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垂泪,楚楚可怜,李隆基少不得一番柔情爱抚,只听得声声宽声抚慰,哪儿还舍得再责斥半句。

杨玉环伏在李隆基怀里,秀眸含泪,芙面灿漫,弱态伶仃,更像一朵春半桃花丰姿尽展在李隆基怀中,姣丽蛊媚。

早在那年的骊山行宫温泉池中,李隆基就曾一睹眼前这个柔若无骨的美人儿粉光若腻的莹彻玉肌,及其珠圆玉润,那时就已被其的妩媚动人而挑动心弦。那夜杨玉环一路从太真观追下山,百般的依恋不舍,看在李隆基眼中,越发心生怜惜,许是就在那一刻,杨玉环已是芳心暗许,表露了情意,而此刻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杨玉环,犹不觉更添撩人之姿,增娇盈媚力士无双最新章节。

恁哪个男人温香软玉在怀,且怀抱的是如此一个风娇水媚的尤物,又还能坐怀不乱,不为之所动情。

殿内涌动起惹人悸动的旖旎春光,烟气氤氲,令人闻之欲醉,春风半卷娇喘声隐隐荡漾,罗帐香帷,细垂银烛,轻红腻白交缠至晚。

天色渐沉,寒风又起,似要变天。

司膳房奉旨备下的晚膳,陆续送达梅阁,却迟迟不见圣驾驾临。

江采苹倚靠在坐榻上,与皇甫淑仪、临晋、沈珍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聊着家常里短,四个大人不时被李适和小县主两个孩童逗得笑语连连,语笑喧然的欢声氛围中,无形中也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气息。

到酉时,司膳房呈上的那一盘盘铜盘重肉搁在食案上已是凉透,诸人也再也挤不出多少欢笑声来。云儿、彩儿、月儿侍立在一旁,摆上的几样汤食也早就拿去庖厨热了又热,都快炖窜味,彩儿与月儿面面相觑着。两人正使眼色做欲溜出阁奔去勤政殿讨个说由,远远地却见小夏子疾奔入阁来。

“仆见过江梅妃……”一入阁,小夏子就面有难色的好一会儿吭哧,才不敢正视的睨了眼江采苹,迟疑道,“仆是来作禀江梅妃,今儿个的夜宴,陛下怕是来不了了……”

临晋面颜最先一变,当头就质问向小夏子:“今儿晌午阿耶不是有说,夕食时辰要在这儿设宴?”

面对临晋的发难。小夏子连忙躬了躬身,似有口难言,杵在那儿越发站立不安。

见状。沈珍珠轻声陪了笑:“许是陛下政事繁忙,这时辰也已不早,妾便不多叨扰江梅妃修养了。”

见沈珍珠说着已是站起身来,做欲请辞,临晋看眼皇甫淑仪。不无悻悻地也跟着欠了欠身:“也罢,儿便也回府了。”

皇甫淑仪轻蹙着细眉,看向江采苹,但见江采苹唇际掩过一抹似有若无的苦笑,遂起交嘱临晋道:“今儿时辰也是稍晚了些,你与广平王妃一道儿出宫也好。可要把广平王妃送回府门前才是。”

“儿晓得。”临晋边应承下母妃的交代,边示意小县主上前与江采苹作别。先时小县主就有些发困,一个劲儿地哈欠连天。这会儿一听要出宫回府了,小精气神儿才涨了涨,揉着惺忪的眸子步向前两步,才一张嘴就又打了个哈欠,紧跟着就是个喷嚏。

江采苹轻抚着小县主的小脸。忙温声示意云儿去取锦褥,以便路上为李适、小县主搭盖在身上。遮挡冬寒,省却着了风寒。旋即又唤彩儿、月儿将未动一箸的膳食挑着拣了几样分别装盛在食盒里,各是让临晋、沈珍珠带回府去。若非等李隆基,想必其等在府上也早用过晚膳,半个时辰前小县主就一眼不眨的直盯着摆上食案的铜盘重肉打着盹流哈喇子,这几日江采苹的风寒还未病愈,过于油腻的东西也吃不下去,云儿、月儿又一贯喜吃素,也就彩儿是个食肉的,只需留下一小盘少时足够彩儿吃个饱。

满满几桌食案上的膳食眨眼间就全都打了包,江采苹由云儿扶着步下坐榻,素颜有着掩不住的倦怠,烦请了皇甫淑仪代为相送临晋、沈珍珠出阁。皇甫淑仪满口应下,沈珍珠遂带了李适跟与临晋和小县主身后一同离去。

待送走皇甫淑仪等人,江采苹才径自转入珠帘,环睇一下子冷清下来的周遭,撑着身子平躺在榻上,轻轻合上眸子,眼角却是溢出了一滴泪。由今夜起,这宫中是真要变天了。

拾掇完宴席,彩儿熬了碗江采苹贯爱吃的薏米粥端入阁,轻唤了几声江采苹却不见江采苹应声,云儿遂轻着脚步拽了彩儿退下,只道是先让江采苹好生休憩下,今夜就莫吵扰江采苹了。彩儿自也看得出江采苹的不悦,忍不住啐道了几句,却也怨怪不起,谁叫圣心无常,摊上今日这事儿,江采苹也只能自苦武侠世界男儿行全文阅读。

当夜只听得窗外簌簌作响,天降瑞雪,皇城宫城一夜之间银装素裹,不几日,梅林的梅花一朵朵盛放枝头,掩映生姿。

迎入腊月门,年节在即,长安城里里外外洋渲染起新春的年味,整个后.宫除了南熏殿,各宫各苑都异常的处于安寂中,时可闻南熏殿歌舞升平,粉饰着太平气象。

到了百官参贺那日,宫宴一如往年充满了喧笑声,举国同欢的盛宴还未到一半,江采苹就托病退了席。今年的宴飨,李隆基身边早有新人陪侍,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与其抱着残躯病体捱在席间,反不如及早退场赏一赏梅林的雪梅之景。毕竟,好景不长有,过不了几年怕是连那偌大的一片梅林都要易主了。

“娘子,奴去为娘子取件披风。”见江采苹止步在梅亭前,云儿将烛笼挂在一竖梅枝上,压着碎步往梅阁拐去。

虽说身上并不觉冷,江采苹也未唤住云儿,独自步上亭阶,拢了拢衣肩上的霞帔,难得清静片刻。今日移尊花萼楼参赴宫宴时,就只带了云儿一人去,彩儿、月儿两人都留在梅阁看侯。尽管彩儿一向爱凑热闹,但这两个月以来,看着江采苹终日寡言少语,心事重重般不展颜,彩儿也未多烦唠,生怕在今个大过节的日字眼再惹得江采苹心下不快,反正梅阁也早备下十数样美味佳肴,瓜果梨桃应有尽有,留在梅阁虽闷了点却好过跟去花萼楼净看旁人吃喝多自在。

瓣瓣红白,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望着满庭落梅,江采苹不由忆及,当年与李隆基在宫中初见时的那一幕情景。那日采盈无意中从梅林折了枝梅花带回翠华西阁讨江采苹欢心,入宫多日,江采苹竟不知这深宫中也有片梅林,一时兴起寻香入林,不巧那日采盈却被善轩、善铬二人拿布袋捉去了百孙院,江采苹惊叹着林中数以百丛的梅树,不觉间迷失了方向,茫然中脚下一磕绊竟与一身常服的李隆基奇遇在林中。

往事不可追,转眼早成旧事,已过**载,红颜未老恩先断,今时思来又当情何以堪?江采苹正幽幽晃神,全未察觉身后有人步来。

踏着随风炫舞的梅瓣,薛王丛寻着林中忽明忽暗的烛光一路觅来梅亭,只见江采苹独个落寞的立在亭中,那清瘦的纤影,宛似几近凋零的春花,瑟瑟在风中,不知是月前抱病未愈所致还是为情所困才消瘦了一圈。

花萼楼熙熙融融,一觞一咏,正当管弦丝竹之盛,眼前人却孑然迎风无以诉幽情,即便先时伴君在旁,亦是面重难抬,薛王丛把酒在下,尽收于目江采苹的消瘦难拚不胜衣,才只三樽酒下肚却已醉醺。非是酒醉了人,而是人自醉。

鼻息飘过一丝酒气,江采苹蓦然回首,才发觉薛王丛正不远不近的直立在梅亭不远处的地方,细目微红,手上还提着一壶酒,四目相交,四下静极一时。

算来足有大半年之久未在宫里见着薛王丛,若非今日是文武百官进宫朝拜之日,是为君臣同乐的日子,江采苹甚难想象何时才会再与薛王丛得以一见,当初才入宫那三五年里,大凡节日时可与薛王丛相见,近三两年却是年愈难见得到薛王丛的人影,只不知是薛王丛进宫的次数少之又少了,到底是因梅阁的恩宠早已不复再之由,连其被人当做棋子使在手的利用价值都已丧失。

唇际牵动起一抹苦笑,江采苹姗姗步出梅亭,一步步提步向薛王丛,却在与薛王丛相距咫尺之遥之处珠履一带,就地朝着薛王丛垂眸一礼,未与之说只字片言就默然回身,与薛王丛形同陌路般擦肩而过。

后.宫风云将起,前朝也将生变,此生早已错过彼此,事到如今,又何必还枉做牵扯,从今而后更当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才可保全彼此。

况且,来年将是个多事之年,前朝后.宫都会迎来一场大变。今时不自检,倘使被人抓住把柄,非但不能保全己身,更恐连累更多的人受迁罪。这辈子有缘无份也罢,无缘无份也好,情到深处人孤独,也该是了结之时了,往后里更是相见不如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