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夕即使是知道了仁青诺布的身份,也没有用“奴婢”一词来自称,这其中必有猫腻。

待服侍完仁青诺布洗漱躺下休息后,薇夕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到外间的软榻上躺下休息。仁青诺布在里屋的**躺着,不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听着屋外安安静静的风刮树叶唰唰声,呼吸着空气中带着点灰尘的冷清气息,薇夕将身上的薄毡子略略往上面拉了拉。

她很感谢老爷能给她这次机会,真的。服侍老爷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以来也颇受老爷的照顾,但这是薇夕第一次心中难以抑制的产生感动发热的情绪。

她从来没有向老爷说过对仁青公子那微薄的心思,但是却没想到老爷竟然也一直将她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老爷对仁青公子的欣赏是她们这些下人都能看出来的,她们这些当丫鬟的闲时聊天时就议论过老爷会不会送个丫头给仁青公子,而在每每这样的讨论中,她的可能性无疑是最大的。

她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有多么在意,但是自从知道了仁青公子的身份,她便开始思索起来嫁到草原来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要嫁到藏族来,老爷肯定会为她在皇上那里申请一个品阶下来,好风风光光的嫁到麦其家。一个由皇上赐予的品阶,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呀。

“呼……”

薇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未来的事情她不知道,但现在从老爷的态度来看,是鼓励她与仁青公子多接触的。既然如此那就多多接触吧,毕竟,这个仁青公子看起来倒还是一个让她挺有好感的人呢。

下午时分,严青带着王大夫奉周瑛的命令来给仁青诺布看病,又开了一副比较详细的药方。

经过一中午的休息,帕桌也恢复了活力跟着朗日一同过来。打量了一下王大夫开得药方,仁青诺布不想再麻烦周瑛手下的人,再加上还是想出去探查探查鸦片烟的消息,便主动向王大夫提出自己带人出去买药。

周瑛在旁边听着,本来还觉得仁青诺布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出门为宜,但是一看这从驿馆跟过来的下人还真没几个,在征得了王大夫的同意之后,点头答应。

王大夫向仁青诺布交待道:“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公子出门还是穿厚些,正巧老夫无事,跟着公子一同去买药吧,省得公子被这里人欺生。”

要说买药,当然还是带着一个水平高的大夫前去让人放心。

仁青诺布点头答应。周瑛受德格土司的邀请,会到打箭炉的其他风景区转一转,毕竟找鸦片烟的事情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肯定没有仁青诺布自己焦急。

有了朗日和帕桌,薇夕要是再跟着仁青诺布肯定就会显得多余,于是薇夕又回到老爷的身后跟着,但是绿袖却没有回归。

绿袖眼中暗藏不舍的偷偷瞥着仁青诺布,薇夕倒是敏感的察觉出来了绿袖的眼神,在跟着老爷出了门后,悄悄凑到了绿袖的耳边轻轻告诫道:“仁青公子不是普通人,绿袖你还是放下你那点小心思吧,咱们和仁青公子终归不是一族,日后也是要回到京城嫁人过活。你现在把心都落到仁青公子身上,往后可怎么熬?”

心思本来就极乱的绿袖突然听到薇夕在她耳边说这些话,心里突突一挑,扭头带着点畏惧的看着薇夕。

看到薇夕那满满都是关怀的眼睛,不知怎的,绿袖感觉周遭吹过一阵冷风,赶忙胡乱的应了两声,然后放慢步子跟在了薇夕的身后。

视线里面没有了绿袖,薇夕也没回头再看,只是那双原本满是对小姐妹担心和关爱的眸子一睁一闭之后全然只剩下冷清。

扭首,跟着老爷上了马车。

将德格土司和周瑛都送走,仁青诺布遵从医嘱又往身上加了一层青黑色的长披风,在温润秀丽的气质上更添了一分尊贵。

四人跨德格土司的府邸而出,顺着府中小厮所指的方向往药店的地方前去。

打箭炉的热闹不是只聚集在茶市马市上面的,过了德格土司府邸周边后,沿途街边摆满了叫卖货物的小商小贩,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只是能够很明显的发现,在这里开店的一般都是中原风格,是用来吸引外族买家的。

找到了药店,王大夫便让仁青诺布三人可以在周围转转,他进去抓药便好。仁青诺布细心的吩咐朗日跟上去,负责掏钱。

带着帕桌在药店周围转了转,忽然看见一家有许多女子进进出出的小店,抬头看招牌:胭脂铺。

胭脂铺?

仁青诺布微微蹙眉,卖什么的?

虽然只见是许多女子进出,但也间或的能够看到男子陪同,想必不是女子专属店铺。

想了想,带着帕桌抬脚便进。

这胭脂店铺不大,货物也多,再加上来往的人不少,进入以后倒还能感受到些许拥挤。不过拥挤不拥挤的不要紧,仁青诺布往旁边一瞧,便看了出来这家铺子是卖什么的。

那边有个姑娘拉着情郎,向货郎要了一份樱红色的胭脂,对着镜子微微的涂抹几下,只见眨眼间便变得人比花娇,两个脸蛋微微泛着浅粉,看起来软软嫩嫩,只瞧得她的情郎两眼瞪直。

“好看吗?”软糯的声音带着点撒娇意味问道。

“买下来!”情郎也不犹豫,大手一挥,除了这个颜色再拿几个颜色!

仁青诺布觉得这一幕令人“叹为观止”。

那装着奇怪颜色东西的小盒神奇,带给姑娘的变化神奇,让那男子脑子发热的效果更神奇!

再一扭头,又瞧得那边有个藏族的小伙子看着手上的几张红纸紧皱了眉头。身边的货郎滔滔不绝的在给他介绍着“这个颜色亮”“这个颜色艳,抹在嘴巴上一定好看”!

唔,看来又是一样神奇的东西呢。

除了这两样神奇的东西外,还有无数的小盒摆在货架上,仁青诺布左张右望的看着其他人的摆弄。

他身边的帕桌有点不忠诚,不仅没有跟着主子左张右望,反而还死死的盯着某一个正在柜台前面看胭脂的姑娘瞧。

突然那姑娘一个回首,惊了帕桌一跳!

不过,帕桌也不是什么害羞的妹纸,惊了一下后,就一咧大嘴回给姑娘一个大笑,倒是让对面的姑娘吃一惊。

只见得那姑娘微微吃惊后,又垂首以手掩嘴两眼弯弯的浅笑起来。这笑映在帕桌的眼里,美得就像一幅画。

那姑娘穿得是汉人的服饰,一身藕粉色的衣裙简单而纯美,悠长秀发简单挽髻长长披下,更衬得端庄秀美。

帕桌看那姑娘的脸,认为这张脸长得有点意思。

藏族的姑娘多是圆脸、国字脸,发际线略高,眉形多是三角形和弓形,眼睛大的不多,鼻骨略高,鼻子较尖,嘴唇微厚,下巴往往圆润。

而眼前的这个姑娘,帕桌一眼便可以看出来是名藏族姑娘,因为她的鼻高脸圆,可是却有着一股不同于一般藏姑娘的美。等到细细观看之后,帕桌觉得,应该是这姑娘眼大脸小嘴唇微薄的原因。

有着周瑛老爷队伍里面,那几个丫鬟的模样呢。

被帕桌欣赏的姑娘身后跟着个丫头,见得自家小姐笑便凑上前去问,顺着小姐的手看到了直直往这边盯的帕桌。

那丫头可没有她家小姐这般美貌,一个挑眉狠狠瞪帕桌一眼,帕桌撇撇嘴,移开视线。

“小姐,那家伙肯定是个登徒子!”小丫头在小姐耳边恨恨道。

可是她家小姐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是还是朝帕桌那边看。小丫头还奇怪小姐怎么还盯着登徒子看呢,再顺着小姐的视线一瞧,赫然发现原来小姐盯着看的不是那登徒子,而是登徒子身前一个身高体瘦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似乎是第一次来这里,对铺子很陌生,慢慢的扭头看着其他人看胭脂的动作。

小丫头细细敲了敲,发现这男子真是着实出众。

其实不止是这个小丫头和她家小姐,仁青诺布在铺子里面什么也不买光是看的动作引起了好多人的注意。光看不买不算什么引人注目的事,关键是这个人长得帅,勾着人的眼睛往那边瞅呀。

无论是那俊俏的相貌还是身上的打扮,都能让人看出来这男子不是普通人。再一想到这男子在这铺子里面干站着手足无措,大家就难免会料想到八成是这男子第一次来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买胭脂,但是却无从下手。

在众人善意的看着仁青诺布时,被帕桌一直盯着瞧的姑娘倒是主动向仁青诺布身旁靠了过去。

感到有人靠近,帕桌往旁边挪了两步,但是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貌美女子后,脚底下立刻扎下钉子,不再移动分毫。

以为是美丽姑娘来找他搭话,正要得意刚才他那一笑倾城威力太大呢,谁料姑娘一张口,却是向着仁青诺布问了过去:“敢问公子是想要挑胭脂吗?”

温软如水一般的声音一下便征服了帕桌和周边的其他男子。只是当事人仁青诺布先生,像是没听见一样,还看着旁边的某个姑娘擦粉。

“敢问公子是想要挑胭脂吗?”

温软如水一般的声音一下便征服了帕桌和周边的其他男子。只是当事人仁青诺布先生,像是没听见一样,还看着旁边的某个姑娘擦粉。

帕桌不知这女人的举动是何意,不敢打扰自家主子。

而这姑娘见得自己出声竟然没有引得眼前男子的注意,当下心中有些尴尬,不过却未见得她就此退却,而是大胆的伸手抚上了仁青诺布放在身侧的胳臂,在仁青诺布的小胳膊上面轻轻拍了拍。

用未变得些许音调的声音说:“公子,公子是在挑胭脂吗?”

虽然说“挑胭脂”这个行为实在不是其美贡桑心里原意接受的想法,因为那样就意味着眼前这个英俊出众的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不过其美贡桑可不会在意那些。

有心上人怎样,没有心上人又怎样,反正最后都会是她的人,只要她愿意。

直到被人拍了胳膊,心思不在身边的仁青诺布才听到有陌生人在对她说话。

扭头,看到一个相貌姣好的陌生姑娘圆着水润的眸子望他,不禁疑惑:“姑娘是在对我说话?”

此问是必须的,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搭话,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奇怪。

其美贡桑并没有对仁青诺布的忽视表示不悦,而是大方的展示了她甜美的笑容,点头第三次问出了她的问题:“是的,我是问公子你在挑选胭脂吗?”

面对一个完全自来熟的姑娘,仁青诺布当然不会给人难堪。实话实说的摇头道:“不,我是想看一看这家铺子在买什么,我并不了解。”

不是来给心爱的姑娘买胭脂的?

这个回答让其美贡桑的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在愈发甜美亲切的同时张口便自我介绍道:“公子我叫其美贡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只是凭借着仁青诺布不是来买胭脂的便兀自断定仁青诺布没有心爱的姑娘,当机立断的赶忙进行自我介绍,从这点上便可以看出,其美贡桑也是个分得清形势、头脑清明的姑娘。

仁青诺布稍怔,但依然很客气的道:“我叫仁青诺布。”

得知仁青诺布的名字其美贡桑很高兴,而下一刻她便又听到仁青诺布带着疑惑的问话:“不知姑娘还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