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萧家彻底完了,只能任官府处置了,家主被害,杀人的是管家,管家又是因为和主妇通奸才杀害家主的,那么主妇也脱不了干系。按大明律,谋杀家主与谋杀祖父母父母同罪,已经把家主害死,要凌迟处死。而萧夫人白媚按大明律,如果奸夫杀其亲夫,虽然不知情,也要绞死。

这并不是王少君想要的结果,虽然从执法者的角度来讲,两个人都死有余辜,可是王少君一想到萧夫人的身影,心下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他又想了一会,才说:“其实没那么复杂,能知道萧正旺和白媚之间的奸情,而且知道萧正旺要杀萧万宏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把他们亲信的几个家人找来问问就差不多能知道了。”

几个人分头忙碌起来,在锦衣卫的帮忙下很快分头审问起来,锦衣卫的人在萧家呆了这么多天,上上下下全都熟悉了,没一会儿就把伺候萧万宏的几个下人、萧夫人白媚的几个丫鬟和萧正旺的几个随从都找来问话了。

还没等问出什么结果来,押萧正旺回锦衣卫衙门的锦衣卫缇骑回来了,找到王少君说:“王捕头,王承恩王大人让你去锦衣卫一趟。”

“怎么,出了什么事,王大人今天没去大同钱庄么?”

“王大人本打算今天去大同钱庄的,都派人去向指挥使家中把向指挥使请来一起要去的,后来得知昨晚牢房闹鬼,萧白氏死了,没去成。”

王少君大吃一惊:“什么?萧夫人死了?”

“是呀,死得莫名其妙。”

王少君连忙扔下手头正在盘问的萧夫人丫鬟,上马直奔锦衣卫的驻所而去。

向思捷阴沉着脸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王承恩站在旁边也是脸色铁青,地中间跪着两个百户,一个是负责看守牢房的,一个是昨晚负责巡夜的。

一个番子通报:“向指挥,王大人,六扇门的王捕头来了。”

向思捷抬起头:“让他进来。”

王少君进来给向思捷见礼后,低声问道:“向大人,王大人,怎么回事?”

昨晚向思捷回自己父母家去了,王承恩和几个百户与王少君分手后,色心不死,又找了一家青楼,住在了那里,早上回来时打算去找萧夫人,和她说说萧家店铺拍卖的事,毕竟萧万宏死后,萧家是她做主。

结果一进女牢发现昨晚看守的女牢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身上破破烂烂的,不少地方还有血迹,王承恩大怒,踢了她几脚,女牢子醒来后就大叫:“鬼呀……,有鬼呀……”

被王承恩抓过来左右开弓打了四个耳光,才清醒过来。

这个牢房虽然不小,囚室十几间,可是只有萧夫人白媚一个女犯人,男犯人是关在不远的另一间牢房里的,两间牢房都是厚厚的方石砌的,声音传不出去。

二更天的时候,这个女牢子和萧夫人还在聊天,本来女犯进来没有不被她们当牢子欺负的,可是萧夫人是地方上的名流,是这个女牢子平日巴结不上的人物,虽然一时落魄,可没准哪天就出去了,到时还是贵妇人。再就是萧夫人生就那种让人爱怜的模样,不光男人会生出要呵护她的感觉,女人也有同感。

还有一点原因是今天应该值宿的另一个女牢子说家里有急事,来不了了。这个女牢子知道那个女人分明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过年,找借口不愿意来,她心里虽然骂,可是也没有办法。不能两个人都逃班呀,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害怕,毕竟这牢房里死过不少人。

所以这个牢子对萧夫人十分有礼貌,慢慢的两人就聊起天来,女人一聊起天来比男人侃大山还历害得多,两人聊来聊去不知道都在聊什么了。

突然萧夫人一抬头,牢室上面一尺见方的小窗上拦着铁栅栏,铁窗外看到一个黑黑的圆圆的东西,因为昨晚是腊月二十九,没有月亮,所以她看了好一会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是感觉有些害怕,就让女牢子也看。

女牢子点了两个火把,举起来照着亮,这才发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头,一个飘浮在空中的人头,有鼻子有眼的,只是七窍流血,十分的可怖,两人吓得大叫起来。隔着木头牢门抱在一起,瑟瑟的发抖。

那个人头飘飘悠悠的居然从铁栅栏钻了进来,要知道那栅栏中间的孔隙只有五寸,根本就不够人头钻进来的,可是那个人头毫不费力的就进来的,进来之后就顶在房顶上,看着下面的两个人。

两人吓得要失禁时,窗户外面又飘进一个人头,也慢悠悠的头顶上房顶上,刚才牢子把火把扔到地上,现在已经熄灭了,两人正抱着哭时,萧夫人突然停住,对她说:“姐姐,快把火把点起来,鬼怕火吧。”

女牢子哭着颤抖着拿着火折子,好半天才点燃火把,递给萧夫人一个,自己手拿一个防身,她也吓坏了,根本想不起来跑到外面去叫人。

这一会,已经有四个人头进来了,外面呜呜的像有很多人在哭,人头一个接一个的往屋里飘,飘进二十几个人头时,两人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萧夫人突然跳起来,大叫:“我不怕,我不怕。”

她边叫边跳,像疯了一样,举起火把去烧那些人头,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扑面而来,女牢子就昏了过去。

王承恩来到萧夫人所在的囚室,萧夫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口鼻溢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还有一些露出皮肤的地方变得漆黑,像是被火烧的一样。

王承恩四下看,哪里有什么人头,好像牢室里发生了大爆炸一样,还好房顶也是石板的,没着火。

他出来问昨晚巡夜的缇骑,的确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是哪里在放爆竹,根本就没在意,几个人还在谈笑:“这爆竹真响,要是炸人还不得炸死呀。”

王少君听完王承恩的描述,的确感到十分奇怪,对二人说:“向指挥、王大人,我想去牢房看看。”

王承恩点头,领着他来到了女牢。这是一间宽三丈,长六七丈的石屋,厚重的松木门,推门进去顿时感觉到阴森森的,中间是六尺宽的过道,两侧都是一丈见方的囚室,每两个囚室间是七寸厚的石壁,向着过道一侧都是三寸左右的木制的栅栏。

过道的尽头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是牢子的地方,萧夫人所在的囚室就在最里面一间,她的尸体还放在那里,白晰的脸庞有几处擦伤,嘴角、鼻子、眼角、耳朵都渗出血来,双目紧闭。王少君摸摸她的肌肤,尸体已经僵硬,脸上惊恐的表情依然。

王少君仔细检查了现场,这里像发生了一起大爆炸,萧夫人好像是被炸死的,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除了几块不知道是什么质料的碎片,薄薄的,柔软的,半透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