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暗淡多云的日子,太阳躲在云层里总不露面,曼尼亚的地面上阴沉沉,带著些许的压抑气氛。不过天气的不识相,并未影响好奇而身心轻松的人们跑往国王广场看热闹。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昨天破城而入的猛虎军团,除了徵用少量民房作为部队驻扎的临时军营外,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扰民事件。进城的兵士们的模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都是普通人的样子,金色的头盔下大多数长著年轻农夫、牧民常见的那种黝黑脸庞。军官和士兵说话办事都讲究礼貌,比原先霸道的本族城防军要和气多了,一些大胆的市民甚至敢于主动与这些兵哥搭讪。昨晚上,纽卡尔等人举办的灯会等庆祝活动,刻意营造喜庆祥和的气氛,突显和平与复兴的主题,更是彻底扫除了市民们的戒心。

上一晚热热闹闹,人流如织的国王广场,今天上午仍然人头涌涌,挤满了从城内各处赶来观看庆典仪式的民众。

军乐队奏响了嘹亮的号角,丹西一行人出现在广场中心的高台上。

这座高台又称荣誉台,是历代闪特国王进行分封授勋、庆典祭礼、出征迎归等活动的专用高台,气派而庄严,与整个庆典活动非常协调。唯一有些扎眼的是高台前的一排断头铡刀,似乎被某种力量硬塞进来,在这隆重热烈的庆典中兀自散发著杀气。

仪式的主持人是市民们熟悉的原行政长官纽卡尔。在他完成了长时间的镶著金边、裹著绣缎、充满溢美之辞的演说后,丹西才在军民们的欢呼声中走上了前台。

按道理,这篇演说应该由丹西本人来做,不过一来丹西相当厌恶这种流于形式的东西,二来他自忖照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即使勉强念完演说辞,也难以达到最佳效果,倘若让市民们看出自己身体不佳的话,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乾脆将这种荣誉让给新加入猛虎自治领的纽卡尔,既避免风险,又笼络部下,而他自己,自然另外有办法给这些新臣民们留下无法磨灭的深刻印象。

在亲卫部队用人墙组成的隔离线外,无数的市民都翘著脖子,仰望看台,想要亲眼看看这位全大陆的焦点人物,被各种自相矛盾的传闻所环绕的新领主。

经过早晨的推拿按摩、湿毛巾的热敷,此刻的丹西看上去精神抖擞,刻意修饰的笑容已经牢牢地挂在了他的脸上。

丹西的话非常简约,他首先宣布了新的行政区划,成立沃原郡,分别由马特和库巴出任军政最高首领。曼尼亚城不仅是沃原郡的新首府,而且将成为猛虎自治领的第二首都,在政治、商业、税收等各方面的优惠政策都比照首都巨木堡执行。

对于切身利益方面得到的收获,市民们再次以雷鸣般的欢呼来回应领主的善行。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任命、授勋和奖赏仪式,纽卡尔、坎塔等新归附的降将,别亚等一干旧将,依次走上高台,以君臣之礼接受丹西授予的任命状、勋章和其他礼品。文官们得到的礼品是一册金箔制的“猛虎自治领法典”,武将们得到的是武器圣地黑岩城特制的上品银制宝剑——吹锋寒。

仪式中也可以看出丹西对下属刻意笼络,每一个文官武将上台后,丹西都先执著他的手一起接受民众的欢呼,在高台下,有大嗓门的礼仪官大声宣读该人的政绩或军功,还有一些兵士向下面的民众分发介绍此人事迹的小册子。在这种场合下,即使政坛军界的老手,也身不由己地会生出自豪与感激之情。

待到有些程式化的仪式结束后,人们开始领教这位善良领主的另一面。随著他的手一挥,纽伯里、纽那提、佩罗等人的头颅被端出来示众,后面则是维塞斯、朗里奇、萨布罗贡等一众囚犯。礼仪官和兵士们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宣读这些人的罪状,分发揭露其罪行劣迹的文书公告。叛国者、内奸、沃萨间谍等罪名被合适地安放到这些人头上,他们在民众的谴责与咒骂声中被推上了断头台。

对于朗里奇这个棘手人物,丹西送给他的罪名是——“无耻的骗子,蛮族的走狗”。为了增强说服力,丹西还请了几位普通市民上台,让朗里奇表演舔靴子等种种耍狗把戏。

“纽伯里和蛮族首领戈勃特炮制的一出惊世大骗局!”丹西将手指向趴在地上傻笑的朗里奇:“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国王,这就是大英雄朗托的后裔吗?!”

“该死的蛮族狗!”

“杀了这个骗子!”

市民们的愤怒情绪被调集起来了,咒骂声此起彼伏。而丹西自然谦逊地接受大家的要求,顺乎民意地处决了这位“伪王子”。

可怜的朗里奇,直到死前仍在傻笑著,在含混不清的“糖,棒棒糖!”的吟鸣声中血溅铡刀。

冷酷的杀头祭旗仪式后,就是宏大的阅兵典礼了。这一次阅兵绝对称得上罕见,并成为市民们多日津津乐道的话题。

阅兵式的规模非常大,城内的各处军队都于指定地点集结,总人数超过了二十万。各路大军依次穿越城内的主要街道通过荣誉台,经过荣誉台时,所有兵将一律右摆头颅,高举武器,向全身铠甲的丹西致意,高呼——“猛虎自治领万岁!消灭蛮族,保卫家乡!”的口号。

虽然说队伍的整齐性、游行的观赏性远比不上正式的仪仗队,但这些都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呐喊,其气势之盛,远非仪仗部队能比。

游行阅兵的先头部队绕城内主街道雄赳赳、气昂昂地转了一圈后,从南门走出曼尼亚城,直接沿王都大道开往死亡峡谷,奔赴血腥的战场!

由于丹西的重骑兵亲卫纵队昨日一战损失惨重,因而走在队伍的前段提前赶往固原堡休整。在今天这个抖威风的日子里,丹西选中暴熊军团和自己一起唱压轴戏。

如此多的军队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才能检阅完毕,当暴熊军团五万战士组成的队伍最后来到看台前,已快到傍晚时分了。丹西在接受了熊族武士们“吧呀!吧呀!”的欢呼后,走下高台,跃上虎背,亲自带领这一支队伍前进,杀奔战场而去。

为丹西的征伐立过大功的熊族武士,在丹西的授意下也大大改善了装备。由于熊族人讨厌沉笨的重甲,丹西派人给他们特意设计了加大号轻便锁甲,披挂在他们巨大的身躯上。熊族人手中的巨斧,也从原来砍人砍树的军民两用型,改成了由黑岩城武器坊特意用优质钢炼出来的大号精品,更加锐利也更加趁手。

领头的是骑在猛虎上的丹西,身后跟随著五万身材如熊一般壮实魁梧,举著如林的开山巨斧,充满野性地喊叫著的熊族武士。如此的场面、如此的军威,曼尼亚市民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兵强马壮,无敌之师”这几个字,经由新领主的形体语言,深深地刻进了市民们的脑海中,也将整个阅兵兼出征仪式推向了**!

由于丹西对死亡峡谷一役实行了严格的消息封锁,震撼于丹西军威的曼尼亚的市民们自然不会想到,他们心目中的这支“无敌之师”,正在前线经受著游牧联军的煎熬与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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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阅兵仪式尚在热烈进行的时候,身材不亚于熊族武士的凯鲁,习惯性地双手抱胸,立于卧马亭前观看天边如潮水般朝破蛮冈方向涌来的游牧联军。

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凯鲁无论在防备还是心理上都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真要感谢那位前无古人的闪特大英雄朗托,他在百余年前扎下的营寨石垒,有不少到今天仍然留存并继续发挥效用。这大大减轻了防御体系的作业量,加快了工作进度,使得将士们能在短时间内构筑起令凯鲁相当满意的防御工事。

更令人叫绝的是,这位伟大的统帅当年的布阵与凯鲁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采用三三成九的方型防御体系。这种阵形似方实圆,位居中心的主将本阵策应四面八方,不怕对方围攻,运转顺畅的话,指挥全军如若一人。此外,它突出的四边棱角,也隐含著反击的余力。

“敌人过来了。”曾参加过对游牧联军作战的鲁西尔给凯鲁介绍著:“东边那些头上插著羽毛的就是戈勃特的嫡系部队沃萨人,西面那些戴著狼头形帽子的就是草原另一大族胡狼人,正面是好几族的合军。那支全军戴著饿鬼似的面具的是蒂奇斯人,他们非常残暴,听说现在还残存著杀死战俘吃人肉的传统;那些头上缠著黑布,全身黑装,连脸都抹成漆黑的是格立西人;那一群赤著膀子,用整块羊皮扎在腰间的是古雷托人……”

“这帮混蛋们硬碰硬的攻坚能力不行。”头上缠著绷带的罗格在旁边说道:“不过他们用火使毒很叫人头痛。幸好咱们山头上这里有一条小溪流出,凯鲁,得叫战士们用桶多装些水备用。”

本来凯鲁安排罗格卧床休息,但他根本不听,一定要跑过来参与今日的战斗,复仇雪耻。

在昨日的血战中,罗格率军于死亡峡谷跟沃萨人交过手,多少瞭解到对方的一些战法,既领教了他们的厉害,也看出了他们的一些缺点。正所谓医者不能自医,一个人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而旁人却往往能迅速作出客观的判断。

戈勃特在为自己民族在步战能力方面取得的长足进步以及远超草原其他民族的状况自豪的时候,罗格却一眼看出,对方在这方面的水平,较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猛虎军团重步兵,仍然要差老大一截。

“嗯,罗格的建议很好。”凯鲁应允道,赶忙吩咐士兵们取水装桶,置于阵地后备用。

“倘若能下场雨,蛮子们的火箭和毒烟就没法派上用场。”下完命令后,凯鲁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天。

“可就得指望上帝的垂青了。”鲁西尔也下意识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气。

“听天由命吧!”罗格狠声道:“我已经到鬼门关转了一遭,再死一回,我熟门熟路,故地重游,也没什么可惧的了!”

“兄弟,你是熟人,我可是生客呀。”凯鲁拍拍嗔忿塞满胸臆的老伙伴的肩膀:“可千万别抛开我独自上路。要活咱一同活,要死咱结伴游!”

鲁西尔也伸出手来:“两位将军别推,我有两个弟弟都死在蛮族的铁蹄下,今天这誓约,无论如何算上我一个!”

三人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在决战前夕的生死关头,猛虎军团先锋部队的几位战将同仇敌忾,抛开一切杂念,凝成了一团坚不可摧的指挥核心!

游牧民族本来就习惯于宽正面,大纵深的松散式推进,加上人数多出凯鲁守军的数倍,放眼眺去,游牧骑兵的队伍前队望不见后队,似乎无穷无尽,从远处天际不断地开过来,汇集在凯鲁的阵地周围。

破蛮冈下蛮兵们越聚越多,彷彿是由人与马构成的汪洋大海,将破蛮冈这块孤零零的礁石小岛围个水泄不通。

飞奔而来的游牧骑兵们并没有马上发动进攻,他们在破蛮冈四面八方的弓箭射程以外止住马步,等候总攻命令的到来。

热情奔放的草原民族,从来不喜欢掩饰自己的感情。新近获得大胜的蛮兵们士气是异常的高,虽然在作战区域外待命,但他们并不是老实地待著。

将士们牵动缰绳,在战马上作出各种高难度的花样动作,各种民族的语言发出挑衅的呐喊:“呼呵!”、“咕咳!”、“呜拉!”……

眼下的形势真可用岌岌可危来形容,它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即将咆哮著掀起惊涛骇浪,小小的破蛮冈似乎随时可能被这股强大无匹的蛮族洪流,轻易地从地图上抹去。

战前本来就是士兵们神经最为紧张的时刻,何况蛮族的声势如此浩大,敌我军力的对比看上去如此悬殊,猛虎军团将士们心理上的巨大压迫感可想而知。即令是曾出生入死的老兵们,也有不少人忍不住两股战栗,在防御工事后偷偷地擦著冷汗。

三军不可夺气!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种局势下需要的正是将领们挺身而出,树立表率。

凯鲁、罗格和鲁西尔分头跑到各处前沿阵地巡视,咆哮著、呼喊著,鼓舞底下将士们的士气和斗志,而他们的口号也多少反映出自己性格。

“宁在地狱做鬼,不给蛮族当狗!”罗格义愤填膺,准备誓死一战。

“破蛮冈是闪特的圣地,蛮族的死地!朗托大英雄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军再创辉煌!”凯鲁用迷信加固将士们的信心。

“杀死戈勃特,赏金币十万,立升将军之衔!”鲁西尔力图激起贪欲以压倒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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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贝叶哪!上车来吧!”

丹西在阅兵游行时意气风发,频频向老百姓招手示意,以一副踌躇满志,即便铁打的江山我照样要抢过来,不可一世的神态,接受著市民们的欢呼。

可出了城门不久,他老哥立马就钻进了舒适的马车里,抱著烧得正旺的火炉子闭目养神。

知道这火窟滋味难熬,可有事又不得不说,贝叶从“小不点”背上下来,也顾不得君臣礼节,将丝绸衫子脱掉,光著膀子就爬上了马车。

“呵呵,贝叶老弟呀。”丹西看著瘦骨嶙峋的贝叶,不由笑出声来:“那群蛮夫武将整天袒腹卖肉,夸耀自己的勇武,怎么连你也传染上这毛病了?”

“羽扇纶巾加赤膊上阵,”贝叶笑著摇动手里的鹅毛扇:“我可是文武双全哪!”

这种鹅毛扇传自远东帝国,据说为远东帝国某一朝代一位神话般的谋士最喜爱之饰物,为后世许多读书人所效仿。可惜同样是鹅毛作成的扇子,前人扇出来的是锦囊妙计,后人却大多扇出一堆笑话百出,臭不可闻的垃圾计谋。食古不化,必遭惩罚,这个道理通过一把小扇子也折射了出来。

进入曼尼亚后的贝叶,因心情不错,在市集上看到这种异国饰物,顺手也买了一把,揣在身边冒充古雅。

贝叶多年来一直郁郁难以得志,连连跳槽易主,却总是功败垂成,无法舒展抱负与才华。今趟跟著丹西闯荡,又险些中途抛锚熄火,把小命丢掉,是福将别亚拉了他一把才站稳立住了。

“踏破坎坷路,终上金光道。”谁曾想,曼尼亚城外的险境竟成为上帝对这个瘦矮个最后的一道考验,荣获“猴精”雅号的贝叶从此踏上了飞黄腾达的仕途生涯。

丹西瞟了一眼这个鸦片鬼模样的贝叶,更加忍俊不禁:“贝叶呀,要不是你那地瓜乾似的脑袋里还有点料,我看你就跟里描写的宫廷弄臣绝无二致了。”

“嘿嘿,领主闲时看打发时光,属下却喜欢读些野史趣闻度日。昨晚回去草拟了公告后,属下翻来覆去楞睡不著觉,乾脆跑到王宫藏书室里随便翻著书看。不曾想,却找到了这两本书,令属下越看越兴奋,不仅睡意全消,而且到这会了还神采奕奕哩!”

丹西疑惑地接过贝叶递过来的两册薄书,随便地翻看起来。一本是流传甚广的“大英雄朗托陛下之传奇”,记载朗托一生的光辉事迹。一本叫做“懒散游记”是一个佚名吟游诗人写,记录他到大陆各处游历,遇到听到的各种趣事逸闻,内容荒诞不经,可信度颇低,读者想必很少。

丹西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通:“搞什么鬼?在这两本幼儿读物里,你又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您看这两章,我用红笔特地标出的部分。”贝叶凑过来,详细地解释起来:“闪特开国英雄朗托率军二十万迎战两倍于己的蛮族大军,行至破蛮冈时因爱驹卧倒不起,选定此处为战场。在防御大师冯?李维的协助下,坚守阵地三月余,打退敌军无数次进攻。随后蛮族军内突然爆发大规模马瘟,朗托陛下抓住战机,趁势反攻,大破蛮族,一直追杀到汉诺大草原方止,回师于破蛮冈建卧马亭,立碑以示纪念。此战奠定了闪特北部百余年的和平。”

“您再看这个吟游诗人记录的一段话,说他从草原游历归来,途经破蛮冈时,马儿突然病倒卧地,只得步行回来。路上由于乾粮携带的少,只能摘野果、掘草根充腹。此人发现破蛮冈周围的野果味道怪异,草根碜牙,他猜测这里土质特殊,可能含有某些重金属成分,食后易得疾病。”

“领主,把这两本书对照起来,也许我贝叶已经解开了一个历史谜团!”

“嘿!贝叶,真有你的!”丹西顿时来了精神,扔开火炉,捧起两本“幼儿读物”一字一字地仔细看起来。

“这本破游记有多少人看过?”丹西合上书本问道。

“书的扉页有印数,才一百本,估计是这个有钱的诗人印了自娱自乐,顺便送几本给朋友。草原上的蛮子们,想来应该没有工夫也没有兴致去找这种书来读。”

“嗯。”丹西点头道:“不过还有一点不通,为何闪特军队的战马无碍,而蛮族的马匹却得了马瘟呢?”

“呵呵,领主,您未曾跟游牧民族打过仗,对于他们的战争方式并不瞭解。我曾在草原上游历了一段时间,各族的语言都懂一点,他们的风俗习惯也知道一些。这里,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和一些猜想吧!”

“蛮族打仗,素来是全民皆兵,壮年男子们在前边打仗,妇孺家属跟在后边做后勤工作,还带著大批的牲畜牧群。这是蛮族军队的一大优势,不需过于考虑后勤问题。一旦发生持久战,比如长期围城等,蛮族可以就地放牧,既保证食物供应,也保证军队的战马可以及时补充。不过,蛮子们没有想到,在大英雄朗托陛下的巧妙设计下,他们的这个巨大优势却成了致败之因。”

“走廊各国的军队不同,战马娇贵,多不是就地放牧,而是从后方运去专门的粮草。这是我军与游牧蛮族交手时的一大劣势。不过破蛮冈的大战,朗托陛下的座骑不知因何原因吃了地上的青草而生病,被陛下慧眼看出问题所在。不过陛下不动声色,以马通灵性之说巧妙掩盖,并就此扎营布阵。”

“蛮兵不知情,引军来犯。防御大师李维将军协助陛下坚守三月余,终于等到了蛮族的马匹牧群吃了周围的青草,不知是中毒还是体质下降,总之爆发了大规模马瘟。陛下肯定早有算计,趁著蛮族马瘟爆发,且未传播到本方马群的这一段时间里发起反攻。如非早有预谋,在时间上绝对难以赶得这么巧。”

“瘟疫既让蛮族失去了食物供应,又没有战马作战。在马背上纵横无敌的蛮子们成了两条腿的步兵,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被陛下的精兵杀个稀里哗啦。”

“更为可贵的是,陛下和李维将军一直没有透露此战的真正胜因,而是归功于上帝的垂青和赐福。也许他们是想利用这一方法,给自己披上一团神奇的光芒,增强民众的信心和敌人的畏惧感吧!破蛮冈地方荒凉,靠近边境,同时又因死亡峡谷里的尸骨阴气带来的恐怖传说,使得这里无人居住,从而再也没有人揭开这场带有传奇色彩大战的真正面纱。就此,我军也有了一次重演历史辉煌的绝佳良机。”

丹西已经完全坐不住了,他“蹭”地站起来,就在马车这狭小的空间里踱起步来。

好几个来回之后,丹西恢复了平静,坐下身来,摊开地图:“想再玩一遍百年前朗托大英雄玩过的把戏,附加条件也不少啊!”

丹西的手指点在句点般微小的破蛮冈上:“这第一条就是,凯鲁把破蛮冈守住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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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破蛮冈两公里以外的另一座小山头,戈勃特立于“踏雪”之上,平静地注视著眼前的战场,脸上喜忧不现,没有任何表情。

在他身后,是一个由无数鹰羽编织成的一个硕大的黑鹰状图腾,其作用类似于中央走廊正规部队的帅旗,是主帅的标志、全军的焦点。

各族首领及主要战将分列戈勃特的两旁,与大汗的平静不同,此时人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兴奋之色,眸子里闪烁著对鲜血的渴望。

鸠蛮首领则尤观看完高空侦察兵们的舞蹈后,上前汇报道:“大汗,各族勇士已经全部进入了破蛮冈周围的指定攻击区域。如何行动,请您下令!”

戈勃特并没有回答,对眼前的战场毫不在意,他的心思另有所属:“毒蛇和狼女怎么样了?”

“回大汗,赤拉维将军与卡琳尔小姐已经按预定计划行进,目前一切顺利,我族的圣鹫将为他们指引方向,护卫平安。”

“嗯。”戈勃特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季尔登过来。”

“末将在!”季尔登应声道,多年跟随戈勃特的他心里清楚,主公越是这种若无其事的神态,说明其越是存在著忧心之事。

戈勃特从豹子皮制成的袄子里抽出一枝亮闪闪的金色箭矢:“速派得力部将持金箭面见我的兄长戈列塔,命其率领草原上的后续部队赶来此处与我汇合。”

季尔登心下颇有不解,为何在此关键时刻,大汗却总是心思他顾,不过他知道,戈勃特想让人明白的事,肯定会在合适的时机跟你挑明,而他不想让人明白的时候,你也千万别去犯傻相询。

季尔登下去布置任务,戈勃特仍然没有丝毫下令总攻的意思。

性子急噪的沙利克有些忍不住了:“大汗,我军……”

戈勃特似乎没有听见,他仰望著乌云不断聚合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今天会下雨吗?”

“据我的经验,大汗,”身旁的西格尔观测了一会儿天空:“这雨是慢性子,明儿个才下得起来。但是一下起来的话,估计数天也停不了。”

戈勃特这才收回目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还等什么?赶在老天变脸前,拿下破烂冈!”

早就手痒难耐的各族首领与战将,终于等来了主帅的总攻命令,他们呼叫著纷纷趋往本族军队集结处指挥进攻。

干戈休止了百余年后,破蛮冈再度迎来了饱饮鲜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