠的一闭后,达杰索朗的脸上才没了欠扁的笑容。

看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又转而看向仁青诺布隔壁同样紧闭的房门。梅朵已经前去东求寺住了那么久,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不简单,那么去东求寺也必定不会是单纯的目的,想必这段日子已经安排好了什么吧。

恐怕,寻不寻活佛转世都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找不到天生的,那么人为的可是一抓一大把。

麦其官寨西边,天珠湖。

四周的树林草丛中到处都是东求寺喇嘛的身影。

这天珠湖因为像是一颗被上天遗弃的宝珠而得名,不过因为地势较偏,很多本地的麦其家的人都不会知道它的存在,是以当梅朵说出了这个湖泊的存在后,箐河喇嘛是那样的相信真的就是梅朵梦到的。其实梅朵的人已经不知道把这周围打探了有多详细。

大热天的,喇嘛们埋伏在隐蔽的地方,浑身都躁得发痒。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气温渐凉,太阳已经越来越西斜,眼看着就要与山尖接触。

喇嘛们纷纷感到胜利在望。

“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是呀是呀,这么一天天的在这里耗着真不是个事。”

“也不知道箐河师父是怎么知道活佛大人的转世会在这里出现的。”

“应该是打卦吧,箐河师父功德无量,必定是佛祖有所指示。”

“真是佛祖指示就好,我们再安心的守候一段日子罢。”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就住在他们有些泄气,打算赶快将今天耗完好回寺院休息的时候,突然不知哪位师兄弟大叫了一声:“你们看,有人来了!”

说也奇怪,他们在这里守候了这么多天,就没有见到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就更别说是身骑白马的人了。

一听到有人来,大家纷纷瞩目远眺。

哪里,哪里?

就这样向远方一望,果然,西边就在太阳落山的方向竟然出现了两个人!

喇嘛们带着惊喜的目光远远看去,见到竟然从太阳的中间从出来了两个人!

定睛一看,因为是红火的太阳给那二人当得背景,所以显得格外的壮阔与不可思议。等到来人缓缓打马走到了湖边,随性的让马凑到湖边喝水。

遥遥望去,虽然现实的太阳是正下西落,但是湖水中倒映的太阳却是正在缓缓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