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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会打吐蕃一个措手不及,不期猛攻数日,死伤枕籍,仍未攻克石堡城。

哥舒翰不由焦急万分,以大唐与突厥的十七余万兵士竟不能俘获吐蕃留守城中的那数百将士,今后还有何颜统军。遂决意杀一儆百,拿攻城先锋官高秀岩、张守瑜开刀,限期三日,立下军令状,如期不克,便以军法处置。

高秀岩、张守瑜临危受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遂带军对石堡城发起一轮又一轮冲锋,以众搏寡,困陷城中吐蕃兵卒。城下倒下一波又一波大唐兵士,染红了落幕下的西北黄沙,一层又一层人墙垒上去,一夜之间又死伤数万将士。

天宝六年,时为大斗军副使的哥舒翰在镇守大斗拔谷时,为攻占石堡城吐蕃与大唐开战,董廷光所率军士大败而归,被吐蕃打得溃不成将,落败而逃,在那一战中,王忠嗣遭奸臣进谗言,以缓师故师出无功为由被押赴京师,又遭李林甫、董廷光、魏林等人构陷“欲奉太子”,以莫须有之罪被贬罪致死。此事可谓哥舒翰心头的一个永远也抚不平的伤疤,今番若仍过期不克,自觉无颜以对地下的王忠嗣。

而高秀岩、张守瑜等人也知,在天宝六年的苦拔海一战中,哥舒翰为振军威,曾亲持木棒打杀过手下的一名福将,军士凛然,军容大振,才在那场交战中以少胜多。大胜吐蕃三路人马,哥舒翰长枪折断,以半断枪赤膊杀敌,所向披靡,由是才名声大振,升为陇西节度副使、都知关西兵马使、河源军使。是以对于哥舒翰的骁勇,其等身为下手也都十为畏戒,今番战况危急,也只能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这战火连天中搏杀上一回。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在唐军的轮番攻城下,城内守城的吐蕃百余将士终于抵抗不住。再难坚守石堡城,六月末,大唐也终于在拂晓时分,如期攻克石堡城。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切都在王忠嗣当年的预料之中。经此一战。大唐损兵折将不计其数,却只俘获吐蕃敌军四百人,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倒也在所俘战虏之中,尽管损失惨重,但大唐终归是夺回了这座可直达河湟的战略要塞之城。

以数万将士之命易一城池,之于大唐而言。虽痛却也快慰着,尤其是对李隆基来说,是故捷报一经送达京都。李隆基就龙颜大悦,当日就下旨,擢哥舒翰因军功拜特进、鸿胪员外卿,还赐其一子封赏五品官,赐物千匹。庄园一座,外加摄御史大夫。次日早朝。在与满朝文武商议后,又下敕,令哥舒翰大军乘胜追击,以此为契机,步步进逼,务必收复九曲部落,以便早日在河西、陇右一带的对敌战场上反被动为主动,占据绝对主战权,扼制吐蕃。

与吐蕃一战才告捷,不几日,宫中却出了桩丧事——王美人在临盆之夜,摊上产厄之灾,竟是一尸两命在南宫。

王美人自怀上龙裔到产子,其实早过了十个月,怀胎十月是常事,可王美人楞是怀了近十四个月的胎才临盆,却又一夕丧命,稳婆只道是王美人是难产而死,腹中皇儿还未诞下就发生血崩,众婆子均束手无策。

当圣驾从勤政殿移驾南宫时,王美人及其腹中龙裔已是母子俱亡,江采苹闻信儿由梅阁赶至后,只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奴仆,连杨玉环也掩面在下,桃面微红,看似刚痛泣过一样。

而早先王美人一直所居的偏殿那两间寝房,正出出进进着一堆儿婢妇,像是在清理偏殿的物什,一盘又一盘染红的血水被端了出来,整个庭院充斥着一股极重的血腥气,直令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凝目李隆基,江采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么,心下纵对王美人有着太多的不予宽谅,然而人死为大,王美人及其腹中尚未出世的皇儿一尸两命已然是这世上莫大的哀恸之事,这人一死,即便生前为恶多端,那些所谓的新仇旧恨也就都随之一笔勾销了,否则,总不能再去鞭尸。

痛失骨肉有多钻心,江采苹身为一个过来人,再感同身受不过,只是王美人要比其走幸的多,不必去体味那其中的悲恸有几多伤重,却是连自个的命也搭了进去,说来也不知到底是幸究是不幸。

见龙颜不是一般的凝重,坐在那似有所思,江采苹扶着门栏也未再步进南宫的正殿,只在殿门外望了眼李隆基,也未在南宫多待就转身又步出了南宫,由云儿挑灯陪着一路步行回了梅阁。事已至此,再说甚么也无济于事,王美人也无以起死回生,死者已矣,生者如斯,那埋藏在心底的伤痂也只能是一个人慢慢地去抚平。

高力士侍立在旁,倒是瞅见了江采苹有去南宫,本欲作禀李隆基,但见江采苹一站一立的工夫便离去,也就未吭声。毕竟,此刻李隆基心里想是最难受,即使那夜只是酒醉下宠幸了王美人,这些年也并不恩宠王氏,但王美人腹中的那个龙裔,却是李唐家的血脉,老来得子变为今日的一尸两命,想来多少也使人于心不忍。

七月中,李隆基下敕,晋封王氏为“婕妤”,厚葬于城东土原之上。这前后相隔还不到一年,后.宫妃嫔中就有两位妃嫔相继死去,都葬入城东土原,整座后.宫仿佛一下子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阴霾笼罩。

季秋时气,天长节头两日,李隆基却摆驾往骊山行宫,只带了杨玉环一人随驾。往年的千秋盛宴,今岁仿乎并不盛兴,但也照旧在花萼楼前欢庆了三日三宿。

转眼已入孟冬,圣驾留在行宫,依是无意起驾回宫。前朝政事日见交予皇太子李亨手上,凡军国大事等要务才快马加鞭连夜送往骊山。上请圣裁。

一晃又过去两个月,又是一年迎入腊月门,今冬倒连降了几场大雪,不似去年冬日里只在常氏暴死的那夜降了场鹅毛大雪。天,也出奇的清冷。

这日,从骊山行宫传来一道圣旨,颁昭前朝,并晓谕六宫,今夕年宴将改在温泉宫举办,令四品以上朝臣皆在小年之日赶赴盛宴。余下臣子。可在年节过后再行朝拜。至于后.宫妃嫔,则皆随行,即日同往骊山过个暖冬。

前来传旨的是高力士。并第一时间来了梅阁,传达圣敕。在接下圣旨后,江采苹示意月儿先行奉了一杯热茶,稍作沉吟,才不无关切道:

“陛下在行宫。龙体可还安好?”

“回江梅妃,陛下一切安好。”高力士连忙还礼,如实回禀着。这大半年圣驾在温泉宫,倒真是开怀了不少。

江采苹颔首浅勾了勾唇际,示下高力士坐下吃茶,有朝一日若能远离这深宫高墙。想是她也会抛开这宫中的氤氲,做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只是只怕到死,也难解脱这一世的命定之路。

“烦请阿翁回禀陛下。本宫便不同去了。”

阁内片刻宁谧,江采苹此言一出,高力士以及正侍立在一旁的彩儿、月儿不禁都抬起头来。

“今冬本宫总觉身子犯懒,想是经不起那一路的颠簸……”“嗒嗒”搅了下茶盅中的茶末,江采苹淡淡地像极是在自言自语道。“这宫中,也少不得要有个人留下看顾才是。阿翁便护从其它宫里的妃嫔去往骊山过个暖冬便是。”

彩儿瘪一瘪嘴。刚欲从旁插嘴,就被月儿从后面拽住了身。前些日子江采苹还亲力亲为,将偏殿的那盆金钱绿萼移植在庭院前的那块地上,这前往骊山行宫度冬可是各宫妃嫔求之不得的美事,江采苹竟一口回绝了,岂非是在错失良机。

高力士面有难色般放下茶盅,微躬身正欲说示些甚么,却听身后又传来一声轻咳声,回身一看,见是皇甫淑妃步入阁来,忙就地揖礼:“老奴见过淑妃。”

“姊怎地过来了?”江采苹亦站起身来,看了眼搀了皇甫淑妃而来的云儿。先时圣敕一下,江采苹就交代云儿去各宫传达圣谕,不成想只这会儿工夫,云儿竟把皇甫淑妃从淑仪宫请来。

“近日雨雪不停,适才云儿去嫔妾那传旨,嫔妾便想着来梅阁坐会儿。”皇甫淑妃说着,又轻咳了两声。这年八,皇甫淑妃的身子骨着实才是一日比一日消沉,尤其是入冬的这两个月,整个人越发消瘦了一圈。

伸手扶过皇甫淑妃坐下身,江采苹又示意月儿为皇甫淑妃奉上茶水,才又坐回坐榻上,莞尔笑曰:“姊想来梅阁小坐,也不事先差个人来通报声,也便让吾备几样茶点。吾去姊那儿,不也一样?”

皇甫淑妃抽出帕子掩了掩唇,似是怕身上的病气沾江采苹一身晦气:“梅林多几分清幽,嫔妾喜得紧,叨扰了江梅妃了。”

江采苹也未介怀皇甫淑妃的见外,只轻蹙眉一笑:“那姊便迁来梅阁,与吾同住一个这屋檐下便是。吾可是乐得很,只怕姊舍不得那淑仪宫!”

深知江采苹是在戏笑,皇甫淑妃也挑着细眉抿唇笑了笑:“嫔妾那儿,空落落的有何不舍的?”说笑之余,看向高力士,“本宫有一事,也想烦劳高给使,近来本宫身有不适,怕是也去不得骊山行宫参贺,烦请高给使捎个话,望乞陛下宽宥。”

再听皇甫淑妃这般一说,高力士不由愁上眉头,此番之所以亲自回宫传达圣意,为的就是生怕江采苹不肯移尊骊山,这才亲来梅阁说请,不成想连皇甫淑妃也不愿动身。

云儿侍立在一侧,看看高力士,转身对江采苹屈膝道:“娘子,先时奴去金花落,曹顺仪称小公主近些时日染了风寒,不宜赶路,让奴给娘子回了,说是便不带小公主奔赴骊山度冬了。”

高力士微微一怔,这梅阁、淑仪宫、金花落都不随其去往骊山行宫,那这宫中可就剩不下几位妃嫔了,岂不只还余下杜美人、郑才人、闫才人、常才人几人了,如此一来,又该叫其回头如何上禀李隆基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