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正月初八,赵青去东京上工之前,赵子凡便详细向他了解了一些东京的情况,并向他透露了去东京做事的意向,让他帮着在父母面前预先多吹吹风,赵青一人在东京孤独的很,正少个同龄人说说话,赵子凡这么一说,他倒是比谁都热心,极力劝说赵亭方夫妇同意此事。

赵亭方是典型的封建家庭一家之主,一心望子成龙,若不是以前儿子身体不好,早就想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如今听说儿子要去东京谋事做,当然是全力支持。

吴怡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从小又体弱多病,所以未满二十岁弱冠,便为儿子取字行之,就是怕他早夭,如今听说他有这个打算,起先是死活也不同意,经过赵亭方一段时间的劝说,才勉强点了头。

夫妻两只以为他嫌这里人少,生意冷清,想要到东京那繁华之地去,继续以前的营生,却根本不知道儿子是另有打算。

而赵子凡的想法很简单,濮阳离东京来回也就一天路程,可以随时赶回来看望父母,等以后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再将他们接过去,一家人团聚。

赵子凡是个崇尚行胜于言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情,便会坚持不懈的去做。需要赚钱养家糊口只是促成他做这件事的原因之一,毕竟在濮阳县这个弹丸之地,依靠张博拉生意与江大少的慷慨度日,不是长久之计。最重要的是百姓有这个需求,在市场经济初露萌芽的大宋,有需求就会有市场,赵子凡看重的是这一点。

江大少临走前,一口答应,在正月十二以前将赵子凡交托给他的事,全部办妥,有了江大少在东京筹办民信局前期的一些事务,赵子凡省去了不少麻烦。

谁知江大少办事效率其高,过了两日就将事情全部办好,对于民信局的前景,他的信心似乎比赵子凡还要足。

赵子凡本还想在家多逗留几日,江大少却迫不及待的催促他早日赶往东京。

正月初十一大早,赵子凡匆匆告别了赵氏夫妇和云儿,随着江大少一同前往东京。由于走的实在匆忙,连铁家父女那儿,都未来得及打个招呼。

这次江大少意外的没有坐他那顶特制大轿,而是从自家车马行中调了一辆马车来。正月里大雪初融,虽说有阳光普照,但并不比雪花纷飞时温暖多少。

与外面寒风凛冽的情景截然不同,虎皮毛毡垫子,青铜雕花小暖炉,毛茸茸的狐裘帘子,将这马车内装点得没有一丝寒意。

“江兄,你这马车,可不是一般人坐的起的啊!”赵子凡看了看这车内的装饰,就知道这辆马车至少相当于一辆加长林肯。

“子凡兄好眼光,这马车是专门为那些达官贵人特制的,每走一趟至少要收五十贯钱!平日就算是我也舍不得用这个代步出行,今日为了你子凡兄,江某我是下了血本了!”虽然里边有些作秀的嫌疑,江大少说的倒的确是实话。

车把式喝了一声,马车转了个弯,驶上了官道。

江大少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青瓷玉壶,嘿嘿笑道:“上品的玉瑶春,还热乎着呢!”

赵子凡极少饮酒,忙推辞道:“酒还是不喝了,喝酒伤身哪!”

“此言差矣,子凡兄见识非凡,民信局必能生意兴隆,这酒怎能不喝呢?”江大少笑道。

听这家伙的口气,已经准备坐着收钱了,赵子凡不由哑然失笑。只得应着景,勉强喝了一盅。

………………

繁华如烟的北宋都城东京,有皇城、内城、外城三道城墙。皇城位于最中,内城围绕在皇城四周,最外为外城,平面近方形,四道外墙每座长约二十里,“其高际天,坚状雄伟”是东京的一道坚固屏障。

外城东、西、南三面皆有三门,北面四门,此外还有专供河流通过的水门十座。

京畿一带水网纵横,舟楫云集,穿过东京城的河流有蔡河、汴河、五丈河、金水河,架在这些河道上的桥梁便有三十二座。

这些河流中尤其以汴河最为著名,它东西横贯东京城,“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尽南海,半天下之财赋,并山泽之百货,悉由此路而进”。故而在诸河之中,最为重要。

如果说这些河流是东京城内四条翠绿色的玉带的话,架设河流之上的州桥、龙津桥、相国寺桥、金明池中的仙桥等三十余座桥梁,星罗棋布在京城之间,就更像是镶嵌在这四条玉带之上的的一颗颗璀璨明珠,给京城平添了几分点缀,使其在宏伟之中不失秀丽。

东京城朱雀门外街巷、潘楼东街巷、马行街铺席,周围多妓馆酒肆;而八价巷、茶汤巷、连二巷里则多是茶肆、瓦肆。“新声巧笑于柳陌花间,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这些地方打破了一般城市中的宵禁习惯,通宵达旦招揽客人,每日都是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大相国寺的相国寺桥处,是深入城区的汴河港口,且离交通要道蔡市桥只有几里路远,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东京城内一处重要的大型货物中转站,而江大少家的通达车马行,便位于相国寺桥附近吴子巷中。

正月十一,按说离元宵佳节还有那么几天,可是今天吴子巷却格外热闹,几里外便听闻这里锣鼓喧天,似是在举行什么重大的庆祝活动。

通达车马行位于吴子巷的巷口处,锣鼓声便是从那里传来。喧哗热闹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只见通达车马行的隔壁,一家临街店铺张灯结彩,绣旗相招。

百姓被喧天锣鼓吸引而来,以为这里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谁知来了这里却只看到一家空荡荡的店铺,也不知是哪个财大气粗的主,租了这个店面,更不知以后这里经营些什么,于是只能聚在吴子巷口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经过半日的赶路,晌午时分赵子凡与江大少的马车便驶到了东京城内。赵子凡清晨一大早便出门,正昏昏欲睡时,远处喧天锣鼓声传来,瞬时就睡意全无。

睁开眼来,对面的江大少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赵子凡道:“江兄,东京城果然非濮阳可比,此时便开始庆祝元宵佳节了吗?”

江大少神秘的嘿嘿一笑,道:“子凡兄,到了你便知道啦,来了东京城,我包你再也不想回濮阳去了!”

车夫吁了一声,马鞭挥的啪啪直响,马车徐徐停下,车外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公子,到了”车夫撩开狐裘帘子道。

江大少使劲伸了个懒腰,道:“子凡兄,随我来吧!”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巷中店铺林立,但名声最响亮的还属通达车马行,占了吴子巷四分之一的地儿。

街巷中人流如织,不过江大少身宽体胖,有他在前面开路,二人片刻便来到了通达车马行店铺前。

“让让~让让!”江大少稍稍用力拱了拱身子,就将前面那位瘦不伶仃的兄台挤到了一旁,穿过了人群,赵子凡跟着江大少往里走去。

顺着百姓们的声音望去,赵子凡看见了那面翠绿色旌旗,旗幌之处三个鎏金大字“民信局”赫然在目。

饶是赵子凡见多识广,也被江大少这一手给逗乐了,原来这喧天的锣鼓声,竟是江大少为民信局拉拢人气的手段,遗憾的是这厮的创意未免也太不着调,那绣旗招展布置得,与东京城内的妓馆勾栏如出一辙,难免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以为这里又是一处新开张的烟花之地。

不过江大少的确有些手段,这招俗是俗了点,却实实在在的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这里。

“江兄!好手段!”赵子凡竖起大拇指道。

江大少得意的道:“子凡兄谬赞,民信局我可有三成红利,于理于情,都该尽绵薄之力!”

万事不能要求尽善尽美,江大少对民信局能这样尽心尽力,已经超过赵子凡的预期。在赵子凡的计划中,只需要先租一个不起眼的小屋,挂块牌匾便可,这样大的店铺起码要等发展个两三年之后才会考虑,江大少轻飘飘的一句绵薄之力,便直接一步到位,要知道这里是东京城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地带,这么大的店铺每月的租金就已不菲,更别论还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江大少的绵薄之力,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出得起的。

“乡亲们!静一静~静一静!今天是咱们这民信局开门大吉的日子,民信局赵大掌柜的有话要对大家说!~”江大少站在台阶上,手指着身后的牌匾,朗声道。

这一幕,让赵子凡想起了前世某些领导剪彩的场面,江大少则担任了报幕员的角色,接下来便是掌声雷动,主角走上前去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看来这个恶俗古来就有,早已流传千年之久。

赵子凡经常受邀去各大高校演讲,主持公司业务开过大会小会不下上千个,这种场面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既然江大少发了话,当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整了整衣冠,赵子凡拨开了前面的人群,大步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