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的武功比丹西还厉害!”伊森喘着粗气,捂着胸腹几处深深的伤口狠声道。

此刻,戈勃特被连点周身要穴,如一具石像般坐在那里。洞内,到处是石片,沃萨前辈首领们破碎的灵牌散落其间;洞壁上,被强劲内力摧垮的碎石、粉末,还在簌簌地往下落……

“则尤傻子,守好洞口的乾坤罩,任何人进来,杀无赦!”伊森一边自点穴道止血,一边下令。

“呃。”则尤含糊而木然地点点头,站到了由乾坤罩封住的洞口前。

这趟擒拿戈勃特的行动,伊森可是颇费了番心思的。

这幅表面上看是画有草原地形详图的丝织物,其实是伊森手里着名宝物──乾坤罩。它的吸音隔音能力极强,再大的声响也能被吸收掉,不让半丝音波传往外界。戈勃特虽然连连狂啸,外面的沃萨人却根本听不见一分一毫,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前来救援。

伊森堵住洞口,不让对手有逃脱的机会。他更趁着戈勃特心神不定,迷醉于战争筹划之机突然发难,争取到最佳的动手时机。

可即使如此,这个草原枭雄的武功还是让魔功骇人的伊森吃了一惊,整整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身上连中数剑,方才擒住这个蛮酋。

自魔功圆满以来,除了那回遭丹西暗算之外,这是自己第二次受伤。而且这是在各出真功夫的较量中受伤,不像丹西那样一味靠投机取巧躲避。

更令人讶异的是,伊森的伤势还相当严重!

几日前,伊森使用搜魂**对则尤洗脑成功,将其变成了一具听命于己的行屍走肉。

曾对丹西施展而未成功的搜魂**,是非常耗费内力的一种顶级的无上魔功。它要求施功者的内力远强于对手,以破去受功者的一切内息防禦关卡,并贯通其五脏百骸、全身经络,吸走受功者的全部元神,方能对其实施有效的精神控制,让其成为乖乖听命的枯骨木偶。

这是一种精神控制。它不同于催眠,而是要让受功者在清醒状态时亦不得不听命于己。

这是一种意志同化。丧失了内息和元神的受功者,失去了自主意识,被从外部强制灌输的意志所控制。施功者要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因为他被洗脑之后,再也无从自我思考,自主的心理活动也完全停歇。

这里边,最关键的一点是,将自身内息与受功者的内息置换,让受功者体内只存有听命于己的氤氲黑气。

氤氲黑气的同质性,来自同一施功者体内真气的同源性,令受功者只会接受施功者的命令,而不是傻呵呵地谁的命令都听。受功者接触到的施功者以外的其他资讯,也不会自我判断,而是不加保留地向施功者询问下一步的行动。这保证了受功者不可能背叛施功者,只能永远成为对方的一具有体无脑的机器。

每控制一个受功者,施功者不仅要凭借深厚内力打穿受功者体内的所有经络穴道,吸走其全部元神,由于要进行内息置换,自身的内力也会因为滞留于受功者体内而损耗不小,对则尤、戈勃特这种内息强大者施功,损失的内力尤其巨大。

故而会此魔功的施功者,不可能无限制地对各色人等施功洗脑。

伊森也要选择最合适的对象下手,以保证每个受功者都物有所值。

几日前对则尤洗脑,伊森已经耗了不少内力。刚才与戈勃特苦战一场,胸腹连遭神器青龙剑的刺伤,又损耗内力极大。

不过,一则此刻没有多少时间可供浪费,二则伊森自忖内力仍较戈勃特要深厚,虽然受伤不轻,他也不得不调息真元,对自己的第二具殭屍木偶施功。

和当日断肠山顶相似,伊森左手按上戈勃特的天灵盖,奔涌彭湃的强大氤氲黑气开始入侵蛮酋的身体。

上次对丹西施功失算后,伊森吃一堑长一智,平心静气,杜绝盲动暴躁,而且,一上手就将戈勃特的哑穴点个牢实。

争夺躯壳,拚斗内力,以求最终控制心智,较性命之搏更加惊心动魄的比武开始了……

死亡峡谷北口,陀比恩已经完成了北风堡的规划设计和选址划界工作,开挖地基的任务也得以开展。几天来,掳掠来的草原俘虏已经带着镣铐,在监工的皮鞭下工作。

在建城工地的北边,是大片大片的棚屋区,俘虏来的草原苦役全都关押在这里。

民族间的争斗,尤其是定居民族与游牧民族间的争斗,总是极其残酷的。这两种矛盾几乎无可调和的文明之间,一旦发生冲突,往往要以一方的完全臣服,甚至彻底毁灭,才会结束。

有人说游牧民族是驯服了马的孩子,农耕民族是驯服了牛的孩子,一个稳重,一个活泼,不时争争吵吵,打打闹闹。也有人说定居文明就像一个小心翼翼制作沙堡的孩子,而游牧文明则像另一个调皮的孩子,总是把沙堡打烂,以便让那个制作沙堡的孩子造出一个更好的来……

但是,任何理想主义的言辞,任何诗般的话语,都根本无法掩盖两方交往过程中那股浓烈至极的血腥味。对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定人群,对身处局中的领袖、战将和普通军人而言,这些美妙的词句,所谓的温情脉脉的和解、融合,不过是不值一驳的幻想而已。

生命的本质特徵,生物发展的根本动力,就是占有。占有是求生存的前提,占有空间、占有时间、占有生活资料,生命才能维持,物种方可延续。

生命第一个占有动作,就表明大自然成了被剥夺的对象。

譬如人类的狩猎、畜牧、种植等等,都是以大自然为被剥夺对像,亦即所谓的劳动。不过,人类很快就发现了另一种更直接、更快速的占有方式──掠夺同类。

一般而言,定居民族占有了更肥沃的土地、更先进的生产方式,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积累方面都远超过游牧民族,因而其外向性相对较弱,更多地表现为防禦,对方则更多地表现为进攻。

丹西既无意统治草原,又获得了史上为数不多的定居民族对游牧民族的大反击机会,当此之时,自然也按照对手过去的做法依样炮制。反正他无意将草原俘虏纳入子民的范畴,而因战乱而伤痕纍纍的国土上,也急需大量廉价的劳动力。

俘虏来的草原蛮子和抢掠到的畜群财货被陆续送来死亡峡谷北口,猛虎军团的士兵们按规定分门别类地进行处理。

财货和畜群除赏赐有功的战士外,余者皆被出售,换成金币充实国库。

身高矮于车轮子的儿童,全被运往猛虎自治领国内各处,送给愿意抚育小孩的庄户人、市民等城乡家庭收养。

妇女作为国家对将士们英勇作战的酬劳,首先由立有军功的猛虎军团战士按功劳大小依次挑选领走。其次由各处赶来的商人、人贩子、妓院老板等人挑选,按色论价,谈妥牵走。

其余所有的人,除卡琳尔、赤拉维、戈列塔、阿刺鲁这样的重要俘虏单独看押外,一律成为国家苦役,必须带着镣铐从事各种繁重体力劳动。

已经有几批苦役被地方守备部队和监工们押着前往闪南郡、大荒原等地从事治理河道等工程项目,大多数人则开始在死亡峡谷北口开始了辛酸艰苦的劳役生活。他们白天被驱赶着到建城工地劳动,夜间才被押回战俘营里休息。

这段日子,从大草原掳掠来的俘虏被陆续送达。棚屋区的苦役进进出出,妻离子散,呼天抢地,惨不忍睹的场面不断在这里上演。连一些负责看押的战士,都有些于心不忍,看不下去……

对此,当然也有高兴的人。这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赶来协助丹西的财政总长古尔丹了。中央郡虽优待俘虏,但收进了巨额战争赔款,而对于大草原,丹西也一反过去的怀柔仁慈政策,抢来无数牲畜和俘虏,能卖钱的都卖掉,让数不清的金币叮叮咚咚地落入国库的钱箱之中。对古尔丹来说,这种声音就如仙乐一样令人陶醉……

苦役棚屋区往北就是军营区,它呈一个弧状,环绕包围着战俘营和城池建设工地,卫护工地安全的同时,也是看守镇压战俘营里草原苦役的暴力机关所在地。

军营区再往北的一块大岩石上,丹西、安多里尔、陀比恩、古尔丹等人正立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瞭望四周,指指点点地交谈着。

“恢复当年朗托陛下的赐名,北风堡这个名字起得好,比阴风堡要吉利多了。”安多里尔捋鬚道:“这里地下水蕴藏量足够,水质清洁,建城无虞。”

“怎么跟巨木堡不一样呢?”不懂建城的古尔丹瞇眼问道:“这是座圆形城堡吗?”

“不是圆形,我设计的是一座六角形的石料城堡。一条边背靠断肠山脉和死亡峡谷,其余五条边分别面向草原,既增大辐射范围,又可以修建城头角堡。”陀比恩介面道:“此外,死亡峡谷也要进行整治,修成一条平坦的大路,平时方便商旅通行,战时可以快捷地调兵运粮。”

“修商路,倒是值得拨款。”古尔丹点头。

“呵呵,我说过嘛!只要是与商业沾边的,财长大人一定会首肯的。”丹西打趣道。

“为了防止出现巨木堡守城战时那种临时开挖地道的情形,我们事先就必须挖好地下迷宫网。”陀比恩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既可以预防敌人的地道攻势,我们还有通往城外远处的秘密通道。必要时,可以紧急疏散撤离,也可以突派奇兵,偷袭攻城蛮子的后方。”

“嗯,地下迷宫要修。”见识过当日艰苦的巨木堡守城战的古尔丹,也颔首同意,欲借此改善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守财奴形象:“军事意义很大,再多的钱也必须建。”

“城市的不远处,可以适度移民。”安多里尔补充道:“城内的武装部队平时可以保护他们不受小股蛮子的骚扰,战时,这些移民村落可以起预警作用。”

“这倒不必了,我已经安排了蒂奇斯人在城外居住。”丹西说道:“由这帮生猛的猎人护卫城池外围,北风堡等于再增加十道城墙。”

“那倒是。”安多里尔对丹西的佈置也非常赞同:“对了,马塞拉斯来信,狩猎的蒂奇斯只有少量畜群,今后该族要在南部草原游牧,希望我们给予支援。”

“没问题。”丹西爽快地应承下来:“此外,蒂奇斯俘虏也要区分出来,如若愿意服从摩卢的领导,愿意改变信仰,可以马上脱离苦役身份……”

“为什么?!蒂奇斯人至今寸功未立,咱们却要给予他们这么重的奖赏?!”丹西话未说完,古尔丹就忍不住嚷起来,一下子展现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爸爸!你看哪!”

“爸爸!快来呀!”

尚自议论的时候,丹虎和丹豹在底下兴奋地朝丹西立足的岩石处大喊大叫。

巴尔博的肩膀上各立一只金雕,抱着两个孩子正朝这走来。

与昔日的猛禽朋友重逢,丹虎、丹豹都非常高兴,搂着金雕又亲又摸。

金雕高傲地昂着头,斜乜着两个小孩,彷彿两位慈祥的长者,无可奈何地接受着调皮的孩子们的依偎讨好。

天上,还有数十只雕、鹫、鹰、隼等各类猛禽,静静地遨于高空。

牠们舒展双翼,藉着热风浮起身子,彷彿一个个嵌在天幕上的十字架。

死亡峡谷虽然猛禽众多,但这一群空中骄子们,仍然非常的引人注目把自己与那些食屍同族们区分开来。

牠们对地上的骸骨不屑一顾,展翼浮游,虽然种类迥异,却和谐地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

丹西跳下岩石,与风尘仆仆赶来的巴尔博紧紧拥抱,互诉衷肠。

“呃,将这个消息传遍全族。伊森先生是我族军师,他之言,即我之言,任何人都必须遵守,违者,杀无赦!”

“是!”一名沃萨亲兵躬身告退,跑出帅帐传令。

“呃,斥候全体出发,摸清敌军动向,把守各路山口,做好警戒工作。一旦发现异样,立刻回报。”

“是!”又一名沃萨亲兵躬身告退,出外传令。

“呃,蒂奇斯是我们的敌人,鸠蛮是我们的盟友。速派一支百人骑队往西接应则瑞将军,给鸠蛮勇士引路。”

“遵命!”再一名沃萨亲兵得令而去。

“呃,我去,我去叫人放飞我族圣鹫,向各方传递讯息,侦察敌人的行军动向。”则尤自言自语地站起来,有些机械地挪动步子,朝门外走去。

沃萨蛮兵虽然觉得首领印堂发黑,目光呆滞,对伊森言听计从,未免有些奇怪。但这草原新败之后,士气沮丧,大家的心情都很沉痛,首领神情恍惚,倒也不难理解。况且,戈勃特的命令都明晰正确,深合兵法,也没人有什么怀疑。

伊森和则尤虽然来得很突然,但戈勃特信任他们,则尤又能带来大批援军,对这两人,对于这次结盟,沃萨人自然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伊森身上缠着绷带,在下首坐着,对戈勃特和则尤的神态恭敬不已,不过内心里却充满了快意。

虽然连续搞定两具木偶,与武功高强的戈勃特斗了两个多小时,耗费体内真元极其巨大,但老妖的内功真是深不可测,此刻尚能用腹语传音,随意操纵这两具木偶。

从此之后,他伊森就是沃萨、鸠蛮两族的军师,手握大权,可以随意发号施令,无人胆敢不从,两族的首领也不会有任何疑义和反对意见。

草原两个大族的首领都变成了对自己俯首听耳的傀儡殭屍,两族的兵马任自己驱策,被随意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借此机会再聚合草原之力,擒住丹西,重施故伎,也用搜魂**控制住。

那时候,整个草原和整个猛虎自治领就尽入自己手中!

这样两股强大的力量,试问整个大陆上有谁能敌?!

几十年来苦心孤诣,处心积虑,受尽百般苦痛,遭遇千般折磨,终于等到今天的来临……

回想起过去的屈辱与磨难,半是恐惧、半是仇恨的情绪攫住伊森全副心神……

这种情绪,现在已经变成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悲愤!

是的,你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伊森不过是你们手里一颗能任意支使,可以随时牺牲自身一切的棋子!

不过,你们不会想到,在个人武功上,我早已超越了那所谓的氤氲第一高手!在权力的角斗场上,我这冲到底线的小卒子更摇身变为王!

隐忍这么多年,我不仅有了出头之日,还获得了你们全都想像不到的巨大力量!

戈勃特已经中招,再擒下丹西,这片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人,舍我其谁?!

到那个时候,我将以主人而不是奴仆的身份与你们……

诡异,佈满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