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者,他有一次到山里劈柴,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叫声。于是他就朝着这声音走过去,掀开比人还高的芦苇丛后,他看到了一只他从未看到过的生物。‘应该是鸟吧’?他这样想。那个小东西似乎是受了伤,眼看着他走进扑哧着翅膀想要飞离,但是却无济于事,老者在它的面前蹲了下来……”

“那个……”连翘出声打断,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声音略显抱歉,“我有点困了,所以……”

“啊,困了你就睡吧。没事姑娘,你继续说,我最爱听故事了!”红裳可不困,而且如果能听听故事,也许可以转移下注意力,她就不用这么……

连翘转身朝屋里走,其实她不困,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心情听故事。

“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跟她们看上去差不多大的女子突然问道。

“谁啊?”红裳来了兴趣,“难道我们也认识你爹?”

连翘这种了身,不过也只是随意的回了下头。

“我爹是凤凰翎。”身穿粉紫色衣衫的女子看着连翘的背影,道:“我娘是彩灵凤。”

“凤凰翎?!他居然有女儿啊???”红裳吃惊的问道。

“魔界的人又不是和尚,娶妻生子很正常啊。”

“那你也认识……小月牙咯?”

听到红裳这么问,连翘也转身看向那个女子,等待她回话。

“那是自然,因为她的娘亲也是彩灵凤。”女子的手指缓缓滑过窗沿,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清甜,却又充满了悲伤。

“啊?那、那你……你是小月牙的姐姐?”

她对着红裳微微一笑,缓声问道:““你们不想听一听……彩灵凤的故事么?”

连翘微楞。

彩灵凤……小月牙的娘亲?……她的身体慢慢向前走去……待连翘走近后,粉紫色衣衫的女子便轻轻倚着墙壁,诉说那段已经不会再有人提起的故事……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温柔。正是沉入梦乡的好时刻,却有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从后山上悄悄潜入。

来人穿着花家寨的村兵服,他是一路从崖底攀爬上来,对于花家寨他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小心翼翼的点燃火折子,他慢慢朝山洞深处走去。

可是身体却传来异样的难受。

他捂着腹部,感觉到四肢都变得很无力,可是他又不知道为什么。

“你不是花家寨的人,你来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闯入者猛地一惊,手里的火折子掉落在地上,山洞里一时间陷入黑暗之中。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使用法术逃出去,可是却发现自己用不了法术!怎、怎么回事?!黑暗中,他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

“别运气了,这里是仙潭圣地,不管是哪一族的人,在这里都使不了法术。而如果是魔、妖两族,不但使不了法术,更有甚者……”男子的话还未说完,闯入者已经慢慢地蹲下身。

“看来,你是妖族或者魔族的人了。”

“我……”闯入者捂着自己的胸口,声音柔弱无辜,“我是无意中闯进来的,你可不可以……”

女子?

潜入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向后退去,突然一头倒进了身后的仙潭中。

“想逃?!”他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跟着她跳了进去。

潭底没有一丝光亮,他找不到那个女人在哪,只能凭着感觉向前游去。

突然发现了她的行踪,他游了过去轻而易举就挟制住她,拖着她的身体朝岸边走去。

两人上了地以后,他发现女子呼吸急促,似乎很痛苦的感觉。

“带我出去……好难受……”女子央求道。

他有些犹豫。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便问道:“你是魔界的人……还是妖界的人?”

女子吃力的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妖、妖界……”

“妖界……妖界的话,应该没关系吧!”这样想着,他便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朝山洞外走去。

花家寨与魔界有着血海深仇,而妖界倒没什么。如今魔尊不在,妖界跟魔界的同盟早就不存在了,所以如果他救了这个女子,爹爹也应该不会怪他。

他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没有发现怀中女子的异常……

一阵风沙过后。

他惊愕的看着自己被绑在树上,而刚才还“快要死掉”的女子嬉皮笑脸的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我才需要你救呢,笨蛋!”

看着那渐渐跑远的欢快身影,他喃喃道:“妖族的女子……真是阴险……”

他叫花百溪,是花家寨现任寨主唯一的儿子。

她叫彩灵凤,她是……魔界的人。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来咯来咯——压大压小?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嗷嗷嗷——!”穿着一身小二服的人被人扯着耳朵拉了出来,她气得直跺脚,“阿翎!每次你都要来坏我好事!”

“没大没小,叫哥哥!”

“哼!”彩灵凤甩开了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耳朵小嘴嘟的要多高有多高,“不过就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做我哥哥?你想得美!”

东官翎拽着这个嗷嗷乱叫女扮男装的姑娘走出赌坊,在一个无人的胡同里,他弯下腰低声说道:“今天左护法来找我们了。”

“什么事?”彩灵凤该正经的时候绝不马虎。

“降魔针……”

彩灵凤眼睛一亮,“我晚上再去次花家寨!”

“我发现你最近很喜欢往花家寨跑。”

“不多去,怎么能找到降魔针在哪里呢。”

“真的是这样么?”

“当然!”彩灵凤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翎这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把降魔针找出来。”

说着她背过了身,眼里却满是偷笑。

看来今晚,又能见到他咯。嘻嘻。

东官翎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身旁的小个子一溜烟儿跑没了。

“……”哎,有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真是、真是……“真是让人头疼嘛。”

弯月迷离,小树林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彩灵凤轻轻地、轻轻地走了过去。

有个少年背靠着树干,等睡着了。他的身旁,放着一盒彩灵酥。彩灵酥,这是他发明的,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点心呢……

她蹲在了他身前,看着他熟睡的脸,就像着了魔一般的缓缓靠近……

微风轻拂。

月色朦胧。

那一夜,她吻了他,很淡、很淡。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就是在这里!尊前九追魂之一的凤凰翎,就是住在这个地方。”花百的四叔一边伪装成迷雾村的村民种地,一边用眼神示意田边一所小房子说道。

花百溪看着那不起眼的茅屋,突然门打开,他赶紧低头挥动锄头,只敢悄悄地,偷偷地朝那边看一眼——可是这一眼,足以让他目瞪口呆。

依旧是紫色长裙,女子轻挽耳边碎发,闭起眼享受着清晨的时光。

“阿凤……”他喃喃道。

“看到没!那个女子,就是凤凰翎。”

“凤、凤凰翎是女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阿凤么?那怎么会是阿凤呢?阿凤不是妖族的女子么??

“传说……凤凰是由一男一女形成,男为凤,女为凰。不过谁也没见过,凤凰对于苍无大陆来说,真稀奇呢。好像就这一对。”

“一对?”

“喏,出来了,那就是男凤凰,他们俩在一起才被称为‘凤凰翎’,是魔界的尊前九追魂。”

花百溪愣愣的看着,跟阿凤一样穿着紫衣的男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眼里带着说不尽的宠溺。

“一对……”他转过身,机械般挥起锄头,眼神没有焦距。

——阿凤、阿凤一直在骗他么?明明是魔界的人、而且!还是尊前九追魂——阿凤为了什么要接近他?……降魔针?

好……真好……

脑海里浮现出彩灵凤的笑容,花百溪握着锄头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

“你、你当寨主了?”彩灵凤吃惊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当寨主?”

花百溪嘲弄的看着彩灵凤,“这不一直都是你希望的么。”

“……”彩灵凤哑口无言。

“明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要来参加么?”

“就为了当寨主……所以你要娶那个女人?”

“我随时恭候您的大驾——凤凰翎。”花百溪狠狠地瞪着她,在她错愕的表情下转身离去。

他知道了?

“……”

花家寨办了隆重的婚礼,寨主娶亲,娶得是长老的女儿,到底是要办得风风光光。

东官翎站在彩灵凤的身后疑惑道:“你要用什么办法拖住他?”

“我自是有我的法子。”彩灵凤四处张望着,临走前不忘叮嘱道:“你记得速度要快,这次要是再找不到降魔针,我们就没机会了!”

彩灵凤离开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凤凰翎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不过也依着计划,准备入寨寻找降魔针,在这个时候左护法瞬玲灭突然出现……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喘气声。

彩灵凤轻抚压在自己身上男子的背部,脸上染着欢愉后的潮红。大婚之日,她把新娘子迷晕藏在了柜子里,自己穿上了嫁衣。

“这如果真是我们的婚礼,该有多好……”彩灵凤轻喃。

花百溪的重量全部由她承担,他的身体是从未有过的异常,他知道,自己被下了药。

他有话想说,却不受控制的狠狠咬住她的唇。

“还要么?”她回应他的吻,任由他侵略着自己的身体,眉梢里藏有一丝愉悦。

一次又一次,他离不开她的身体,直到远处传来了鸡啼。

她柔情似水的看着他,“带我走吧。”

花白溪的双手撑在她脸庞,他低头看她,眼泪从脸上滑过。

“我成亲之日,每个人的怀里都装着一个小瓶子。”

“这是你们花家寨的习俗?”她猜测道。

花百溪的眼角还有泪,却欢快的笑了,“阿凤,瓶子里装着的是仙潭圣水啊。”

彩灵凤面色僵硬。

身上的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这次之后,你们魔界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吧?”

“你算计我。”彩灵凤心寒地看着他。

“彼此彼此。”花百溪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动作亲昵,眼神却冷寂。

明明那么爱,却不得不算计着,也许就算是死了,他们也不能走同一条路。

三个月后。

花百溪收到了他曾经送给彩灵凤的鸽子,上面绑着一张字条。

他取下来,鸽子并未飞走,而是静静的站在他书桌前。

——我怀孕了。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花百溪握紧字条,身形晃了一晃坐回到椅子上。半晌后,他终于提笔——

打掉。

一夜的缠绵,不过是为了夺取降魔针——又跑出来一个孩子,她是死也要拿到他们魔族的克星么?

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