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其美贡桑摇头轻哼,心情不错的道,“我今日出门忘带银两,以为公子是来买胭脂的,便想着向公子借上几两银子罢了。”

“哦,原来如此。”仁青诺布点点头,恍然。

其美贡桑暗笑,她灵机一动的借口还真是好。看这仁青公子的打扮都不像是出门不带银子的,借她几两,她明日再把人邀请到家里去,这一来二去的不就能勾搭上了?

其实其美贡桑也并不是就一眼看上了仁青诺布,一见钟情,只是这货总要比上三家,不好好挑一挑,接触多一点的男人,又怎么能保证到时候能够选到一个好人家呢?

帕桌在主子身后当木头人,因为其美贡桑的丫头一直在用两只牛眼睛蹬着帕桌,大有一种不把帕桌吓怕就不服的节奏。

这边其美贡桑说完话正美着呢,谁料那边仁青诺布在点头恍然表示明白其美贡桑搭话的原因后,一扭头,又瞅着方才他盯着的那个抹粉的姑娘了!

其美贡桑垂头带着点娇羞,还聪明的把自己最美的侧脸摆在仁青诺布一瞥眼就能看到的视线方向。但是沉默些许,却不见的回答。疑惑的抬头,却赫然发现仁青诺布已经不理会她,恢复自己的动态了!

这人!

从小到大基本上还没有被人这么光明正大无视过的其美贡桑羞恼起来。

方才是忽视她,她忍了,毕竟是不经意的,是不主观的,是不故意的,可是现在这样的无视她总不是无意的了吧?明明知道她在问他有没有银子借不是吗?

关于这点可真是其美贡桑冤枉仁青诺布。其美贡桑方才的话里面,可没有哪一句在说“公子,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银子”,如此,从来只听话表面意思的仁青诺布又哪里能够明白其美贡桑到底是要干啥幺蛾子?又不是什么熟悉的人,没有必要去揣摩心思。

不知道还有姑娘在自己身后用着猛烈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仁青诺布看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对这胭脂铺里面的东西大感惊奇。他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凑近柜台想要仔细看一看这都是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被无视已经够让其美贡桑憋屈,没想到仁青诺布还一抬脚走了?

“嘿……”没等其美贡桑开口,她身后的丫头倒是先哎哎了上,“小姐他敢不理会你!”

废话!这点其美贡桑当然知道。

帕桌可不敢再在这对主仆身旁待,脚跟脚的随仁青诺布往前走了几步。

被丫头无意间讽了一下,其美贡桑咽不下这口气。不行,不把她这靓丽的身影装进这个男人的眼里,她还就不走了!

虽然这男人长得俊,但也不是了不起的事,追她的草原小伙子一抓一大把,只是她偏爱汉人男子罢了。这男人既然是藏人,就该知道他自己的长相在同龄的藏族小伙子里面是个什么水平。她肯主动和他搭话就该是磕头谢佛祖的赐福了,竟然还不理她?

不服气的其美贡桑当下便是一声又唤仁青诺布道:“公子,不过是想让你借我几两银子买胭脂,不借就不借,话也不说就走是什么意思?”

其美贡桑提高了的嗓门让胭脂铺里的人全都侧目。

她是从小受瞩目受惯了,哪里怕得了这种场面,而仁青诺布对这种场面自然也是游刃有余,当下竟然也能让围观群人安稳的看一场好戏来。

众人从其美贡桑的话里就估摸的猜出了八成意思,顿时议论纷纷。

“这男人也太小气,别人向他借银子就连话都不回。”

“对这么美的一个姑娘也这么狠心,脑袋被驴踢了吧?”接近真相。

“不过这姑娘也大气嘿,几两银子都敢借,买胭脂哪里用得了几两银子,别是特意在这里借银子骗人的吧?”有想法,编剧人才!

众人的讨论声其美贡桑自然不会细细去听,她专注的盯着仁青诺布,等着解释。

仁青诺布回头:“恩?”

“……”

其美贡桑双眉紧了紧,这“恩”是什么意思,不会是刚才她的话他没听清吧?

心怒。这么吵闹,别人都听见了,为什么就他没听见?那么长的话,她为什么要再说第二遍!

看其美贡桑不说话,仁青诺布也皱眉,相当迷惑怎么又不说话了。

着实是三次误会了仁青诺布,仁青诺布确实是听见她的声音但是没有听见确切的都说了什么。

仁青诺布可是很有专注力的人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可做不来。

可不听他都问了“恩”吗,有事就再说一遍呗。

三个误会让其美贡桑当下心中恼怒。看仁青诺布那张脸也不是英俊的脸,反而欠扁至极。

愤愤道:“小气鬼,连几两银子都不舍得借还想来这里买胭脂?呵,我看跟你的姑娘恐怕也用不上胭脂这东西吧,从地上捡两块流娃抹抹算了!”

其美贡桑也是个敢爱敢恨的主儿,前一秒看仁青诺布还顺眼呢,淑女的像一江春水,否认人家有心爱的姑娘;这一刻见仁青诺布丑陋,马上就明讥暗讽,连刚才还不存在的心爱姑娘都拿出来糟蹋糟蹋。

听见其美贡桑带有侮辱的话,仁青诺布的脸色就像瞬间乌云密布的天,一下便沉了下来。

梅朵当然用不上胭脂这种东西,可是也用不上流娃!

眼前的女子真是让人厌恶。

原来还是陌生的二人,立刻变成相看两生厌。

仁青诺布怒视其美贡桑:“想必姑娘便是用的流娃吧,真是合适。”

众人看向仁青诺布的目光立刻转向其美贡桑,虽然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姑娘都多美,不过还是纷纷在脑海中给涂鸦上磨了牛粪的形象,顿时,场面大寂,一个个在心中暗自憋笑。

“你!”其美贡桑没有想到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男人竟然会用这样机灵的话说她,一时气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巧妙的反驳,只能吼着嗓门骂道,“你才合适呢,你和你心爱的姑娘都何时!”你们全家都合适!

碧池。

仁青诺布鼻哼:“可不敢跟姑娘抢东西。”

说完,扭头不愿意再与其美贡桑有所交谈,而是凑近柜台,将他刚才看见别人用过的胭脂水粉大拿特拿。

梅朵就算是用不上,见见也好。

想着梅朵估计没有见过这些汉人姑娘家的玩意儿,本来还没有购买心思的仁青诺布倒是买了起来。总不能来打箭炉一趟却没有给梅朵带东西回去吧。

“这个,这个,这个……”

其美贡桑就在仁青诺布身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讽刺她的男人一转身就去扫荡柜台了。

好一会儿仁青诺布买完后,结账走人。

见其美贡桑还在,错过身边时,依然不客气的道:“我心爱的姑娘也就只能用用这些东西了。”

话音落,人已经跨出了胭脂铺的大门。

其美贡桑在后面气得满面通红,紧紧盯着仁青诺布的背影,恨得想大叫!

她为什么刚才不立刻走,为什么还要给这家伙一个侮辱她的机会!

她的丫头有点怯怯的站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给自家小姐面子的人呢。

“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教训!”其美贡桑狠狠跺脚,“看什么看,买你们的流娃去!”

买胭脂的众人纷纷赶忙背身,不敢再扔一个眼神到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姑娘身上。

和人吵了一架,仁青诺布莫名的觉得有些神清气爽。

啊,看俩是这段日子太压抑了,这叫宣泄疗法。

等走得离胭脂铺好些距离后,帕桌才在后面兴奋的叫道:“主子你刚才好厉害,你看那个姑娘的脸都给气歪了!”虽然帕桌怜香惜玉的很是心疼吧。

仁青诺布转头,蹙眉,打手势:“你能听懂?”

刚才他和那姑娘吵架都是汉话,好些在场的汉人都听不懂他们这些蹩脚的汉话,帕桌能听懂?

帕桌:“听不懂。”

仁青:“……”

“嘿嘿,猜的嘛,看那姑娘吼得那么大声就知道肯定在骂主子你嘛!”帕桌嘿嘿笑道,对自己的聪敏感到骄傲。不过说完感觉到有个词不对劲……

恩……骂?

撇嘴,啥,敢骂他家主子,什么人?

真是粗神经。

看帕桌这反应仁青诺布就知道他这个下人是什么水平了,不再多说,扭头向药铺回去。

也不知道王大夫和朗日去买药要买多久。

到了药铺门口没见王大夫和朗日的身影,看样子是还没有买完出来。仁青诺布也没有进药铺的心思,干脆就和帕桌两人在药铺旁边随便转悠看着。

药铺所在的位置不偏僻,毕竟是要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因此这条街本身也是热闹的街道。卖什么的铺子都有,摆什么样的摊也都有,人来人往,也可不是草原上能够看到的场面。

交易。

草原上可没有交易和市场的生存地,最初始的自给自足。

看了一会儿,药铺边上有个比较冷清的小摊吸引了仁青诺布的目光。

这个小摊只是一张简单的小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签筒,就像是佛堂里面的签筒,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嗯,像是占卜用的。

小摊的后面坐着一个头戴青色圆帽,溜着一撮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男人很瘦很小,身上的服装也是仁青诺布感到陌生的。

扭头看向小摊旁边的布幡,上面有三个大字:神算子!

恩……

仁青诺布看着这三个字想了想,这是……喇嘛?

仁青诺布没见过,很明显,这是一个江湖骗子……呃,咳咳,这是一个道士,一个半仙。

药铺旁边摆这个摊,目的很明显了,就是要借着病人家属焦急不安担忧关心的心情,好好的应病人家属们的请求,为病人的凶吉算上一卦。

不过,基本上都会讲好听的听。

毕竟,赚钱嘛。

第一次见到算卦摊的仁青诺布和帕桌都很好奇,双双凑了上去。其实要让旁边的小贩们说,肯定就不会让仁青诺布和帕桌两人上前,因为小贩们知道,算卦的这个老头子不招人待见,不会说话。

来往药店的几乎都是家里面有人生病的,算个卦无非都是想听点让人心里放心、不那么担忧的话,可是这个老头简直是“算”到了什么说什么,半个拐弯含蓄都不知道的。渐渐的,这生意也就冷落了下来。

其实老头算卦还是很准的,基本上他说会好的病人没有哪一个会一病不起,而他说这病就得要了命的病人,也没有哪一个就会免于沉睡于地底的下场。

家里面有病人好了的家属会把病好这账算在药上面,算在大夫身上,甚至也会算到菩萨佛祖身上,独独不会算到一个算卦的老头子身上。可是家里面的病人要是最后真的病重而亡,家属们往往会把这账给算到药店旁边算卦的这个老头子嘴上,认为是这个老头子把自家的人给咒死的。

生意不冷落才怪。

药店旁边卖烤红薯的一天忙活下来都比这算卦的老头挣得多,也不知道这老头都是靠什么过活。

不过,人家是半仙嘛,算一算,变个银子出来不轻松多了。

小贩们私下里聊天,每每都会这样说。

如今见到仁青诺布上前,旁边的两个小贩凑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