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大地一片寂静,柔和的月光投射在圣瓦尔尼东南边界的一个关卡——古渡哨所。这个哨所的位置相当微妙,它夹在四方势力之间。

往北当然就是圣瓦尔尼了。往南是两座城市,纳兰城、吉流贝城,他们依附于南部的所拉密公国。所拉密大公其实只拥有名义上的管辖权,实际权力则掌握在麦戈文家族手里,其现任族长麦罗第兼任两城的城主。

东边是急湍的奔流河与其支流——斜河的交汇口,猛虎军团领地的第密里斯城和纽伯里的西部重镇威斯特堡隔着斜河南北遥遥对峙。走廊的第二大河——奔流河与其支流斜河,将此处的划分为一个四国交界的的丁字形的敏感地带,而古渡哨所则恰好卡在这个“丁”字的中心结合点上。

古渡哨所的得名,在于它的旁边,奔流河与斜河交汇处有一处古渡口。由于这个渡口连通两河,扼住了两条黄金水道的咽喉,具有极重要的军事价值和商业价值,因此圣瓦尔尼特地派出了五百名士兵驻守此处边境要地。

此时大多数的守军都已经睡下了,只剩两个圣瓦尔尼的哨兵值夜班。他俩拿着武器,懒洋洋地靠在工事的墙上边,一边看守着关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胖大坨,发什么呆,又想小媳妇啦!”

“麻杆,你懂个屁,现在的娘们都是些嫌贫爱富的**,没钱连个黄脸婆都娶不到。自从那个鬼猛虎军团驻扎到斜河南岸以后,商队全都改道绕路了,几个月来老子连油水星子也没捞到,剩下那点军饷连吃饭都不够,还能娶上媳妇?还是等着服完兵役后回家种地去吧,至少还能卖粮换几个钱。”

“呵呵,我们风流倜傥的胖哥,也会回家种地,想起就觉得好笑。”

两个哨兵聊天的时候,悄悄地,哨所旁的草丛里,一个头发比身下杂草还要乱的老人探出头来,缩头缩脑地打量周围的情况。

即便认真观察,你也很难认出这就是圣瓦尔尼著名的药剂大师厄尔布。他那已经斑白的头发用自制药水染成了黑色,脸上和手脚处都涂了特制药膏,皮肤也变成了黑色,鹰钩鼻子也用黑色橡皮泥加宽加厚,成了狮子鼻。

上一次厄尔布在自己的实验室里,鲁道夫突然拔剑相向,幸亏不知道是谁及时发射飞镖,迫使鲁道夫回剑自卫,侥幸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厄尔布的实验室里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秘密地下通道。此时正在酒精灯上煮烧的药剂瓶恰好爆炸,遮蔽了众人视线。趁着鲁道夫扑出去报复投镖人的机会,老头掀开暗板,一扭身钻进地下通道开溜。

这些日子,老头苦思冥想,一直也搞不明白,自己看着他长大的鲁道夫为啥突然会要自己的命,而对于是谁救了自己就更加糊涂了。

不过活了几十年,老药剂师心里清楚,鲁道夫现在是圣瓦尔尼军界高官,得罪了他,就是告到国王那也没用,除了逃跑,没有其他法子能保住自己的命。

这些天来,老头易容改扮,昼伏夜出,终于逃到了边境处的古渡哨所。

这是最后一个关卡了,过了这里,就是他国的领土,鲁道夫那个黑心的小娃娃再难害到自己了!想到这里,老头心里一阵激动,右脚不小心踩上了一块石头。老头年纪大了,重心保持不住,一个趔趄仰天就是一跤!

“什么人!”草丛里的声音惊动了两个哨兵,两人提起长矛,操起佩刀就冲过来。

厄尔布老头功亏一篑,最后关头出事,心里那个悔恨呀,就别提了!

“呀,我还以为是奸细呢,原来是个老黑奴!”外号麻杆的哨兵将厄尔布老头一把提溜起来。

“喂,你是哪个庄园里的,是不是偷跑出来的奴隶呀!”胖大坨显然更记挂金币,要是能抓住偷跑出来的奴隶再送回去,肯定也能领些赏钱。

“不,不,不是,”厄尔布有些心慌意乱:“我只是一个过路的商人呀!”

“商人?”麻杆冷笑着,显然不信厄尔布老头这漏洞百出的谎言:“那怎么会深更半夜,在边境的草丛里窝着?”

麻杆这句话这倒是提醒了厄尔布,他赶紧解释:“我确实是赶路的商人,刚才一时尿急,想到草丛里小解,结果摔了一跤。”

厄尔布这话倒是编得有些像样,刚才经这么一折腾,老头吓得裤子都尿湿了,臊烘烘的,煞是难闻。

麻杆掩着鼻子,半信半疑,贪财的胖子则还不死心:“你既然说自己是商人,那你带的货呢?”

“货?”真是脑筋急转弯哪,厄尔布赶紧再想办法补救。

“货,在,在,”他从怀里抖抖唆唆地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盛着些红色的**:“这是我带往所拉密公国的药剂。”

“这就是你带的货?”麻杆和胖大坨既失望又感到好笑。

“是啊!这可是药剂大师厄尔布亲手调制的药剂啊!”

这一点,厄尔布倒是没有说谎,可两个哨兵却已经抱着肚子连眼泪都笑出来:“哈哈,哈哈,你手里的红墨水如果是厄尔布配的药剂,那我们手里的就是欧麦尔陛下亲赐的神枪宝刀啦,哈哈哈。”

厄尔布老头心里直叹气,这年头,怎么说真话没人听,说谎话却有人当真呢,他把瓶子往怀里塞:“你们不信就算了。”

“等一下,”到底是那个贪财的胖子沉不住气,一把抓住厄尔布的手臂,将药剂瓶抢了过来:“让我看看。”

胖坨拔开瓶塞,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真香啊,这哪是药水,明明是香水嘛!”

“香水?我闻闻。”麻杆刚才被厄尔布的尿臊味熏得难受,也凑过来。

叮当,叮当,就听两声兵器落地的声音,一胖一瘦两个圣瓦尔尼哨兵躺倒在地,竟然就此睡着了。

“嘿嘿,傻兵楞子,中了我的五日醉,你们就舒舒服服地睡上五天吧!”厄尔布一边得意地嘀咕,一边赶紧往边境跑去。

可惜,厄尔布老头的高兴没有持续几分钟,他尚未跑过边卡,就听后边再次传来厉喝声:“什么人,给我站住!”

你猜怎么着?原来一个哨兵因为想媳妇了,睡觉不踏实,此时出来撒尿,结果发现两位值夜班的弟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一个老黑鬼则正在企图跑越边界。他当即一边大声喝叫,一边拔出佩刀就追。

哨兵这一叫唤,营地里不少人都被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军情,顾不得穿衣服,拿起武器就往营房外面窜。

厄尔布哪见过这架势,他魂飞魄散,也不辨东西南北,拔腿就逃。

气吁吁地跑了一小段路,老头才发觉不对,好嘛!原来跑到古渡口来了。前面就是汹涌的奔流河,后面提刀的哨兵们已经凶煞煞地追了过来。

走投无路下的厄尔布老头心里默念,二十几年没游过泳了,但愿自己还没有忘记!他双眼一闭,把心一横,扑通一声跳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中!

大陆历九九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清晨,太阳红着脸缓缓爬上树梢,清晨的阳光隔着宽大的落地窗射进了第密里斯城的临时指挥所,丹西、李维、奎尔和威达坐在会议桌前。四人对于眼前的良辰美景没有丝毫的兴趣,目光都凝视在桌上那威斯特堡的城防图。

“各位将军,维塞斯那边就让安多里尔他们去操心吧,咱们专心消灭纽伯里。我跟那个老酒鬼已经打了赌,谁先到达阴风沼泽谁就获胜,赌注是一百缸朗姆烈酒。将军们,不要让我失望哟。”脸色仍相当苍白的丹西,微笑依然是那么的自信:“威达,说说看,现在威斯特堡的防御情势如何?”

威达点点头:“威斯特堡夹在斜河与奔流河交汇的东北角,扼守两河,水陆交通便利,一直就是闪特西部的要塞。这座城堡的城墙以砖石建成,经过多年建设,城防设施非常完备。老将维涅夫率四万人在此防守,其中骑兵一万,水军五千,其余为步兵。据我们的情报,纽伯里给部将们下的命令是据城固守,万勿轻易出击,不过维涅夫显然并没有完全遵守这项命令,威斯特堡的水陆士兵们现在是沿河巡逻,似乎有在我军渡河时加以截击的准备。”

“这个老头不那么简单呢,”丹西点头道:“不过幸好我们不是选在这里跟纽伯里死磕,不然可真要损失惨重了。李维,维涅夫这个人你怎么看?”

“嗯,他是闪特王国的老将,经验丰富,用兵老到稳重,防守四平八稳,进攻堂堂正正,虽然没有多少奇兵诡策,但你要打败他也不容易。这次防守,应该说他的策略是正确的。现在奔流河与斜河冰封解冻不久,汛期已至,水位日深,我军直接渡河比较困难,而使用舟楫的话,水军对战,我方大部队可以展开包抄的优势就没有了。”

“呵呵,维涅夫显然想跟我们在这里耗着,”丹西冷笑道:“耗着就耗着吧,看谁耗得起!”

作战细节尚在讨论,丹西的亲兵就急匆匆地跑进来:“领主大人,诺豪大队长有急事求见!”

丹西点点头:“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