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又侃侃而谈:“若是说道王浚川其人对我的来信却不同于罗钦顺。他的言论稍加平复,没有罗钦顺的咄咄逼人,但是其中暗含的论理却远远超过罗钦顺。”

经王守仁的提醒曹牧文也有些记了起来。若是谈起明代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必然要谈到罗钦顺和王廷相,但是不同于前者,后者的思想更为激进,更加的……超前,倒是更加的符合现代人的认知挂念了。但是从个人的性格上又有不同,反而是相反的。王廷相没有像罗钦顺一样开宗立派,创立一个自己的思想派系,这倒是有一种“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的感觉了。若是非说到有人,也只有黄绾一人了。

王廷相,字子衡,号浚川。明朝潞州人,明代著名文学家、哲学家。王廷相自幼聪慧,文才显现。弘治八年在他二十一岁乡试中举,弘治十五年二十八岁中进士及第,授庶吉士并被选入翰林院,曾任兵科给事中,辅助处理奏章,后因得罪大宦官刘瑾,被贬为地方任都察院副都御史(中央执法官)并巡抚四川,后又升为兵部左、右侍郎,最后升为任南京兵部尚书。王廷相生于明宪宗成化十年,卒于明世宗嘉靖二十二年,河南仪封人。他在童年时即以能古文诗赋而著名。明孝宗弘治八年举于多,这时他二十二岁。弘治十五年登进士第,改翰林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在他的政治生活中,对于人民具有着正义心,曾先后两次遭受宦官的迫害。正德三年,王廷相被宦官刘瑾“中以罪,谪毫州判官”,不久量移高淳知县,后复召为御史,出按陕西。陕西镇守的宦官廖鹏欺虐人民,王廷相对他加以制裁,招致了廖鹏的忌恨。王廷相相视学北畿时,又有两个宦官纳贿,干及学政,王廷相把投书的使者引到大庭广众之间,焚毁其书信,于是廖鹏和这两个宦官合力诬构,把王廷相逮系下狱。正德九年被谪为赣榆县丞。赣榆滨海,王廷相在这里曾著有近海集。两年后,即正德十一年,王廷相任宁国知县,其后五六年中,历任松江府同知、四川提学佥事、山东提学副使等职。明武宗死后,世宗嘉靖初年,王廷相任湖广按察使、山东右布政使。王廷相除反对宦官外,对贪贿的宰相严嵩、张瓒等人极表愤恨。嘉靖时,严嵩秉政,贿赂公行,朝廷的官员噤口不敢言,王廷相却挺身而起,单独上疏予以抨击说:“记曰:‘大臣法,小臣廉’。今日士风大不类此。在先朝岂无贿者,馈及百两已骇其多矣;今也动称数千,或及万数矣。先朝受贿者暮夜而行,潜灭其迹,犹恐人知;今也纳贿受赂,公行无忌。大臣贪浊而日在高位,则小臣将无不唯利是图。由今之道而不变其俗,民穷盗起,而国事日非。且士大夫奔竞者进,则恬静者必退,由是以小人引小人,而朝廷之上无君子矣。是奔竞之风炽,世道不祥之机也,岂非时政之大蠹乎!”他以“圣人”作为立身行事的表率和标准,这个标准即他说的“耳闻目击,不忍民之失所也。故随其所遇,尽心力而为之,舍之则藏,道不合而即去,然亦无固必矣”。在他看来,为君的,厉行节俭,寡取于民,民可富;为政简易,则“动于民者寡而乐”;“上稽道于圣,民不惑于异术而趋于正矣”。他向皇帝献策说,乱天下的是“才智之雄”,为了安天下,作君王的应将普天之下的“才智之雄”“尽畜而有之”。作君的,要听臣下的劝谏;作臣的,要直言无隐,这样,就可行“圣人之政”了。他的这套政治理想并未超出儒家古老的政治思想的窠臼。王廷相在山东时居母忧,著丧礼备纂。嘉靖六年,晋副都御史巡抚四川,在四川时曾著有华阳稿。嘉靖九年任南京兵部尚书。从嘉靖六年至十年左右这一段时间里,王廷相编辑并刻成了他的哲学代表著作慎言十二篇。他在慎言序中自称:“予自知道以来,仰观俯察,验幽覆明,有会于心,即记于册。三十余年,言及数万。信阳无涯孟君见之曰:‘义守中正,不惑非道,此非慎言其余乎?’遂以慎言名之,类分十三篇,附诸集,以藏于家。”可见慎言是王廷相著作中的主要作品。此外他的重要哲学作品尚有雅述、性辩、横渠理气辩、答薛君采论性书、答何柏斋造化论十四篇等。王廷相对自然科学及音律学有深刻的研究。在天文方面曾著有岁差考、玄浑考;在音律方面曾著律尺考,又曾著律吕论十三首;在农业方面,他曾为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作序,加以论列。自然科学的研究对他的唯物主义思想的形成起着很大作用。王廷相和黄绾是挚友,在反对王守仁“致良知”说上,他们的见解是有相近之处的。黄绾本来是王守仁的学生,他晚年背叛了师说,认为王学的“致良知”说与“知行会一”说必将为害,不可不辨。王氏家藏集中载有石龙集序及送少宗伯黄先生考绩序两篇,石龙集就是黄绾的文集。王廷相又在石龙书院学辩中盛赞黄绾,说“黄子志于圣贤经世之学者。余来南都,每得闻共议论,接其行事,窃见其心之广大有天地变化、草木蕃育之象;知之精至,有日月有明、容光必照之体,盖非世儒空寂寡实之学可以乱其凝定之性者,则夫余之所不以为然者,先生亦不以之诲人矣”。由此可见,他们之间的友谊是和学术的相近有着密切的关系。王廷相不但是一位天文学家和博物学家,还是当时著名的文学家。他的诗、文、歌词都从浅易通俗入手。他虽然和大名鼎鼎的李梦阳、何景明、徐祯卿、康海、王九思等同列于所谓“前七子”之中,但他并不赞成“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他曾这样说过:“夫今之人刻意模古,修辞非不美也;文华而义劣,言繁而蔑实,道德政事,寡所涉载,将于世奚益?谓不有歉于斯文也哉!”(石龙集序)他对于封建土大夫们所作的空洞而没有内容、浮华而不涉现实的文章,认为是毫无益处的。他在华阳稿中所作巴人竹枝词十首流露出和人民共呼吸的感情。王廷相于嘉靖二十年由于勋臣郭勋事牵连,被斥归,后三年卒,年七十一。王廷相的哲学著作大都带有论战性质,其风格富有战斗性,其中论述的形式,总是先“破”,“破”他的论敌,然后“立”,“立”自己的理论。这种风格正是唯物主义者的特色之一。

王廷相论述“元气”之上再无别的范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总是和宋儒“天地之先只有此理”的唯心主义世界观对立起来,严格地钩划成为两条对立的路线。他说:“老、庄谓道生天地;宋儒谓天地之先只有此理。此乃改易面目立论耳,与老、庄之旨何殊?愚谓天地未生,只有元气,元气具,则造化人物之道理即此而在,故元气之上无物(按这“物”字指一种主宰者,看下文便知)、无道、无理。”他又说:“南宋以来,儒者独以理言太极而恶涉于气。嗟乎,支离颠倒,岂其然耶?万理皆出于气,无悬空独立之理。造化自有人无、自无为有,此气常在,未尝澌灭。”(出自太极辩)

从以上两段富有战斗性的笔力劲健的话看来,他提出了这样两个基本论点:“元气”是世界的本源,也是常存而不灭的,一元的气,即表达出一元的唯物主义的根本命题;“万理皆出于气”,又表达出客观规律是与物质不能分离的。这两个论点,王廷相在慎言与雅述中反复加以阐述。我们再看他对“元气”作怎样的解释以及“元气”如何化生出天地万物。王廷相在他的著作中曾有不少地方反复提到“天地之先,元气而已矣。元气之上无物,故元气为道之本”。他在答薛君采论性书中批判程颐的唯心主义世界观时,对“元气”的论点作了较详细的论述:“伊川曰:‘阴阳者,气也;所以阴阳者,道也。’未尝即以理为气。嗟乎,此大节之不合者也!余尝以为元气以上无物,有元气即有元神,有元神即能运行而为阴阳,有阴阳则天地万物之性理备矣。非元气之外,又有物以主宰之也。今曰:‘所以阴阳者,道也。’夫道也者,空虚无着之名也,何以能动静而为阴阳?又曰:‘气化终古不忒,必有主宰其间者’,不知所谓主宰者是何物事?有形色耶?有机轴耶?抑纬书所云十二神人弄丸耶?不然,几于谈虚驾空无着之论矣。老子曰:‘道生天地’,亦同此论,皆过矣!皆过矣!”在这里,王廷相坚认“元气”之上并没有任何一个东西在那里作为有意志有人格的主宰,天地万物皆由“元气”运行而成。