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卡斯佩查克等人赶到时,狄龙正在皱着眉头给孔狄解释着:“你要注意的是灯笼。”

“灯笼有异常吗?”孔狄仍然非常茫然:“只有很少几盏在动,应该是巡逻队的行动呀!”

“不,注意***的闪烁频率。今夜是个几乎无风的夜晚,但是你看,左右两边的骑兵营房挂着的灯笼,却在有节奏地一闪一闪。这需要有非常好的视力和观察力,虽然很微弱,但以你的功力,应该能察觉得出。”

自小跟丹西在角斗学校练武的孔狄,武功底子相当不错,他凝心静神地去观测,果然察觉到了***的细微变化。虽然要看出这一点点差别,却是非常损耗心神。

“当人经过时,会引起气流的微小变化,而大队人马通过,则足以使气流方向改变,从而使灯笼里的焰心跳动。”狄龙解释着:“呵呵,竟然连中间的步兵营房也开始在动,鲁道夫看来是要做大买卖了。”

“可是,为什么,既不见喧哗**,也不见尘土和旗帜呢?”孔狄问道。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狄龙眯着眼睛:“没有军号,没有喧哗与马嘶,没有旗帜,没有高扬的尘土,看起来,鲁道夫是刻意想瞒过我们,偷偷集结和转移大部队。你看,集结点连火把都没有点,看来要摸黑赶路。这要是没有鬼,那就是我碰到鬼了!”

孔狄不能不叹服,狄龙连这点细微到几乎无人理会的微小变化都如此上心,从而对敌人的活动了如指掌,彷如亲眼所见一般。当然他精深的武功和不凡的心智,也是他能做如此分辨的保证。

常胜将军,自有其过人之长、独到之处。无论是丹西从浩如烟海的情报信息中去伪存真,还是狄龙的心细如发、火眼金睛,这些都是经得起考验的真本领,同样也必须伴随着大量艰辛的劳动。天道酬勤,战争亦不例外。

狄龙算算时间:“人数至少也在两万以上,只多不少。”转问城防指挥官:“雅辛斯克,城周有什么动静没有?”

“除了少数敌人侦骑外,未发现其他迹象。”不知情的雅辛斯克,跟刚才的孔狄一样,也是懵懂不知何事。

“那我们只好做最坏的打算。”狄龙的眼扫过众人,夏日夜晚里他的目光却有一股冷到刺骨钻心的寒意:“我军的行动计划可能已经泄漏!”

※※※

夜晚终于过去,白日再度来临。

鸭嘴涧风和日丽,满山葱郁,鲜花似锦,一条白缎山岩间挂出。远眺近观,都令人赏心悦目,确实不负其旅游胜地的名声。

可不,凌晨四点,就有大批旅游者飞马奔至,人数有一万五千之多,都在这里驻足欣赏。他们静静地列队于左右两山和山口处,偌大的一支队伍,不闻一丝喧哗。

不用问,来的正是神闯营、神冲营和孔狄率领的猛虎军团骑队。

昨晚狄龙通过其独特的观察,知道了鲁道夫大军的调动。经过一番推测后,狄龙猜出了鲁道夫的动向,立即亲自带领这一万五千能打硬仗的骑兵部队快马先鲁道夫一步赶到了此处,其余军队则由雅辛斯克率领,镇守黄莲城。此仗肯定是一场艰难的苦战,乌合之众来了反而坏事。

狄龙布置的是一个反品字形的阵势,左山上是卡斯佩查克率领的五千神闯营战士,右山上是博格腾带队的五千神冲营战士,山口靠里一些的地方,则由狄龙、孔狄和乌雷三人带领五千猛虎军团骑兵囤积于此。

这种布兵方法,充分利用了两山一口的地形特点,互为犄角,形成了一个三面随时可以相互增援的阵势。狄龙预料鲁道夫的兵力要超过己方,但在如此的阵形下,他却无法利用优势兵力展开战线。

当然,任何阵形都有弱点,由于狄龙为保护侧面安全,非常强调左右两翼的强度与利用山势进行配合,中间的主将本阵就显得要薄弱些了。故而他将手里唯一的王牌,孔狄手下的猛虎军团骑队调至此处,期望凭借战士们的勇猛顽强抵挡住敌人的进攻,寻找到反击的机会。当然,这一部队也必然伤亡惨重,让盟友猛虎军团来承担,也难说狄龙不是存有私心。

鸭嘴涧的山口处,狄龙与孔狄骑于马上,并肩而立,身后是五千金色铠甲的猛虎军团精锐骑兵。五年了,这是狄龙第一次亲自带队冲锋陷阵,心中不免颇有感慨,背上的“精灵之眼”似乎也了解主人心意,发射出灼眼的蓝光。

远处,旌旗招展,鲁道夫的大军晚了狄龙两个小时后,也抵达了自己行军的目的地。

在如此情况下对垒,鲁道夫和狄龙都吃了一惊。

鲁道夫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行军竟然被狄龙看破,而且早于自己到达了战场处静候自己光临。

第一眼看到了猛虎军团和“讨逆军”的战旗和队列时,他的心脏猛然一缩,差点没有栽下马来。难道这个昔日好友真是自己的命中克星,如何挣扎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吗?

狄龙没有想到的是,平素稳重的鲁道夫这一次竟然来了这么多人马,只留下万许人留守阵地,其余接近五万人都开到了这里,如此雄厚的兵力,此仗甚是危险!

狄龙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原以为鲁道夫可能只来两三万人的部队,以一对二,尚存胜机,谁料他几乎倾巢出击,是自己的三四倍之多。早知如此,不如先集中兵力击溃城下芬莱的留守部队,然后来个后追尾击,远好过跟他如此正面对战!

鲁道夫也是久历军旅,加上此次也是抱着困兽犹斗的心情,因而也迅速稳住了心神,开始观察敌军虚实,排兵布阵,准备决战。

熟悉正兵对决的鲁道夫,当然也明白了狄龙布兵的优劣之处。他采取的是“伞”形的阵势。利用兵力的优势,两翼各放七千五百人的队伍与狄龙对垒,牵制住对方两侧。其余三万五千人全部放在中路,形成三个大型的万人方阵,鲁道夫自领五千人作为最后的预备队使用。

鲁道夫很清楚,只须一下直击狄龙的中军本阵,利用人多优势取得中央战场上的战局优势,就肯定可以调动左右山头上的侧翼来援。尔后,趁敌人侧翼运兵混乱时同时进击,三面同时总攻,狄龙的部队就可能全线崩溃,自己可一击而胜。

当然,他尝过猛虎军团的厉害,所以特地准备了三个大型万人方阵伺候。他可连续发起三次进攻,一波猛于一波,一浪高过一浪,一击可能不胜,三击无论如何狄龙是无法抵御的。此外,尚有五千预备队供鲁道夫做最后一搏。

就算你们是铜头铁臂,我也要把你们砸成破铜烂铁!鲁道夫狠狠地握紧拳头。

鲁道夫手下也是久经训练,大军迅速地列阵完毕。

随着鲁道夫令旗一挥,军号吹响,左右两侧的部队展开双翼,开始以疏散阵形向前跃进,而中央战阵的第一万人步兵集团,形成密集的方阵,跟着前锋的战旗,踏着鼓点的节奏,缓慢而坚定地朝着鸭嘴涧山口挺进。

红彤彤的朝阳正在升起,上天注定,鸭公山的大鸭嘴,今日将囵吞无数尸体,饮咽海量鲜血!

“孔狄,你带四千人能冲垮第一个方阵吗?”狄龙的脸上喜怒不现,心中却搅起波澜。

名将也是人,他们同样是根据已有的情报信息,按照最大机率进行计算,并因此而调度兵力。因为狄龙未能想到平素一贯稳重的鲁道夫敢冒老营被端的危险倾巢而来,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对方的布阵非常明确,即使牺牲再大,用人海也要将狄龙这一万五千人淹没掉。鲁道夫如此用兵,狄龙也非常清楚,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倒不是过去的恩怨,也不仅是困兽犹斗,而是鲁道夫一旦将自己擒杀,圣瓦尔尼新政府立失台柱,被狄龙凭军事力量和个人威望捏合在一起的各派政治势力,顿时会分崩离析。首都局面一旦失控,圣瓦尔尼就只剩下被鲁道夫宰割的份了。

为今之计,即使人少,狄龙也仍要留出一千人做最后的预备队,第一波交战的只能是孔狄的四千人马了。

作为战将的孔狄,尚没有工夫在他国的政治问题上费神。相反,他和其他的将领一样,并没有察觉狄龙做出了错误的估计,反而认为狄龙计算精确,轻易地知道了鲁道夫的真正动向,给狄龙慑人名头上再添一道光环。

虽然他们内心里对能否战胜敌人不是没有过疑虑,但狄龙过去一次次的正确判断,一次次的辉煌胜利,已经足以产生这样的效果,令他们将自己的独立分析判断权让给了这位常胜统帅。狄龙说可战,他们就认为可战,狄龙说能胜,他们也同样认为能胜。那点疑虑,在这强大的信赖逼迫下,只能缩在心灵的一个小角落里。每当这点疑虑翻上心头,他们反而会怀有内疚感,怎么连英明的统帅也敢怀疑!

如此看来,贝叶关于人天性好逸恶劳的观点,倒不无道理。人作为懒惰的动物,当有人总是做出正确的判断,采取正确的行动,那为什么还要自己劳神去分析判断呢?有这样一个人物,遵命服从,跟着他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岂不是更加省心?非要将自己那点浅见愚思说出来,被统帅否决掉,即使获得胜利后也不免遭到他人的嘲弄吗?所谓权威,就是这样产生的;同样,迷信和盲从,也是这样产生的。

孔狄看看这情形,吸一口凉气,但仍满怀信心地答道:“试试看吧!”

“我相信你。”狄龙微笑着拍拍孔狄的肩膀。

轻轻的拍肩,既让孔狄感觉责任之重大,又如狄龙从肩上给他输入了真气一般,进一步加固了孔狄的信心。

左右两翼已经接触上了。作为主要负责牵制的鲁道夫左右两阵人马,当然不会向占据地利,兵力强盛的狄龙两翼发起冲锋,对垒双方各自稳住阵脚,互相用箭矢交流射技。

鲁道夫的第一中央方阵出现在鸭嘴涧山口处。鲁道夫令旗再挥,军号吹响,战鼓急点,方阵开始加速前进!

卡斯佩查克和博格腾指挥两翼神闯、神冲两营部队,矢石急下!

这就是反品字阵形优势,想要直击中军,必然遭到两边山头上敌军的远程攻击。这个损失,也必然在双方指挥官的计算当中。

“举剑!”

孔狄一声令下,四千猛虎骑兵齐刷刷举起重剑,鸭肠道上长出一片人工剑林。

“冲锋!”在鲁道夫中央第一方阵即将冲过两翼远程武器攻击区域时,孔狄领着四千精骑起动马步,开始了突阵!

来自胡玛草原的骏马,蹄下生风,短短的冲刺距离倏忽间消失,两彪人马撞在了一起!

突阵是最常见的战斗形式,但绝不是简单的战斗形式,相反它有着极强的技术性,最考验战将士兵的基本功和勇气斗志。

与上一次黄莲城下的突阵不同,这一次是正面突击,敌军不仅人数众多,而且有备而来。同时,上一次孔狄与雅辛斯克两面夹击进行配合的优势也不复存在。

不过作为猛虎军团里一名多年征战的勇将,尤其是擅长于指挥骑兵速战速决,一击定胜局的将领,孔狄指挥突阵很有一套办法。

突击,突击,突然性极为重要,而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刺力则分别从战略和战术上保证了攻击的突然性。尽管这一次已经不具备战略上的突然性,孔狄也要审时度势,创造战术上的突然性。

在时机的选择上,他选在对方刚刚要通过两侧远程武器攻击区域时发起冲击。此时对方战士怀着“总算没有挨到石头和箭矢”的想法,藏在盾牌后的脑袋刚刚抬起想看清一下前面的形势,心理也正从紧张转向松弛的关头。恰在这个时候,彪悍的猛虎军团骑兵冲到了面前,照着他们探出的脑袋迎头就是一剑,方阵第一排的不少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魂归西天。

尽管也有少数狡猾而凶狠的圣瓦尔尼士兵,不看前方,仅凭着直觉就将猛虎军团的骑兵挑落下马,但绝大多地方,第一层步兵抵御线都被冲垮了,不是在剑锋下溅血,就是在铁蹄下呻吟。

凭着冲力与惯性,第二排士兵们刚欲举矛相向,骑兵已经到面前。长兵刃最怕近战,猛虎军团战士们跟随孔狄早已演熟了招式,他们微运手腕,改刺挑为劈砍,让重剑再次饱饮鲜血。方阵的第二层也如筛子般被捅得千疮百孔。

到第三排时,孔狄的冲锋骑队才算开始遇到了阻力,不过这阻力并不很大。

不要小看步兵这个抬枪顶刺动作,在这种场合之下,要规范做出合乎标准的战术动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需要步兵身体微蹲,长矛呈同一角挺出,矛柄一端斜顶地面,缓解骑兵的巨大冲力。

这个战术动作的关键在于刺马不刺人,当整排步兵整齐规范地同一时间,同一角度地挺刺,才是真正的长枪如林,对冲锋的骑兵队构成颇大的杀伤力。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当如狼似虎的敌骑,带着染血的长剑凶神恶煞般冲上来的时候,能够在匆促间一下子将长矛摆至正确位置的人,少之又少。

人总是过分注意看上去很恐怖的事物,骑兵血淋淋的刀剑似乎比奔腾的战马威胁大的多,士兵们总是不自觉地将长矛摆得太高,对人不对马。只有少数经历过真正苦战的老兵,方知内里玄机,临危不乱,做得符合标准。

这个问题甚至不是一般训练可以解决的,也许在操练的时候已经非常熟练,可到了这种浴血相搏的场合,心理的失态仍然会导致动作的变形。

丹西对于这道技术难题,采用的是两种解决方式。一是常年的征伐,让士兵在实践中学会作战技巧。二是大量的仿真训练。

作为猛虎军团的军事训练,绝不是走走队列,让人舞刀弄枪,看上去一团锦簇,颇为漂亮,战士们也累得大汗淋漓,似乎收获不小。

从角斗学院里走出来的他,又获得秦的教育方法的真传,深知实战技巧远比花样动作要有益得多。在练熟了基本动作之后,猛虎军团马上就是大量的仿真演练,各大队、各兵种之间相互拿着绑缚着棉花团的棍棒进行对冲,搏击,胜负结果都由文书记录在案,如联赛般定期汇总计算各大队、纵队的训练成绩,作为奖惩、晋升的重要依据。

丹西自己也多次组织数万人规模的演习,亲自检验各大队、纵队的实际战斗水准。可以说,在巨木堡练兵期间,艰辛的汗水,有创造性的训练方式,才培育出猛虎军团强大的战斗力。

鲁道夫手下的步兵并不缺乏训练,但真正经历过艰苦血战的老兵并不太多。同时,依照陈旧的军典操练,也难以达到猛虎军团那种战斗力水准。

孔狄和手下战士的冲刺速度极快,第三排步兵队列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可毫无阻滞就冲到了自己前面,虽然他们有极短的抬枪时间,也能动作熟练地进行挺刺,大多数人仍然下意识地抬矛过高,变成了对人的刺挑。

孔狄和手下战士们多次与素称猛虎军团“军中磐石”的重步兵们在训练场上交手,自然知道如何应对,手上的战术微动作也进行十分纯熟。防护充足的猛虎军团骑兵们,并不惧怕这些高挑的长矛,他们重剑横拨,就毫无阻碍地从对方身上一践而过,让战马去踏倒撞翻敌人,使马蹄也尝尝血的滋味。

也有少数人被对方刺中,但矛头仅擦着铠甲的弧面一滑而过,圣瓦尔尼人欲收枪再刺时,马蹄与剑锋已经临头而下。当然也有人被悍勇的圣瓦尔尼老兵用长矛挑得马翻人滚,但这只是屈指可数的极少数。

就这样,孔狄凭着对突击时机的精准把握,只能凭着手下将士规范完美的战术基本功,以非常轻微的损失连穿鲁道夫第一步兵方阵三层防线,直透入万人方阵的云深处。

连贯三层,虽然战马的冲力不可避免地变弱,但猛虎军团战士们的斗志如虹,孔狄也显然达到了突阵的第一步目标,楔入敌阵,引起混乱。

被人像串羊肉串一样势如破竹地连贯三层,对圣瓦尔尼士兵士气的打击颇大。看着前面的战友如砍瓜切菜般被对手杀得血肉横飞,也引起身后人的恐惧与**,虽然表面上的阵形没有出现漏洞,但各处小混乱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由于人数少于对手,孔狄正需要抓住这个时机实施突阵的第二个步骤。

与恍如磐石般坚固的猛虎军团重步兵多次交锋,猛虎军团的骑兵自然也必须有自己的绝活。

士兵与将领心意相通,自然也知道抓住战机。除了一部分迎着敌人正面劈砍外,针对对手因混乱的小空隙,猛虎军团骑兵产生出无数个三五成群的战斗小组。这些小组并无一定的规格标准,人数也各异,都是战士们根据各自特长自行组合而成,配合极为熟练。这是专门用于一旦与步兵形成僵持不下的混战局面时,进行穿梭渗透的战术。

步兵一旦被打散了阵形,面临的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局面。孔狄和手下战士深知这条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公理。

在圣瓦尔尼方阵的各细小的觑隙处,这些战斗小组如尖刺一般扎入,如食人蚁一般噬咬,将已有的伤口咬深咬大,身后的战友则如水银泻地般从这些不断扩大的伤口处渗入,支援战友、绕击敌军,或者进行更深入的突刺。

一旦这种伤口溃烂到一定程度,实际上敌阵的这层防线已经变成了各个支离破碎的碎片,很快就消失在猛虎军团后续骑兵的屠刀和铁蹄之下。

这是一种非常精细的微战术,是猛虎军团内部训练步骑对抗时,骑兵队的利器。它要求各战斗小组的核心成员有相当的战斗技巧和战术指挥能力,不仅士兵间,各战斗小组间的配合也要极为纯熟,而且战士们还必须具有高昂的斗志、大无畏的勇气和牺牲精神,否则这种战术就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

孔狄是一位冲锋陷阵的勇将,和往常一样,他一手持旗,一手持剑,带领亲兵冲在最前方。曾在黄莲城下飘动的锦帆再度挂起,曾经浴血前行的巨舰又再度起航!

假如镜头进一步放大放细,就可以看出,孔狄身边虽然聚集了上百最精锐的老兵一同向前猛突,但内部仍然可以划分出许多相互配合,相互接应的战斗小组。

处于箭头位置的孔狄,带领三个武艺颇高的亲兵构成了一个棱形的战斗小组。孔狄用重剑左右横扫,负责劈开一条溅血的通路。左右两名亲兵负责消灭被扫至一边但尚未失去战斗力的敌兵,并抵御来自两侧的敌袭。最后那名亲兵一手执剑,一手拿着一枝钢制手弩,除了防护身后的安全外,手中的弩机不停地发射箭矢,消灭远处的敌军。

其他的亲兵战斗小组唯孔狄的军旗是瞻,在他的身侧身后同时挺进,构成了战舰刚硬至极的舰首,在敌阵中劈波斩浪。鲁道夫为了抗击猛虎军团骑兵冲锋,特地加大了步兵方阵的纵深,可在猛虎军团这等凶猛攻击下,就像餐桌上的一块千层糕,被人刀叉并用,一层层地切穿捅烂,咽下肚去!

在身后观战的狄龙,看到如此景象,脸上不动声色,心中百感交集。孔狄带着猛虎军团骑兵在自己面前展露真功夫,鲁道夫的第一方阵的败退看来是迟早的事,令他对战争胜利的信心有所增强。同时,孔狄一军这样强的战斗力,也让他心里满不是滋味。倘若猛虎军团都是如此,那么这将是中央走廊其他国家的噩梦。

丹西已经大踏步走到了前头,趁着他遭受围攻的绝好时机,圣瓦尔尼也得加紧发展才行哪!狄龙暗暗地下着决心。

对面的鲁道夫显然也看出来形势不妙,第一方阵有可能会失败,这个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但他没想到会败得如此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崩溃关头。

久历兵争的他立刻挥动令旗,采取行动。

一支部队如果形势危急,伤亡过半,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溃退。剩下的那少数情况又分两种,一是极精锐的悍勇之师,第二是无路可逃。鲁道夫当然没有指望自己的部队是第一种,但他却能通过巧妙调度令他们变成第二种。

军号奏响,在第一方阵溃退前,第二方阵开了上去。此时第一方阵的步兵们变成了夹心馅饼,前有敌军疯狂突进,后有战友锋锐的枪矛。除了处于两翼位置的少数人能从旁边溜逃外,其他人没有退路,只能放手一搏。

鲁道夫这一做法,虽然会令第一方阵遭受更惨的损失,甚至全军被灭,但也会给予对手以相当程度的伤害,并大大消耗孔狄部众的突进能量,为第二方阵的战斗减轻压力。虽然从兵力损耗上说,这么做是吃亏的,但却让孔狄没有喘息的机会,对于整体战局有利。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鲁道夫,也损耗得起。

临死拚命是相当可怕的。尽管带有绝望的自杀性质,尽管因心理原因使战术动作变形得更厉害,但孔狄还是明显感觉到了第一方阵残留士卒反击的压力。就像被按下去的弹簧,压得越紧,反弹力也越大。

孔狄同样也清楚,此时决不能退缩,必须在士气正旺的时候趁热打铁,兵力远逊的本方部队,一旦退缩,下一波攻击就绝没有现在这么痛快淋漓,反而会承受更大的损伤,甚至因此而败退。

全身都已经溅满鲜血的孔狄,摇动战旗,一边大声呼喝战友们跟上来,一边继续向前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