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这席话,虽称不上甜言蜜语,却让江采苹心头一暖,于心不安(梦在大唐爱第132章送膳内容)。

男人吹的枕边风,女人多爱消受。凡是凡事只要男人肯折脖颈,女人总不致以太过小家子气,想必世间的每对夫妻都可少些嫌隙之争,多能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且不论李隆基这番深感愧疚之词,到底是否是情真意切,即便是一时兴起的哄骗之语,身为后.宫中的女人,江采苹理该觉得温馨。倘若一个男人,尚愿花心思拿话哄一个女人开怀,即使仅是搪塞之言,至少表明这个男人还是在乎这个女人的,心中尚为这个女人留有一定的地位,如果有朝一日连骗均已懒得再骗,再也不怕伤害到对方,彼此间的缘分才是真的走到了头。

江采苹含娇倚榻,妆已半卸,敛神之际,素颜稍染腥红道:“陛下何时来的西阁?怎地嫔妾半点动静亦未听见?这群婢子果是越发不成体统了,怎生连陛下驾临,楞也无人唤嫔妾迎驾……”

江采苹柔情绰态,全不提当日卧病在床之事,反而顾左右而言它,却给李隆基留足了金面。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轻抚摸着江采苹玉手,不由为江采苹的这份体贴甚觉宽舒:“梅妃貌婉心娴,朕余生得梅妃,何其幸哉。”

有道是,情多累美人。凝望着李隆基此时的神色,江采苹心下不禁刺痛了下,旋即莞尔笑曰:“陛下着实谬赞嫔妾了,嫔妾汗颜。嫔妾自问,己身又何德何能,此生可得陛下青睐有加。今下有陛下这句掏心窝子的话,嫔妾这辈子当已足矣。”

尽管江采苹说的有些违心,但如今生米早煮成熟饭。其已是这皇宫中的一个女人,且是后.宫诸多妃嫔堆里的一员,事已至此,由今往后的日子,便惟余宛转承恩的余地(梦在大唐爱132章节)。纵使现下的这种生活,并不是其想要过的那种日子,可恨命已由天定。何况今生今世,其只是个女人。毫无背景的女人。命途不允其为了一己之私而冒险。

再者说,即使明知与李隆基之间的这段感情,与之携手与共的这段路走不长久,走不到人生的尽头,珍惜时下却不无裨益。毕竟,这个世上尚有值得江采苹挂念的亲人。就算纯粹是顾及江仲逊,江采苹亦必须一路微笑着走下去。只当是在做一场梦也好。换言之,倘如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以让其依靠,由此安全着陆,倒也未尝不可。日久生情。人与人间的情感,却可慢慢培养,态浓意远淑且真,男人与女人间的情愫,想是同样不外乎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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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然初五。古时初五这日。又称“破五”日,人们习俗于这日“送穷”。之于商贾而言,则习惯挑在这日开业大吉。一些富贵人家,多顺带施舍些身外之物散发于穷人,譬如施粥。相传这日灶神以及各路神明皆会相邀同游人间,若见有朱门贵胄在行善积德,可记上一笔,它日阳世的阳寿尽了入了阴间时,不止小鬼不敢刁难,来生也可讨个更好的轮回转世投胎。

始自破五起,朝中群臣各复其职,年节的假期至此结束,见日的早朝同时须按部就班上。做为一国之主,李隆基责无旁贷,亦开始早起晚归的忙碌于朝政,日日圈阅官员上奏的奏折。不过,下了早朝之后,头件事儿便是折返翠华西阁用早膳,待忙完政事,夜里或早或晚,龙驾都会赶宿于西阁,连日来从不例外。

西阁圣宠不断,树大招风,难免招惹人艳羡。人比人,气死人,既有艳羡的目光,嫉妒及恨,免不了丛生。不知起始于何日,种种流言蜚语,一时间八面遽涌,无不是酸溜溜的醋酸味。

江采苹倒全不介怀传入耳中的闲言碎语,自古宫中的明争暗斗就从不曾有过间断的时候,争来斗去,无非是女人间的斗争,争宠吃味。除非哪日后.宫里头有且仅剩有一个女人了,估计其中的宫斗方可暂告一段落(梦在大唐爱132章节)。然而,这根本就是不切合实际的异想天开罢了,即使当今的天子再怎样专宠某个女人,终归有意兴阑珊的那日,否则,又何以有一代新人胜旧人之说?

但幸福偏犹如洪水猛兽,来时挡也挡不住,去时更阻不住。而愉快的时光,一般过的极快,不似度日如年般令人难熬。人身心舒松了,不觉间时间更宛似沙漏中的细沙,伴随日出日落的工夫,已是从指间滑逝。

一晃又是几日,翠华西阁依是圣宠不衰,非但如此,且日益固宠成局,委实羡煞人眼,流于四下的嘈切,反是日渐销声匿迹。西阁的风头既独占鳌头,那些专爱嚼舌根者自将有所忌惮。这就是人性,骨子里的扭曲,这年头却也无可厚非。

这日,采盈从外头溜达回阁时,远远的便闻见阵阵菜香气由阁园方向飘出院外。边嗅边步入西阁的小庖厨时分,只见江采苹正立于灶台前掌勺,云儿以及月儿俱站在旁打下手中。

“好香呐!小娘子在作甚呢?咦,这不是往昔每逢年节之时,小娘子常包的饺子?”待围着灶台转了圈后,采盈眼尖的最先发现了早已摆放于食盒里的三彩饺子,于是忍不住发问出声。

江采苹将锅中炸至金黄色的黄鳝条捞出控油,看似并无意于理睬采盈的问话。云儿和月儿俩人,一个在洗鲜龙须菜,一个则在把洗净的龙须菜削皮切丝,同是未搭腔。采盈见状,自是猜得出个中原由,**不离十该是江采苹先时意欲唤其帮厨,却发现其并未呆在房里,故才发下话,对其施以冷战。

“且换奴来。”须臾干杵在边上察言观色江采苹脸色,采盈当机立断夺下云儿持于手的菜刀,赔笑道,“这种粗活,且交予奴来做即是。云儿这双巧手,岂是用来拿菜刀剁菜的?岂非大材小用?姑且好生保养着,留作为小娘子梳妆即好。”

云儿倒也未与采盈推抢。径自转去灶台处,蹲下身作备往灶台里添加柴火。却听江采苹说道:“暂时无需多添柴了。只待灶下的柴快些烧熄,用锅中的余温将那条黄鳝翻炒熟就是。”

闻江采苹吩嘱,云儿立时舀了瓢水,泼于灶下把柴火浇灭(梦在大唐爱第132章送膳内容)。但见江采苹已然取了早先就已清洗干净鳞肠的那条黄鳝倒入锅中,而后放入事先切成丝的葱姜椒搁入。

“小娘子要的可是这东西?”这时,彩儿气喘吁吁地从庖厨外疾奔进,手里提着小把扎成捆儿的芫荽。

江采苹侧首看眼彩儿手上的东西。确实是香菜。但此物古时称作芫荽,遂示意道:“速将之按颗洗净备用即是。尽量拿捏点力度,切莫揉搓过甚。”

“小娘子究在做甚么?不是已有鱼了,作甚还要煎鱼?”采盈借机插话道,并指了指江采苹刚才盛入食盒的鳝鱼条。

但闻月儿噗嗤一笑:“你且仔细瞧瞧,那哪儿里是鱼?明明是剪成长条的香蕈嘛。”

采盈一愣。凑上前近看,顿蹙眉道:“可不是怎地?奴竟看走眼了!可奴怎瞅着,跟鱼一个样儿呢!怪哉!”

彩儿端了盘清水坐于侧上。白眼采盈搭话道:“乃是小娘子差奴等先行将香蕈泡发,后将之洗净吸干水分,剪成箸粗细的长条。这才形似鱼状。竟也能把你糊弄过去,看来奴等刀工蛮不赖呀!”

“你怎地独个溜出门去,也不言语声?小娘子生气了呢。”月儿拉拽下采盈衣襟,方极小声暗示道。

采盈吐吐舌头,窥眸江采苹。恬着脸道:“难得小娘子今日下厨,今个的夕食,奴等可是有口福喽!汝等是尚未尝过奴家小娘子的手艺,且不夸口旁的东西,单说那盒三色饺子,稍晚些时辰,保准叫汝等大开胃口,一口一个香,赞不绝口!平时小娘子可不随便包饺子,奴也只在逢年过节时,才有幸尝上一尝,吃个尽兴。今儿小娘子……”

采盈尚未卖弄完,月儿已悄声附耳道:“少乱说了。这几样菜食,岂是奴等有那个口福吃食的?小娘子亲自下厨,实乃是为陛下在备晚膳(梦在大唐爱第132章送膳内容)。”

“啊?”采盈当场哑然,张了张嘴,半个字也未吭哧出。

于这空当,江采苹手头的那道菜,亦已出锅。待俯身顺手取过两颗彩儿清洗干净的芫荽,摘花般连杆带叶掐摘成截,随意撒于菜面上,江采苹转即解下腰际的围裙道:“汝等且回房换身衣服,少时,随吾前往勤政殿给陛下送膳食即是。”

“是。”云儿、月儿、彩儿仨人忙不迭应声。唯独采盈抓着那把菜刀,半晌方结巴道:“小娘子,那奴呢?还、还有奴切的这些龙须丝,怎办?”

江采苹斜睨采盈刀下切出的那些粗细不均的龙须菜丝,挑眉正色道:“凉拌!”

“凉、凉拌?”采盈霎时傻眼。不自禁腹诽,其之前就是午憩不着,又不想打搅别人休憩,才私自溜出阁外去逛游了趟而已,何以就闹得江采苹大动肝火了……

“彩儿,照吾前刻交待于汝的,待会儿切完丝后,混此盒中之物稍作调和即可,切勿乱加它物。”江采苹抓了小把灶台旁的盐等调料搁置于食盒内,看向彩儿叮咐罢,复又续道,“尽快做好。各行其事,一刻钟后,汝等即随吾出门。吾先回房换洗下。”

语毕,江采苹即刻步出庖厨去。今个其之所以特意弄了这几道菜食,其实不光是为做李隆基的御膳。

纵管“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男人的胃”。江采苹另一方面实则也有心要给采盈竖个规矩,提个警醒。不管采盈今个晌午未经其许擅自出门,是不是去找广平王李椒了,采盈这般我行我素成性,在这宫中却迟早会惹出祸事儿。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不服管教不行。与其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采盈往火坑里跳,江采苹宁愿动用宫规多多约制采盈,提早防患于未然。

至于单凭今日这几道菜式,能否事半功倍拴住李隆基的心,一举两得,对于江采苹来说,确是尚在其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