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广宁止步在殿门外,听着杨玉环在殿内惺惺作态,大有敷衍了事之势,心下越发恨恨,但又不能转身就走。前刻在勤政殿,李隆基有明言让其来芳仪宫看探董氏,这会儿庭院里也侍立着好几个南宫的侍婢,若是一声不响的来了却又满带着情绪走人,连母妃的面亦不见,过后还不知要惹出多少闲话。

闲言碎语其实还是小事,早些年在宫中,广宁可未少听人口舌,可今时不同往日,杨玉环既抢先一步赶在其前头登门芳仪宫,并把宫外的事告知董氏,这事儿也就瞒不下去了,广宁亦不想母妃担忡,事已至此,也只能是把事情挑明了说,杨玉环既是来做说客的,与其自个生闷气尥蹶子走人,反不如就趁着今个索性与杨玉环好生讨个理。

暗忖及此,广宁浅提着衣摆,提步入殿:“贵妃言重了神卷!虢国夫人可是阿耶钦封的国夫人,儿不过是个不受待见的公主,纵便受辱,又岂敢心生怨怼之气?”

眼见广宁步进殿来,话里话外尽是忿懑,杨玉环黑烟眉轻挑,未怒反笑。瞧广宁这架势,可不正中其下怀,其就是要挑起芳仪宫与杨玉瑶之间的嫌隙,故才造势一手布置了这桩事端,只因董氏是个极耐得住性子之人,是以也唯有从广宁身上下手,谁叫广宁是董氏的**,母女连着心更连着命呢。

梦在大唐爱501

看眼一进门就吊着个脸的广宁,董芳仪细眉轻蹙,瞋了目广宁:“怎地这般无礼,还不快些见过贵妃……”

杨玉环秀眸含笑,睨眸扭过头去怨恨十足的广宁,轻抬皓腕摆了摆手:“免了,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都已为人之妻,还这般随性,不知长进……”嗔罢广宁,董芳仪赔笑在旁,“端的让贵妃见笑了。”说着,掩唇轻咳了几声,眉目间添了几分病态。

“阿娘……”广宁微显怔愣,旋即步上前,为董氏拍抚了几下,“先时儿去拜谒阿耶。阿耶告与儿,阿娘近来身子骨欠安,可是旧疾又犯了?有未传太医?”

听着广宁提及李隆基。字里行间听似还透着丝丝关切,董芳仪心头划过一丝酸楚,自从宫中的太医诊出其患上疯癫顽疾,这几年圣驾再没与之浓情蜜意过,尽管往年这芳仪宫也多冷清之时。可至少一年到头的还能见着圣驾几回,但自从其患病在身,这芳仪宫俨然已变成一座死气沉沉的冷宫。

至少在清醒着的时候,只能是独自一人一遍遍去回忆昔日那份有限的美好,却是越回忆越模糊,有时甚至搞不清连那点美好是否都是凭空幻想出来的。感觉是那般的缥缈,摸不着,更抓不着。从未留下痕迹。

尽收于眸董氏的晃惚,杨玉环挑眉一笑:“公主着是恭孝,董芳仪好生福气!怪不得都道女儿是母亲贴心的小诃子!”

董芳仪敛神儿报与一笑,不养儿岂知养儿之苦,这些年其在广宁身上所花费的苦心。敢说比这宫中任何一个生养过皇嗣的妃嫔都多的多,余下这半辈子也只有广宁这一个寄望。到死就只这一个依靠可依。

说笑间,不觉已是岔开了话题,广宁略一思忖,嗤鼻轻哼了声:“儿适才听杨娘娘言下之意,今儿是来为虢国夫人说情的,是也不是?”未待杨玉环表态,又拉下脸颜,“且不知,杨娘娘可做得了这个主?”

“不得无礼!”董芳仪蹙眉紧声就瞋嗔向广宁。即便杨玉环摆明了今日是来替杨玉瑶说情的,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换言之,且不究孰是孰非,倘使杨玉环一心袒护杨玉瑶,程府也只有哑巴吃黄连,再占理也只能吃亏,是以,杨玉环今刻肯纡尊降贵前来赔礼,不管是出于何私心,已然是给足了芳仪宫面子,程府更须见好就好才是。

反观杨玉环,倒也未愠怒,毕竟,如若董氏母女二人紧揪着这事不放,得理不饶人,其越可从中坐收渔利。是故刚才一听广宁说及是从李隆基那边过来,杨玉环心中立时又坐定了另一个打算,若趁此威逼利诱董氏母女二人,激怒杨玉瑶,不但不费吹灰之力可一举除掉杨玉瑶及董氏这两个心腹大患,更可杀一儆百,给其他皇子公主以及后.宫那几个一直以来就贯是自以为事的妃嫔一点颜色,如此一来,往后里必可打压掉一多半心存观望的异己势力。

至于梅阁,杨玉环总有种莫名的预感,南宫与梅阁势必会有撕破脸的那一日,而江采苹终究将是其在宫中最负隅顽抗的那个劲敌,棋逢对手,一定要一步步慢慢围攻,切不可急于这一时半刻,如若不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待到那时赢得反却是老练如江采苹者也,而今下其所做的这一切,正是在为此步步谋计。

“本宫已命人,将那几个狗奴杖毙,公主可合意?”明知广宁进门前就窥听见了自己与董氏在殿内的说话,杨玉环挂着无害的笑靥,还是重申了一遍。当年入宫伊始,本有心扶持董氏母女二人,可董氏偏将广宁看得过重,倘若董氏跟当年的武贤仪一样,是个只会为自个的权宠一门心思谋计的人,而非是个放不下亲情的,很多事情断不至于走到今时这一步抗战往事。

这皇家,哪有真情实意可言,寄身在这深宫高墙之下,又何来不自私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唯有有够冷血者,才可抛得开所谓的那个情字,而不受羁绊,终无后顾之忧。

若非如此,想当初武贤仪也不能继王皇后、武惠妃之后得以保全一己之身,前赴后继在这宫里的女人,多如牛毛,莫才人、武婉仪也罢,杜美人、常才人也罢,何尝不是都不够心狠,才未能达成所愿。以人为镜,杨玉环早就痛下狠心,决意豁出去一搏,宁做那刀俎,是那手持血淋漓的砍刀的刽子手,也不愿去当那砧板上的鱼肉。

这,便是过活在宫闱之中,唯一可走的生存之道。

侧目杨玉环堪称绝美的笑颜,广宁唇际荡开一抹笑意,这两日心里尽是堵着厚重的阴霾,今刻与杨玉环这一番说笑,忿恨的心情倒是稍减了许多,但同时心头也平添了些许的困惑:“听杨娘娘言下之意,既已查明实情,儿亦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今儿个当着阿娘之面,恕儿问杨娘娘讨个人情,何不把那几个狗奴交予儿处置?”

迎对着杨玉环微微一簇的眉眼,广宁努着嘴一笑:“杨娘娘为儿出了这口气,儿自是感念的很,但这事儿还不见得便非得杖毙那几个狗奴,倘使为那些不明事理的人逮着话头,岂非儿小家子气,楞是与几个狗奴过不去,眦睚必报……”

略一顿,察觉杨玉环眸光微潋,广宁又悻悻的埋下首,低声咕哝道:“儿今儿个进宫,本也是一时之气,却不成想索人之命。”看一眼董氏,低眉顺眼续道,“儿犹记得,自小阿娘便告与儿,与人善待便是善待己,有容为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且不知,杨娘娘可否通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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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广宁,杨玉环心中一嗤,自打下嫁程府,广宁的心机竟是越发的细重了,口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广宁双眸清亮的迎视着杨玉环濯濯的眸光,眸子明澈地仿若不掺半点虚情假意,诚挚至极,可心底却也在冷哼,纵使杨玉环所言属实,全无虚言,甚至大义灭亲,让人也不得不心生疑顿。有道是无利不起早,早闻杨玉环与杨玉瑶之间嫌隙已久,为争宠传出不和,经此一事,怎不令人质疑杨玉环明着是在打着其的旗号还程府一个公道,实则是在借其之手僵杨玉瑶一局,若是如此,其母子二人岂不都成了杨玉环手上的棋子。

也正是在心神电转间,忖及这一点,广宁才向杨玉环请示想要亲自惩处那几个狗奴,何况单凭杨玉环片面之词,根本不足以证实这其中的很多疑点,须是当面问质方可彻底弄白这件事。那几个狗奴死与不死,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从其等口中盘问出到底是何人在幕后教唆才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只有弄清这个,往后里才能未雨绸缪,而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给人当了枪使,到头来反被人所用,真正的仇人就在眼前却到死都死不瞑目。

“公主金枝玉叶,胸怀过人,有此气量,倘是个男儿……”杨玉环看似有一刹那的恍惚,须臾,秀眸满放光彩的感喟了声,话未说完,已像是后知后觉般,又敛色一笑,“公主肯不予追究,本宫回头便交代丹灵,命人将那几个狗奴送交公主府上,但凭公主惩处便是。”

眼见外面天色已晚,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些事,杨玉环就先行回了南宫,不多时,广宁亦出宫回府。

广宁前脚回府,丹灵后脚就造访至程府,却道那几个狗奴已杖毙在城郊,在接到杨玉环的口谕之前连尸首都扔去了乱葬岗之上。

人既已死,也就死无对证,月黑风高,总不能再派人去乱葬岗上搜查,将那几具尸首抬回府中问究。只能说,是有人下手够狠够快。

正当程府上下以为此事到此告一段落之时,翌日,宫中却是下达敕令,敕责广宁不识大体,有失体统,罢程昌胤之官,从此闭门思过,未经圣召,从今而后不许再进宫拜见。

圣敕一下,整个程府都怔忡,不明就里,更猜不透只这一夜而已,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竟惹得圣怒迁怒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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