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剑从背后划过!

连翘的身形顿了一顿,前后摇晃着终是单腿跪在了地上。右手握着的利剑插进了沙漠里,用来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原本冰蓝色的剑身已经变成血红色,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她的周身,让她咬牙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

身体传来疼痛感已经麻木,只是长时间的厮杀让她的体力全部耗尽,如今只能单腿跪在沙漠中,而再也无法站起身。

被绑在树上的阿宝早已眼泪婆娑到哭不出声音。

“掌门……掌门……”它嘴型无声的重复着这句话,风过沙起,视线里的女子身形摇摇晃晃,似乎连单腿跪着,都已经要支撑不住了。

浩浩荡荡的一大批人都在连翘的对面,付自闭看着她扔固执的守在门前的身形,幽幽叹了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她……连翘的眼睛一黑,整个人向前趴倒在地上,薄云龙曦摔落身边。

血与汗沾了满脸,她已经无力睁开眼,却可以听到四周的对话声。

“付老前辈,请吧。”蝶舞派的掌门做了一个姿势,于是由付自闭带头,其他几位掌门跟身后,他们一行人缓缓朝连翘的方向走来。

身侧的手微微握了握,连翘凭借着强大的意志,从地上缓缓地坐起身。

“哈啊……哈啊……哈啊……”

仅仅是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喘气。

“谁都……不许进去……”

几个人的人影停在数米远的地方,蝶舞派掌门柳眉紧蹙,不悦道:“沐掌门,我们本想等这件事过去后再跟你算账,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她压低了语气,绑在树上的阿宝听到后拼命摇头。

别了啊……别再阻止了啊掌门……会死的!再阻止一定会死的!!

连翘双手撑着地面,她摇了摇头,可是实现依旧一片模糊。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没有办法再动武。血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到沙漠上,她跪坐的地方已经成了血红的一片。

战斗进行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

“要……要活下去啊……肉肉……”

“付老前辈……”蝶舞派的掌门看了看付自闭,用眼神询问道。

付自闭没有出声,却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去。”一旁殇墓派的掌门看到后,自动请缨道。这个一直碍事的女子,他早就想一掌拍死她了!

身体略显纤瘦的殇墓掌门缓缓走到连翘的面前,他突然停下身思考着,是要一掌解决她呢还是……给她吃毒?

连翘的视线里多出了一双黑色的靴子,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只能到这里了么?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自己另一只手腕上帮着的蓝色发带,虽然这发带早已被血浸湿。

“醒来吧……现在就请醒来吧……”

她的声音小到被风轻易淹没,殇墓派的掌门皱了皱眉,刚准备动手,就听到身后换来一道声音——“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吧。”是付自闭。

呃……他停下了动作,将手中毒粉收起。这是他们门派刚研制出的新毒粉,他本想用沐连翘来试一试效果如何,不过既然付老前辈都开口,那自己也就不折磨将死之人了。

“快点……快点啊……”眼泪一滴滴落到血红色的发带上,连翘将脸贴着自己的手腕,心急的哀求道:“快醒来啊!……快啊!”

“嗯?”殇墓派的掌门仿佛听到跪坐在眼前的女子说些什么,可是她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不过,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好奇了。因为——她就要死了!

殇墓掌门猛地抬起被黑色气息所缠绕的右手,对着面前女子的左肩猛力拍去,此时的连翘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黑色手掌拍在自己的身上——

“永别了……”她无力的闭上眼。

下一秒,她的身体被掌风震开,重重的撞向身后土楼的木门!

“咚!”撞到门上的她,再一次跌落下来,顺着土楼的台阶一层层滚落。

土楼台阶不高,只有五层,连翘滚至台阶前,仰面躺在地上。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的眼睛无法睁开,她的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知道,她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可是,连翘被拍飞之后,原本要进土楼对肉肉施法的付自闭以及几位掌门却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个房间。站在最前面的殇墓派掌门,面目呆滞。

“嘭!嘭!嘭!”整个土楼被奇怪的蓝色气息所包围,随着心跳一遍遍的放大缩小,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房门,这……

“许久不见了,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迎接我,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殇墓派的掌门蓦地朝后退了一大步!

几个掌门都震惊的面面相觑,付自闭的瞳孔也瞬间放大,他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门,脸上出现了疑惑——

不可能,不可能……

明明算好的,他应当是再过两个时辰后才会彻底从“盾”状态中苏醒,怎么会……

土楼的木门完全被打开,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出。

黑色长发不扎不束散于身后,穿着空山门派服的青衣男子,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抬腿下了台阶。

啪嗒。

殇墓派的掌门连连后退。

啪嗒。

付自闭的额角有冷汗滴落。

啪嗒。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啪嗒。

阿宝惊喜的看着他,它不断的喊叫,可是所有话到了嘴边都沙哑到让人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沐升!是沐升啊!!虽然、虽然跟记忆里的沐升不一样……但是!!它知道!!他就是沐升!!!他是连翘用生命去保护的男人!!!

台阶上的青衣男子,停下了脚边的动作,因为……

他低下头,看着倒在台阶最低层的女人。

周围是一片让人窒息的沉默。

偶有一些弟子咽了咽唾液,神……是神啊……在苍无大陆,仙者都是很稀有的存在,更何况是神!

苍琉苏垂下眼,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她的身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痕,暴露在太阳之下的脸也沾满了血污,让人看不清模样。

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心想,也许是自己进入“盾”状态的时间,太久了。

刚准备从她身上跨过,就感觉到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衣角。

他缓缓低下头。

所有人都睁大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连翘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她微微睁开眼,尽管血水混进眼里让她觉得好痛,可是,她也想看看,看一看肉肉……

好久、好久没见了啊……

她竟然还活着?……而且肉肉也竟然真的提前从“盾”的状态里出来了……

连翘说不了话,却是微微的弯起了嘴角,眼泪一滴滴流下。

阿宝也哭了,连翘的眼泪——它懂!那是激动,是开心,是雨过天晴后的感动啊!连翘哭了,它也没有办法不哭,它的声音已经哑到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可是它却愿意陪着连翘一起哭!

苍琉苏冷漠的俯视着她。

“松开。”

连翘蓦地一怔。

视线里的身影很模糊,可是他的声音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因有的嗓音,低沉而又充满了磁性。可是,却也没有一丝感情。

他……他……他真的……

连翘颤抖着松开了手。

青色身影毫不犹豫的从她身体上跨过去,连翘茫然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心脏像被人用车子狠狠碾压过一样,泛着阵阵的疼。

……他真的,完全,完全,忘了自己了么?

委屈瞬间席卷了所有的感官,连翘咬住嘴唇,无声的哭泣。

不明缘由的阿宝明显呆了——沐升、沐升怎么会对重伤的连翘不管不问呢?!他就这样走了?他竟然就这样走了?!那连翘怎么办?连翘因为他而大闹这里,他若不管,连翘的下场只会是!——死啊!

而原本围绕着土楼的人群,随着苍琉苏的动作自然而然的让开了一条路。每个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有敬畏,有恐惧,有可惜……

“夜神大人,请留步。”付自闭突然开口道。

“何事?”苍琉苏停下了身形,却并未回头。

“付某想请你喝一杯茶,不知是否能够赏脸?”

苍琉苏微微侧过头,视线朝身后方瞟了一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继续前进,“算了吧,付自闭,你知道我向来不会与任何门派扯上关系。”

“……”付自闭面色凝重的看着苍琉苏走远,几位掌门也因为刚才的话面露怒色,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哎!”殇墓派的掌门重重的叹息一声,惋惜道:“原本只差一步,这至高无上的神之力就是我们的了!可是……”他说着看向台阶前的连翘,声音充满了恨意,“都怪这个女人,是她坏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应该早一点杀了她!”

“……我就是想不通,这夜神怎么会提前出来了呢?”蝶舞派掌门一直在疑惑这个。

“岚溟。”付自闭突然开口。

“徒儿在。”

“把沐连翘带进屋里疗伤。”

“哎?!”几个掌门都不解的看着付自闭,这个该死的女人应该立即处决,怎么、怎么会是要替她疗伤?

“以她犯下的罪责,应当在皇城问斩以示天下。在抵达皇城之前,她不能死。”付自闭解释道。

“师父,你的意思是,要把连翘……当着全城老百姓的面处决么?”慕璎神色复杂的问道。

“嗯。”付自闭点了点头,看向苍琉苏身影消失的地方,“也说不定,我们会有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