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棍和青龙剑都有一个特点,其他武器与之交锋都会被它们折断,而乌龙棍和青龙剑身上,却连一个印子也没有留下!”

“嗯哼,神兵宝刃不就是应该这样子的么?”菲尔说得很兴奋,丹西却有些迷里迷糊,摸不着头脑。

“这说明,当两件圣物被制造出来后,维克托和侯圣两位大英雄就不允许人们破坏丝毫,”库巴接着话头解释道,“连外头的铸造花纹都不允许。”

“花纹?”丹西总算有点明白过来了,“里头有什么文章吗?”

“乌龙棍转手次数很多,上头的花纹,不少人做过仔细分析和大胆推测,但没有谁搞出什么名堂来。青龙剑一直掌握在戈勃特父子手中,外人难见端详。而把青龙剑与乌龙棍放在一起研究,世间惟有我们有这个条件。”菲尔边说边把乌龙棍和青龙剑并在一起,摆于桌面,向丹西解释道,“两件圣物长度相同,上头的花纹互相咬合,拼在一起,恰好形成一个很简单的条形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丹西仍不明白,“金条?桌腿?”

“对,最开始我们也和领主猜的一样,但却越猜越糊涂,越猜越不对劲。”库巴道,“后来,有一次,菲尔看到我桌上的地图,说这会不会预示着一副地图呢?”

“地图?有这么简单的地图吗?”

“对,我们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把大陆各地的地图,能找来的都找来,全都对不上号。”菲尔道,“我们也差点放弃了这个思路。”

“那是,我觉得也不会这么简单。”丹西点头道。

“嘿,领主错了,有时候想复杂了反而不对。”菲尔得意地说道,“后来库巴将军说,会不会有可能是人类从未到过的一些地方的地图呢?这句话突然启发了我。”

“哦?”

“我们在走廊东部与呼兰交战,我也经常翻看战区地图,刚才,我望见桌上的大地图,突然就有了灵感!”菲尔高兴得简直有些手舞足蹈,“您看,这条状图案是不是绿色飘带森林?!”

“绿色飘带?像倒是很像,”丹西哭笑不得,“可这个地方,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这么大的地方,经年累月也走不完,你上哪去找其中的奥秘?”

“可我真的有预感,那个什么东西一定是藏在绿色飘带森林的某处地方。”

“那里几乎无人去过,会不会太危险?”贝叶忍不住提醒道。

“猴族的人,怕什么森林?森林就是我的家!”

“你并无一个确切的地点,必须带着神器边走边琢磨,”丹西犹疑着,“可这青龙剑却是…”

“领主放心,就让菲尔将军带着青龙剑和乌龙棍上路吧,”库巴心思敏锐,连忙道,“对付轲库里能之事压倒一切,我需要在此协助您。”

“为了一个不确切的猜想,带着两件神兵上路,”安多里尔摇头,“这可是一场赌博呀。”

“是啊,可凡事都要小心点,”李维也有些不太赞同,“弄不好就把两件圣物都丢了。”

“这…”听得诸人口气都不大赞同,菲尔变得沮丧起来。

“就这么赌一次吧!”想了一会后,丹西却做出了一番与众不同的决定,“菲尔,我相信侯圣大英雄的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他的后人成功的!”

丹西总是这么别出心裁,安多里尔等人倒也见怪不怪了。

惟有菲尔颇为感动。

“一切保重。菲尔,记住我的话,人,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丹西拍拍菲尔肩膀道,“圣物丢了不可惜,但你自己,一定给我活着回来!”

“您放心吧!”

菲尔含着泪,狠狠点头。

这就是北风堡了!

如此高大,如此宏伟,如此雄峻!

上次速帝见到时,这座城堡还只是在打地基,此刻却已建设完工,傲然挺立在自治领最北端!

和平时期的入城查哨并不严格。混在一群做生意的草原商人当中,乔装打扮的伊森和速帝通过了城门关卡,走进了城内。

由于卡住了草原与走廊的唯一咽喉要道,北风堡的商贸一日比一日繁华。虽是冬季,来自大陆各地商人依然纷至沓来,厚厚的雪花也扑灭不了发财的**和赚钱的热情。

伊森着急赶路,所以小速帝无暇细细探察这座城市,但穿越主街时,他仍然强烈地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欣欣向荣和勃勃生机。

穿过北风堡后,就进入了大荒原。

经过数年努力,大荒原的道路修得又宽又平,除了主道北风大道之外,还有纵横交织的分支岔道,通往各个地方。

淘金热带来了大批人口,原本寂寥安静的蛮荒之地,如今处处房舍,村落散布,甚至还出现了集镇和小型城市。

几年前跟随戈勃特出征闪特时,这里还是狼奔熊舞、杳无人烟的荒野,可如今却完全变样。速帝也不由得感叹这人类所创造的奇迹!

“暴民,盗匪,贼人。丹西这个暴民头子,招来的也都是同样的货色!”伊森一边打马飞奔,一边打量周围的景象,嘴里还忿忿不平地念叨,“愿仁慈的真主发威,赐我正义之剑,把贼巢统统捣毁!”

速帝端坐无言,心里却在嘀咕︰老妖如果还抱残守缺,不思进取,将根本不是自治领的对手!

五十艘三桅帆舰,三万蛟龙勇士,沿着海岸线缓缓向东行驶。

这支庞大的海上力量,威势慑人,足以粉碎任何挡道的敌国海军。

走廊东部沿岸各小国的海军全都缩回港口,陆地守军也纷纷进入滩涂阵地,惊惧而看着这支部队大摇大摆地从本国领海驶过。

已到了初冬时节,且是一个寒年,海风吹来,冷得战舰上的水兵们直打哆嗦。

“打起精神来!”阿尔古在旗舰上来回走动,“速度更快一点!”

靛河。

两边将士沿岸肃立,遥相对望。

猛虎军团一方,全数金盔金甲。骑手步卒,分列左右。重铠轻装,各占一半。长矛剑盾,前后相接。

呼兰帝国一方,尽皆青色戎装。虽然进入了冬季,植被凋零,但放眼扫去,整个东岸,满目都是郁郁葱葱,恍若季节错位,大地回春。

呼兰人否认与胡狼蛮族之间存在姻亲关系,但却否认不了他们的游牧渊源,虽然经过多年的发展进步,军队有所革新,但在很多方面仍保留着无法抹去的游牧特色。

这支部队里骑兵众多,超逾六成。无论步骑,大多数部队都身着皮制轻甲,但也有相当比例的重甲武士。呼兰人的兵器以短柄直刀、长柄大砍刀和长斫斧为主,重剑和刺矛比较少见。另外,他们弓弩手的比例也较走廊各**队要大。

对峙双方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有很强的求战**,但却无法交锋。

导致这一黄一青两支大军青黄不接的,乃是游弋于河心的蛟龙军团。

百艘铁甲舰,恍如一座座黑色的浮岛,在河面上穿梭来往,把水道封锁得密不透风。苏来尔在靛河流域的水师被这伙水上霸主消灭殆尽,连一艘大型战船都没能剩下,大多数的河岸码头也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一片瓦砾。惟有少量的小型战船和商船改装而成的辅助小舰侥幸逃过劫难,但也是东躲西藏,根本不敢与铁甲舰队打照面。

在如此形势下,呼兰、苏来尔、库姆奇三国联军只好以陆制水,沿河岸线严防死守。

江河湖海地区,制水权就意味着主动权。目前在靛河对峙的双方,由于蛟龙水师的存在,进攻的主动权反而落在了弱势的猛虎军团一方手中,而强势的呼兰一方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

这些天来,铁甲舰队骚扰敌方的河岸线,已成了一件例行公事。

这些水上铁兽,摇波甩沫,驭风疾驰,呼啸而来,喧腾而去。

它们或单舰独自行动,或两三艘联合起来,沿着河岸线巡航,用投石机和弓箭等远程武器打击呼兰人,杀伤人员,破坏设施,软化其滩涂阵地。

觑准机会,发现敌人的防线漏洞或者趁着换防交接时机,它们也会突然发起近岸抢攻,在岸边大砍大杀大破坏,一击得手,便即远遁。

无论白天黑夜,突发性的血光之灾随时可能临头,必须二十四小时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呼兰等三国联军的岸防部队疲于奔命,连遭损失,叫苦不迭。

今天看起来似乎又是如此,铁甲舰队在肆意地兴风作浪。

但很快,惯例变成了特例,异常情况发生了。

圣龙号铁甲舰从西岸的码头出发,驶到河心。

纷飞的旗语顺次传递,各艘铁甲舰暂停了击,回到河心一字排开。

圣龙号从齐整的舰阵驶出,直冲东岸。

距离敌阵还有两箭远的时候,舰首的独臂神射手威达就抄起铁弩,略一瞄准,扳括疾射!

弩枝将岸边的一杆呼兰帝国的啸狼战旗折断!

一个小校拾起断杆残旗和那枝弩箭,飞奔而去。

不半晌,轲库里能亲自坐镇的红纱帐,就收到了这封以极端无礼方式投递,由丹西亲笔书写,充满挑衅和不敬言辞的邀战书。

轲库里能看完信,一言不发,递给幕僚总长布朗尼。

布朗尼扫一遍后,面无表情,纤长的手指一弹,扔给身旁的丘根面前。

丘根皱眉看信。

信中,丹西极尽谩骂侮辱之能事,上来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狂骂。他从呼兰人的蛮胡渊源一直数落到欺凌他国、不断用兵走廊的霸权主义;他揭露轲门祖祖辈辈在中央走廊犯下的彰彰恶行,嘲笑其个个最终丢盔卸甲、狼狈而还的丑态;他更对此次轲库里能西征做出大胆预言︰

所谓战神,不过是一率兽食人之贼孽耳,生当禽兽,死为妖魔,兴不义之师,伐有道之国,必覆军丧师,亡国灭家!

丹西劝轲库里能立刻退兵,回到贼窟摩云关去,这样或许能捡回一条性命。

他在信中得意洋洋地称,有铁甲舰队护河,呼兰踏不上西岸的半寸土地,即便本军在西岸不置一人,亦可轻松守住靛河。只需旷日持久地打下去,轲库里能手下有几十万张大嘴嗷嗷待哺,丹西可以静静等候他粮尽退兵之日。

在信的最后,丹西提议,老贼如果不想活活饿死也可以,自治领给予轲库里能及其麾下虾兵蟹将们一个光荣殉职,不辱没战士名声的机会︰

轲库里能可以选择架设浮桥渡河来攻,蛟龙军团将不会阻拦;也可以选择让开河岸一片地方,让猛虎军团渡河进攻。无论做何种选择,防守一方都应放对手安全渡河,然后像个两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来一场公平的决战!

丘根看完,也学着前面两位老大的做法,不置一词,继续往下传。

三角高地。

席尔瓦立于观察哨塔上,眯眼遥望远处。

背山而扎的敌营上方,升起了烈焰与浓烟,青色的呼兰骑手护卫着辎重车队和苏来尔重步兵集团,一队队消失在黑的山脊之后。

“彭萨又在向后移营,这已经是半个月里的第三次移营了。”班哈茫然道,“毒蛊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呢?”

“还不是被我们飞马军团打怕了?”穆斯塔法豪笑道,“呼兰小崽子们,算是尝到胡玛英雄的厉害了!”

确实,彭萨未战即退的大损士气之举,肯定有不断小规模接战失利的因素影响在内。

轻骑兵是统帅的耳目,彭萨和席尔瓦都将大量的轻骑兵撒了出去,既侦讯敌情,了解战场动态,探测地形水貌,又打击敌军侧后,破坏后方粮运。

胡玛骑手与呼兰骑手打照面的机会很多,双方发生过一系列的小规模冲突,而呼兰一方在这些战斗中吃亏颇大。

不过,也得承认,几天的战斗胜过一年的练兵,小战不断,唤回了呼兰人尘封于记忆深处的原始野性,对训练场上学会的技战术内容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呼兰骑手进步很快,飞马军团也感到这些对手一天比一天难啃,一天比一天难打…

“那点损失,似乎并不能作为必须后撤的理由吧。”熊将古格道,“诱敌深入吧?似乎又有点勉强。”

“管他呢。”席尔瓦耸肩道,“敌人放弃的地盘,为什么不要?我们小心行军,继续推进。”

这段时间,彭萨总是莫名其妙地后撤,而席尔瓦也总是想也不想就敌退我进,跟随而来,接管三国联军遗弃的地方,然后两军在新的战场上继续对峙。

“我总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帕维亚道。

“能有什么文章?”席尔瓦笑起来,“毒蛊彭萨不具备优势兵力,所以干脆向后回撤,腾出战场,看能否形成一定时间一定空间范围内的兵力优势,然后战胜我军。”

“彭萨不具备优势兵力吗?”熊王班哈瞪起铜铃大眼,“他可有十六万人哩!”

“对,你说出了一个普遍的误解。人们总是混淆兵员和兵力概念,虽然这两者在武器装备和战斗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可以通用。有时候,无法准确估计其他因素时,也可以用兵员这个概念来替代兵力。”席尔瓦解释道,“但我们作为将领,决定千万人的生死,必须真正吃透兵法原则,切不可胡乱理解,盲目使用。”

“集中优势兵力打击敌人,这条军事原则看起来非常简单,可里头却包含着深刻的内涵,在实际的战场运用中,更是奥妙无穷。战争不是比武,无须体现道德,更不讲究公正。兵法大师和普通战将,谁都渴望以多打少,恃强凌弱,凭优胜劣,但他们对什么是强,什么是弱,什么是优势,什么是劣势的判断,有时候大相径庭。一个简单的敌我形势判断,就体现出两者在指挥艺术上的巨大差距。”

“具体到我们这个三角高地战场,呼兰轻骑训练有素但实战经验不足,呼兰与苏来尔、海亚尔的军队从未进行过联盟作战,配合非常生疏。而我方的飞马军团、暴熊军团,每一支部队都是百战之师,参加了很多次大型战役,具有很强的战斗力。两支部队多年来一直在丹西领主麾下配合作战,也已有了相当的默契。而且,我个人觉得,这两个军团加在一起,简直就是步骑结合的绝配,组合起来使用的威力极大!”

“彭萨的兵员数量确实远超我方,可并不具有兵力优势。十万呼兰人加六万杂牌部队,跟我九万胡玛飞骑和熊族猛士对战,我一点也不怕,毒蛊毫无胜算。所以说,狡猾的敌人开始通过运动来寻找机会,以求在运动中形成一定时间一定空间范围内的兵力优势,借此击败我军…”

席尔瓦一番兵法解说,众将连连颔首。

等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透着神秘色彩的红纱帐里,终于做出了决定。

骷髅战将霍勒姆手持一卷回信,掀开红纱帷,大踏步走出议事营帐。

威达和查理在圣龙号上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扶着栏杆随意地聊天,朝着对岸的敌军指指点点。

蓦然,一匹黑马载着一位极高极瘦的老头飞奔而来,眨眼间就冲到了河滩上。

骑者并不稍停马步,就在极速驰跃中,挽起劲弓,一个犀牛望月,利箭闪电般飞出!

“嗖——”

“哗啦!”

带着浑厚内力射出的箭枝,竟将圣龙号的前桅射断!

一箭之威,以至于斯!

对岸呼兰军营里,彩声如雷,震耳欲聋。

查理拾起轲库里能的回信,下令战舰返航…

“红发魔鬼启程跟来了。”

高高的山脊上,小将莫林手指西方。

“猛虎自治领本性使然,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彭萨面无表情,“丹西和他手下那伙人,个个都是这种货色!”

“对席尔瓦不可掉以轻心,”武索道,“光吃饵不上钩,这等事情,红发魔鬼可玩过不少。”

“哼,”彭萨冷笑起来,“再狡猾的鱼儿,离开了水也没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