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里然城,到处张灯结彩,笙歌漫舞,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下午时分,在尤里奇如约投诚后,丹西率军接管了军事重镇里然城,收编了五万闪北降军。宣布了一系列利民政策后,兴高采烈的领主带领奎尔、库巴等手下军官与尤里奇等降军将领在市政厅内饮酒联欢。

腰如水桶的尤里奇,本来就是千杯不醉的高手,无论是白酒、葡萄酒、麦酒、啤酒还是调制出来的各色鸡尾酒,尤里奇都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倾入那深不可测的肚皮中。

丹西由于受阴寒毒气的影响,也开始向安多里尔军师学习,经常借酒来活络经脉,暖和身体。此刻,他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既联络感情,又令身体通泰舒服的机会。

两位首领喝起酒来如此豪爽,其他手下人当然也不甘落后,各自尽展自己的海量。

在乐队轻快的伴奏声中,祝酒歌、劝酒辞、碰杯声加上偶尔的酒瓶落地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庆祝酒会闹得沸腾不已。

望着与尤里奇犹如多年挚友般谈笑风生的领主,库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在猛虎军团,自己确实得到了磨练,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而丹西的手段,也让自己开了眼界。

今天上午,当城下的将士们在欢呼雀跃的时候,丹西却把库巴叫到了一边,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嘱咐他去将具有纪念意义的木椅、遮阳伞和酒具毁掉,而且要绝对保密。

库巴无法不心生怀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对这些谈判的道具作了一番检验。

检验的结果既让人惊讶,又在意料之中。木椅后脚一处不易察觉的地方,轻轻一碰,椅子座位和扶手会弹出各种涂着毒液的兵刃,座位上的人即便有所警惕,如果没有超卓武功,也难以有逃生的机会。

遮阳伞也很讲究,一触某处,伞内就会突然降落一道柔韧的金属丝网,立于伞下的人会被罩个严严实实,难以动弹。

而那瓶葡萄酒,是一种极厉害的ma醉药。库巴找了一头极健壮的公牛来实验,在一盆水里加上两滴葡萄酒,公牛饮后没几分钟时间就熟睡不醒。

按捺住起伏的胸膛,库巴细心地把这些设计精巧的道具全部销毁,可是内心里,却总有些奇特的感觉在不停地涌动。

夜色降临,厅里的军官们闹了大半天后,开始醉醺醺地往门外涌,豪放的将领们大多敞开了衣襟,摇摇晃晃地返回军营。

丹西也是满脸红光。他只穿着一身清爽的夏季丝绸便服,身上冒着热腾腾的汗气,把正欲拔步回去的库巴叫住:“库巴将军,有兴趣陪我逛逛里然城的夜景吗?”

库巴点点头,默默跟着领主步出大厅,沿着街道散步。

市政厅内将官们的庆祝活动已经结束,但街道上的民众和士兵却仍没有停歇的迹象。

免受刀兵之灾的人们,本来已经相当庆幸了,而丹西更宣布了各项利民政策,让大家喜上加喜。

城内居民们都载歌载舞,以各种方式在里然城各处进行着庆祝,与同样欢欣鼓舞的士兵们进行着联欢。

吟游诗人弹着竖琴,咏唱着各地的民谣和诗歌;姑娘和小伙们跳着闪特民族的传统舞蹈;喷火者、踩高蹻者等耍杂技的人到处都是;大人小孩提着灯笼,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很快就在街道上汇成了浩大的游行队伍。

丹西和库巴跟在提灯庆祝的人们后面前进,很快就没入了欢快的人潮中。谁也不曾注意,这个不起眼的远东商人模样的青年人,竟然会是他们领主。

“和平真是一杯令人陶醉的美酒啊!”丹西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确实是人们内心的真正渴求。”库巴附和着。

“不过,身为领导者,不仅自己不能被醉倒,还必须对民众的酒量,也做出正确的估计。”丹西有些深意地看着库巴,后者默默地点头,仔细地回味着丹西话里的意思。

“今天上午我叫你毁掉的东西,你研究过了吧!”

丹西的突然发问,叫库巴一哆嗦,然而面对那双可以把人心看透的眼睛,库巴也只好老实地点头承认。

“库巴,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别人吗?”

“领主先生,您一开始就打算让我知道这一切吗?”库巴很快反应过来。

“没错,库巴,”丹西手负身后,缓步而行,“其他的人以后只能是为官为将,而你不同。库巴,你以后迟早要成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必须要参透才行。仔细想想,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尤里奇不肯投诚,你会怎么做呢?”

“嗯,这要看具体情况,”库巴一边思索,一边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一名将领,我会放尤里奇回去,因为扣押敌方的统帅而取胜,对我的勇名是极大的侮辱,而能攻下尤里奇驻守的里然城,也会使我的战功和名声有更大的提升。如果我是君主,按道理我会把他扣押或杀掉,因为这样可以使城内守军群龙无首,我们能以较小的损失除去里然城这个心腹之患,减轻对今后战争的压力。不过,这样做实在是太损自己的面子,倘若要我真的面对如此场景,一时心软,把他放回去也很有可能。”

“嗯,不错,你能冷静地分析自己,也是极为难得了。知易行难哪,以后还需要不断地亲身躬行才能有真正的体会。”

丹西点点头,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倘若我昔日的武功尚在,又何必要借用器械的帮助呢?”

“领主,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您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劲霸的气神,脚步也很虚浮,夏天还抱着炉火,难道真像传言那样,您已经身受重伤了吗?”

“既然你都能看出来,我的伤病当然也逃不过敌人的耳目,”丹西不以为忤:“你还听到了什么传言吗?”

“我说出来领主不要生气。还有一些人传言您因为伤重,将不久于人世。”

“呵呵,这就是谣言的威力,”丹西毫不在意地笑了:“半真半假,让人真假难辨。我身受重伤不假,以前的武功半成都没能留下,可要是说命,只要没人来抢,活他个十年八载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库巴识趣地转移话题:“刚才领主提及为将者与为君者的区别,属下正想仔细讨教呢!”

“这个问题也是君主必须参透的。”丹西点点头:“为君者和为将者出于地位和立场的不同,需采取不同的方法和手段。两者都无可厚非。为君者,他的任务不是修身养性去做道德的表率,更不是作秀去赢得士人清流们的好评,而是以匡扶天下为己任,制定有利于万民的政策并以雷霆手段贯彻之,救民于水火,解民于倒悬,这才是一位君主最大的仁德之所在!”

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就脱离了提灯游行的队伍,走上了里然城高大的城头。

丹西摩抚着坚固的城墙,眺望远处的闪北夜景,不觉有些感慨:“中央走廊为什么一直是乱世纷扰,无法安宁?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诸侯割据,多国争霸。十日一小战,一月一大战,致使经济停滞,民不聊生。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武力统一!惟有统一才能结束黎民百姓的痛苦,惟有统一才能消弭战乱,使经济得以恢复发展。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无论需要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在所不惜!”

初夏的凉风的拂过,将丹西毫不掩饰的野心,带向辽阔而广袤的走廊各处,在原野山川上幽幽回响。

“领主先生,这里有个矛盾。您说要解万民之困,消弭兵争,可是您的行为不恰恰是在发起战乱吗?”

“库巴,你还是混淆了目的和手段之间的关系。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攻其国,爱其民,虽攻可也,借用这几句远东帝国的古话来回答你,再合适不过了。”

“可您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在历史上留下骂名吗?”

“历史?”丹西咧嘴一笑,拍拍库巴的肩头:“历史已经多次证明,胜利者是不会受到谴责的。所以别去想什么历史,还是多想想怎样去赢得胜利吧!”

两人还在城头悠然散步时,奎尔骑在一匹快马上飞速赶来:“领主,中央郡的万斯将军和席尔瓦总督分别送来紧急书信!”

自己的老巢兼卫国战争主战场发来紧急情报,丹西当然是相当心急,只是他内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平时这两人都是一起发文,为何这次却是分头送来,更奇怪的还是两封书信同时到达。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越想越不对劲的丹西心里嘀咕,他一把接过书信,藉着城头火把的亮光就开始读起来。

读着信的丹西,面色越来越阴沉,刚才因美酒造就的红润,已经为铁青所替代。

“奎尔,你先回去吧,我和库巴散会儿心再回去。”

奎尔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离开,丹西却将书信递给了库巴。

待得库巴读完,丹西问道:“库巴,这事你怎么看?”

“从道义上,我支持万斯将军。无论如何,作为一名战士不应该把战争的责任推给平民,而临时改变战略,也会造成调度的混乱。但要是从军事的角度看,我却认为席尔瓦总督的策略更有可能取得成功。就像您刚才说的,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总而言之,为了达到您刚才的目标,此时我们更应该支持席尔瓦总督。否则,总督大人刚刚建立的权威又会遭到破坏,这将使得本来已经有些混乱的中央郡,局势会更加不堪,甚至可能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库巴尽量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谨慎地应对丹西的考问。

“大敌临头,竟然将相不和!这两人可真会添乱,时机也选得这么恰当!”库巴引用丹西刚才自己的话来回答,叫丹西也有些无可奈何:“你待会回去替我拟一道命令,万斯改任参谋部副参谋长,暂时负责黑岩城防卫工作,授予其一等骑士称号,赏良田五百顷,金币十万。另外,”丹西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悻悻然,:“任命席尔瓦为中央郡军政独裁官,统管全郡军政事务。”

“遵命。”

“独裁官?该给美芙洛娃写封信了……”丹西一边兀自走,一边自顾自地嘀咕。在他心里第一次感到,当年那个席尔瓦,现今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好控制了。

库巴小心翼翼地跟在怒气难消的领主后面。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路,几乎绕了半圈城墙……

“库巴,在猛虎军团这几年,有没有为自己将来的复国大业物色到一些合适的下属人选?”发泄完气愤后,丹西突然问道。

这个猝然提出的问题,也叫库巴为之一楞。脑筋在飞速地运转,领主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呢,还是有意试探自己的真心,抑或是在布设另一个圈套?

库巴最后决定还是谨慎为上,他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话语:“这些年,我一直在猛虎军团学习战争与谋略。这里边的学问,实在深奥,我到现在也不能说初窥门径,所以对于您刚才提出的问题,倒真还没有想过。”

“该想了,”丹西叹道:“假如我们能够打赢这场卫国战争,要不了多久就可能会跟柯库里能正面冲突。凡事不预先打好基础,到那时就有些晚了。”

“嗯,那您看我现在的两名下属,格雷厄姆和由谢夫怎么样?”

“这两人确属干练之才,行事果敢。不过可能是佣兵出身的缘故,我总觉得他们身上油滑之气重了点,太过于八面玲珑了。选拔人才,既要观其行,又要察其心,有德无才和有才无德,都难堪大任啊!”

不由得联想起自己中央郡那两个令人恼火的军政首领,丹西的气又上来了,把后半段想说的关于用人的长篇大论,又咽下了肚子里去。

“我也有这感觉。这两个捷斯兰老佣兵,无论是训练还是打仗,经验都很丰富,但说话做事确实都太善于察言观色。往往我想什么,他们能猜得到,而他们自己,却叫人难以探察其内心的真正想法。”

“嗯,”丹西道:“未了解对方的真心和志向,就不能放手交权,否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危险。库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罗米怎么样?他和你一样,也是呼兰人,与柯库里能有杀父之仇,沙场和江湖经验都很丰富。罗米从角斗学院时就跟我一起打天下,忠诚度绝对没问题。”

“罗米将军?他曾跟我共事过,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若能得到他相助,库巴真是万分感激。”

“不必客气,库巴。现在罗米率领的军队应该抵达了曼尼亚城下。我们明天拔军出发,五六天后,估计你就能跟他见面了。”

纽伯里、纽卡尔和曼尼亚城防指挥官佐米亚德,站在曼尼亚城头,观察着城下星星点点的***。每一盏灯笼,每一堆篝火,都意味着一群悍勇的猛虎军团战士。

为了展示军威,示敌以强,罗米把营地拉得有十里长,数里深,中间多挂灯笼,广点火堆,远远看去,恍若有十几万大军在城下驻扎。

“来的都是骑兵,看来仅仅是先锋部队。”守军总指挥官佐米亚德语气虽然尽力保持平和,可也让人听出了里面的惧意。

先锋部队就有十数万人,可以想像,待大部队到来时,猛虎军团将有多大的威势,而曼尼亚城又将面临怎样的困境。

纽伯里父子默然无语。他俩都不懂军事,既然佐米亚德这么说,他们当然也无权批评。

半晌,纽卡尔才叹道:“也不知道弟弟和坎塔大将军怎么样了,唉,真叫人担心哪!”

纽卡尔的话里透着伤感,一点也不带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味道。覆灭的危机,使得他心里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凄凉。即便今天父亲就传位于自己又如何?面对汹涌而至的猛虎军团,还不是难逃悲惨的命运?

不过,纽卡尔的这句话却无心插柳,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纽伯里眼中冒火,话里满是怨毒:“这两个混蛋,一个背叛亲人,甘当走狗,一个昏庸无能,重兵驻防的固原堡竟然一夜间丢失,数万人马全军覆没。活该让丹西这个奴隶角斗士抓去折磨,落到我手里,也定然要千刀万剐!”

纽伯里的话让身边的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佐米亚德才小心地开口:“除了加强曼尼亚的城防外,我们还有里然城的尤里奇将军、威斯特堡的维涅夫将军可以指望。假如他们能拖住丹西的主力,或者是突围而出与我们汇合,都可以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增加我军胜算。”

“佐米亚德,还是踏踏实实地搞好手头的防御,别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由于怒气难消,纽伯里的话语里也满是嘲讽:“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威斯特堡前天晚上已经失守,维涅夫战死,估计里然城此时也正遭受围攻。战争可真是检验忠诚的镜子,现在什么人都难说可靠,反而是那个脾气倔强的老家伙维涅夫才是真正的忠诚义士呢!”

纽伯里阴森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佐米亚德和纽卡尔几眼,两人直感到背上凉飕飕地,寒意袭人。

“好了,也别被敌人吓成这个样子。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也鼓舞一下你们的斗志。几天前,中央走廊十个主要国家,二十七个城主已经联合起来,成立了反虎同盟,正式向丹西宣战了。现在丹西已经四面受敌,落败在即。你们多挺住几天,我们就胜利了。”

纽伯里说完,扭过身去,在亲兵的簇拥下离开,剩下曼尼亚的军政首脑在城头上面面相觑。

“佐米亚德将军,我也先回去了。”纽卡尔告辞一声,也随后返身回家。对于这个靠裙带关系和混年头升上来的城防指挥官,他当然也不抱什么希望。

纽卡尔走入自己的府宅,比猴族人更像猴子的贝叶,已经在书房门口等候多时了。

自从坎塔遭擒后,逃回曼尼亚的贝叶就失去了靠山。正在网罗羽翼的纽卡尔趁机过去劝说,与正为生计发愁的贝叶一拍即合。就这样,原来坎塔的心腹,成了纽卡尔的重要幕僚。

纽卡尔赶忙将贝叶迎入书房,小心地掩好房门。

“贝叶先生,事情进展得如何?”

“殿下,坎塔将军的旧部大多愿意依托明主。目前可以确定的有军机参谋洛丹、东南门守将佩罗等大队长以上职务者十六人,这是名单,请您过目。”贝叶将一份名单递给纽卡尔:“不过也有少数人愚忠坎塔,像万骑长索司就是一例。”

纽卡尔接过名单,仔细看了几遍,默记心头后,将纸扔进了壁炉里:“干得好,贝叶先生。剩下的人不要急,慢慢来。时间终会冲淡他们过去跟坎塔的情谊,慢慢地,他们就会明白朝中无人怎作官的道理的。”

“是的,殿下。”

“不要客气,”纽卡尔扔给贝叶一袋金币,沉甸甸的,至少超过百枚:“替我办事的人,我永远不会亏待他的。”

“再次感谢殿下的厚爱。”作为坎塔心腹,贝叶对这种交易场面早已见惯,很自然地将金币塞入了口袋。

“贝叶先生,还有个问题不知您能否替我想个办法?”

“殿下有话,但说无妨。臣虽愚驽,也好歹读了些书,知道些歪点子。”

“先生过谦了。”纽卡尔有些颓丧地说:“今天我在城头察看,见猛虎军团仅先锋就有十数万,人多势众,阵容齐整,心内担忧啊!即便我们的大事成功,要是猛虎军团攻破曼尼亚,到头来还是替人作嫁,一场空啊!”

“原来是这样,”贝叶笑道:“对于如何抵挡丹西率猛虎军团的入侵,仅凭我们手里现有的力量,我实在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不外乎是加强城防,死守曼尼亚,等待敌人有变或者周边国家的入侵,令丹西知难而退。”

“贝叶先生,我刚刚知道的消息,中央走廊各国各城已经结成联盟,正式对猛虎自治领宣战了。”

“是吗,那我们的胜算又增加了。不过,要是丹西不顾后方全力猛攻,估计我们还是难免落败啊!”

看看纽卡尔心焦的模样,贝叶说道:“不过要说对付城下这些许兵马,属下认为倒是可以手到擒来。趁丹西主力来临之前,击破其前锋,可以给他一个下马威,大大鼓舞我方士气。”

“些许人马?”纽卡尔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贝叶:“佐米亚德将军说城下有十数万人,怎么在先生嘴里,击败他们却如此轻松?”

“殿下,佐米亚德这种混混的话怎能当真呢?他对于军事半通不通,把城防工作交给他可真是危险。想想看,丹西北伐的总兵力不过三四十万,估计其中的骑兵总数也就十几万,再分成东西两个战区,哪里会有这么多兵力到我们这里来当前锋?我看这趟他们仅多来个两三万人,只是故意多插旌旗,广点***,把营垒扩大,看起来像有十多万人而已。您想想,骑兵不善攻城,倘若有十多万骑兵来到曼尼亚,猛虎军团必然是示弱以诱我出击,将我军主力在城外消灭,以减轻攻城的压力。像现在这般明灯实火地开过来,分明是反其道而行之,示强以慑敌,令我不敢出击。估计丹西主力尚需时日才能到达曼尼亚,所以敌方先锋官先采取这种方式稳固营地。”

贝叶一番分析,纽卡尔如梦惊醒:“对呀!先生的分析真是精辟。唉,那个该死的佐米亚德,才能平庸,却凭着是那个**聂菲的远房亲戚,再加上混年头,竟然混上了如此的高位。军官政客昏庸至此,难怪打起仗来是节节败退!”

连叹几口气后,纽卡尔问道:“贝叶先生,想不到您对用兵之道也深有研究,我真是相见恨晚啊!对于怎么打败城下这股敌军,您还有什么好建议吗?”

“殿下,其实敌人如此布置,对我们来说是天赐良机。骑兵擅攻不擅守,何况他把少量的兵力布置在这样宽大的正面上撑门面呢?对方实际上是阵形松乱、兵力分散,我们正好可以中心突破,将其击溃。倘若我们派出五万人出城迎击,猛攻对方中路,人数是敌人的两倍,又集中进攻,敌人必败无疑。”

纽卡尔逐字逐句地将贝叶的话记在心头,考虑着如何在明天的朝会上将贝叶的话抖出来,也让父亲和群臣见识一下自己的军事才华。

贝叶继续说道:“属下的这个建议,也有两道困难需要克服。”

“什么困难,你说吧!”

“首要的困难,也是最关键的问题,亦即说服领主和佐米亚德,让他们同意出城迎击。由于此次迎击需要将城内大半守军派出,而现在领主又因纽那提事件而对军权非常敏感,不然他也不会任命个平庸的佐米亚德出任最高城防指挥官。”

“嗯,”纽卡尔沉吟着:“说服他们就由我来处理吧,还有什么?”

“第二个重要的问题就是选锋。正面突破,最关键的是打头阵的前锋,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力求一举突破成功,否则再而衰,三而竭,那就危险了。由于敌人的示强,已经使得我方守军将士心怀畏惧,所以选锋就越显重要了。倘若还是像佐米亚德之流,再好的战术也难免会失败。”

“先生有人选推介吗?”

“目前这种情势下,据我所知,曼尼亚城内有两人可担此重任。首选就是万骑长索司,是坎塔手下的老王牌。不过此人刚刚拒绝我的游说,倘若这次让他立下头功,晋升军职,对我们也是相当不利,所以此人,能不用尽量不用。”

“除了索司还有别人吗?”

“第二人选就是赋闲在家的原万夫长凯日兰。此人原在维涅夫手下效劳,后在威斯特堡下被俘又逃回曼尼亚,因受佐米亚德的排挤而辞职。此人水上功夫极佳,有狗鱼的绰号,但他的骑射功夫其实也相当厉害,久经战阵,勇猛无匹,凶悍异常,是打硬仗前锋的好人选。殿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人又恰逢英雄困顿,不是正好可以收之帐下吗?”

“凯日兰?哦,贝叶先生,您能将他引见给我吗?”

“殿下,像凯日兰这样心高气傲的将领,我认为还是殿下屈尊亲自跑一趟更有效果。”

“也好。”纽卡尔道:“就有烦先生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